這些天馮奇基本上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回縣衙的那間雜物間里過夜，其余的時間全都在外面跑。

雖然是第一次干這種摸排消息的事情，但馮奇腦子卻很清醒，沒有盲目的去接觸目標，而是選擇在目標周圍把情況大致的摸清楚之后再一點一點的挖自己想要的消息。

之前跟王全說過，第一個排查的目標是趙家，然后才是城里的別的人家。

而馮奇要挖的消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相對探起來要容易許多。

為了方便，馮奇甚至這幾天都沒有穿捕快的袍服，而是換回了以前的那一套普通老百姓的短打裝扮。他是生面孔不會有誰曉得這種半大娃兒會是一個捕快。

這樣一來馮奇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半大娃兒，不會有誰會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于是馮奇就將趙家周圍的所有店鋪、小攤、路邊乞丐都看似無意的接觸了一遍。

得到的結論就是：趙家這段時間并沒有任何的不對勁的消息傳出來，并且這些天趙家的那幾位年輕小姐們也都正常進出宅邸，路邊的不少攤販都看見過。給趙家幫廚的伙計也說每天都有做后院幾位小姐喜歡的菜式。

換言之趙家的年輕小姐們都還好好的。

之后馮奇又去了其余的各家大戶，用的方法都是類似的，也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但是最后把所有目標都摸排了一遍，得到的結果卻都是一樣的：沒問題。

各家的小姐們都好好的，并沒有哪家的小姐突然沒了消息。

這一下就讓馮奇推演的路子堵上了。

那具焦尸不是各家的小姐？

這下又進了死胡同了。

中午的時候，馮奇還是在之前那家城北附近的面館里跟王全見面。選在這里主要還是這家面館的臊子面確實一絕，吃過一次之后馮奇就喜歡上了。

“你小子現在一頓都是連著干兩碗的嗎？”王全看到馮奇一口氣嗦完一大碗之后又接著灌第二碗時也不禁笑出聲來，心道這半大小子確實是最能吃的時段。

“王叔，我不多吃點老被你說身子骨虛，現在一頓兩碗面，晚上還要配一張肉餅。”

這飯量其實馮奇自己都嚇一跳，不過身子骨這些天來可見的恢復，跑幾步已經不太喘了，摸出短刀按照記憶里的招式耍上幾趟也勉勉強強能應付了。無不說明這食量還是有好處的。

“也是，你小子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敞開吃也無妨。說吧，今天找我來是不是有結果了？”

“嗯，是有結果了，不過不是啥好結果。”

“怎么？”

“順祥號給的名單里的那些人全都好好的，最近一段時間各家外的攤販或者院里的勤雜都有見到過她們。這說明我之前的猜測不對。”

王全挑面的動作也頓了一下，然后扭頭道：“那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王叔，你覺得我們對那顆銅扣的判斷會不會一開始就錯了？那女子臨死前吞下銅扣并不是要我們曉得她是誰，而是在提醒我們是誰殺了她？”

“你的意思是那銅扣不是她的而是兇手的？”王全皺起了眉頭。片刻后連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

頓了頓，王全看著馮奇道：“若真如此，那就是有一家的小姐殺了人？”

馮奇點了點，接著話繼續道：“也不一定是親自動手，這些家里不是都有家丁護院嘛，我這幾天甚至還看到不少腰里別棍棒的漢子也是家丁打扮，這些家伙五大三粗的要想動手殺人完全沒問題。”

不過馮奇說到這里也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王叔，我們查這些大戶有沒有什么忌諱的？”

中寧城不算什么通都大邑但也不算小了，里面魚龍混雜各種關系盤根錯節，不知道有多少利益鏈條攪在一起，這些馮奇就算閉著眼睛都能篤定。所以作為縣城里的暴力機構，必然也是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脈絡中的一環，能沒半點掣肘？

王全頗為意外的看了馮奇一眼。好一會兒才道：“你爹倒是什么都跟你說呀！小子，有些事可不是能擺出來說的。”

同樣壓著聲音，但王全分明是把馮奇的這些話當成是馮奇老子告訴他的。

馮奇也不辯解，王全能這樣想他還巴不得。

“咱們是查案子的，有什么忌諱也不是咱們說了算。再說了，這件案子你現在全是猜測，沒半點實際的東西，你總不能就這么便畏而不前了吧？

先查，查到痛處了該跳出來的忌諱自己就來了，用不著咱們去提防，懂嗎？”

“王叔，我懂了。”

王全的回答有些出乎馮奇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捕房在中寧城里會受方方面面的掣肘，特別是對各家富戶的時候總要再三顧慮才對。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而是有相當大的主動權，并且是站在上風位置的。

這對馮奇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既然沒了顧慮，馮奇便把自己琢磨了一上午的想法說了出來：“王叔，既然沒忌諱那就能放開膀子干了。”

“說說看，具體你準備怎么干？”

“先從發現焦尸的地方查起，我覺得拋尸居然沒有拋到城外去必然有什么特殊原因。先把這個原因查出來然后再繼續往前摸。”

其實這才是本該有的查辦路徑，只不過之前被那顆銅扣給擾亂了思緒，以為可以直接就命中關鍵。如今看來卻是想多了。

王全很是滿意馮奇的思路轉變，他本來也準備提醒一下馮奇遇事不成就要重新沉下心做好慢慢磨的準備。如今看來這一點馮奇自己就能調整好。

再一次王全不得不在心里感嘆馮奇當真天生就該吃捕房這碗飯。

重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面條吃完。

“昨天鄭捕頭找了我，說起了你轉正入編員的事情。你小子運氣不錯，鄭捕頭讓我一個月內給你些考評，話里話外都是想要走個過場把你拉進編員里面來。

小子，這可是捕房十來年第一次開口子擴編員，也是第一次這么簡單就出考評的情況。

這是鄭捕頭在抬舉你。也是你之前射殺張三才的另一個獎賞。

嘿，說實話我都有點羨慕你小子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