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運用他“獨到的手段”從佩內洛普·赫克斯利的兩位壯漢保鏢那里問出了她的去向——顯而易見的是,她今天晚上需要主持一個慈善晚宴,這個晚宴也是她來芝加哥的真實目的,讓芝加哥的金主們慷慨解囊,資助她的基金會,幫助那些遍布世界各地的,遭遇拐賣的婦女和兒童……
在得到了這一條信息后,雷蒙德幫兩名保鏢撥通了九一一報警電話,然后帶著維多利亞離開了芝加哥千禧公園酒店。
一個小時后,兩個人結伴來到了晚宴的舉辦地點:靠近阿德勒天文館的菲爾德宴會廳,雷蒙德將他特地從倉庫里開出來的那輛黑色的蘭博基尼Aventador LP700-4停在了宴會廳的門口,自己先下車,然后繞到車的另一側幫維多利亞抬起車門,然后十分刻意地向坐在副駕駛席上的女士伸出手:“請吧,美麗的女士。”
“Fuck.”
維多利亞十分抵觸參加這樣的活動,也非常抵觸以這樣高調的形式出現在公共場合,但是面對雷蒙德向她伸來的手,她還是妥協了,將手輕輕地搭在雷蒙德的手心里,被他從車里拉了出來。
兩個人順勢抱了抱,十分反常地穿著一件皮質長裙的她湊在雷蒙德耳邊,輕聲道:“等著一切結束了,我就殺了你,雷,我發誓,我要殺了你。”
雷蒙德將維多利亞的威脅當成了耳旁風,低頭看了看她腳下踩的高跟馬丁靴,咧嘴一笑:“維姬,你看上去很棒。不知道是誰今晚這么有幸能夠做你的伴侶。”
這句褒美顯然沒辦法澆滅維多利亞心中的怒火:“即便如此,我也會殺了你。”
“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但是事實上,這個世界能殺死我的人只有我自己。”雷蒙德抿嘴一笑,“——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雷蒙德瀟灑寫意地將車鑰匙交給守在宴會廳門口的代客泊車員,后者用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接過鑰匙,然后遞給雷蒙德一張停車卡。收到卡片后,雷蒙德彎曲手臂,看向一旁的維多利亞,維多利亞咬了咬嘴唇:“是啊,好好享受吧混蛋,不過你記住我剛才說的話,趁著晚宴的時間想想遺言,雷。”
“不要。”雷蒙德笑著回答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維多利亞的表情十分“精彩”,就像是在說“誰來治治這個無藥可救的瘋子?”
雖然不情不愿,但維多利亞最后還是挽著雷蒙德的手臂走進了宴會廳。
宴會廳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除了那些游走在會場內的侍應生和安保人員,宴會廳內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成功人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有的是某家上市公司的總裁,有的是市政府亦或是州政府的官員,有駐地在芝加哥的外國大使或領事,還有一些受邀前來的外交官或國際事務專家……
當然,也不乏一些演員、歌手和那些擁有個人或家族慈善基金會的富豪或者是他的代表……
“見到不少熟面孔。”雷蒙德順手從侍應生手中的托盤上取下兩杯香檳,一杯交給身旁的維多利亞,一杯留給自己,“假如某個膽大包天的恐怖分子在這里引爆一枚炸彈,那整個芝加哥都會因此陷入停擺……”
“你把自己想的也太重要了吧?”
“你得打開自己的格局,維姬,提高自己的層次。”雷蒙德喝了一口香檳,繼續解釋道,“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見人煩的‘精神病患者’了,你是五大湖分析公司的正式雇員,此時此刻還是‘我的妻子’,拜托你不要妄自菲薄。
你應該堅信一點,那就是你身邊的所有人其實都是草包,他們和你一樣都只有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誰也不比誰多什么,也不比誰少什么,大家都是一樣的……他們現在做的工作,換成是你未必就做不成。
千萬別被這些人光鮮亮麗的外表欺騙了,剝下這一層皮,誰還不是肉體凡胎?”
維多利亞目不轉睛地打量了一番身旁的雷蒙德:“你是打算轉行做哲學家還是怎么著?我是不是要失業了?”
雷蒙德失望地看了維多利亞一眼:“——你怎么就油鹽不進呢?”
“可能是因為我層次不夠。”維多利亞說道,“雖然我現在身處其中,但我是被逼的,我不會,也不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雷,如果你對我有所期待,我建議你在徹底失望之前打消這個念頭……”
“我知道。”雷蒙德點點頭,“你誤會我了,維姬,我從來沒說過我打算讓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很重要,對我來說甚至要比在場的所有人綁一塊兒都重要——你能做好你自己我就很開心。”
“——你用這些甜言蜜語哄騙了多少可憐女孩兒?”
“也沒多少。”雷蒙德把頭偏向一旁。
“呵。”
“反正我已經表達了我的觀點,你聽不聽和我沒關系——現在回到正題,讓我們看看親愛的佩內洛普在哪里,啊,我看到她了,該怎么說呢……嗯,當你親眼見到明星時,會發現他們比你想象中的要矮不少……”說完,雷蒙德吞了一口香檳,“要不要跟我去會一會她?甜心?”
雷蒙德刻意把“甜心”這一字眼咬得很重,本以為維多利亞會對此做出有趣的反應,可沒想到她方才壓根兒就沒在聽他講話,注意力全在別處。
“說到明星……”維多利亞喝了一口香檳,“有兩個怨種朝我們走過來了。”
雷蒙德聞言,順著維多利亞的視線望去,果然看到了身穿晚禮服的艾莉·溫特斯和雷蒙德并不想見到的達瑞斯·布魯克斯,其中一個人繃著臉,另一個人則是滿臉笑意地走到雷蒙德的面前,張開雙臂:“雷!我就知道我能在這里見到你!來,讓我們抱一個!”
“你又磕大了?”
“當然沒有!這可是佩內洛普的慈善晚宴!我在這里可不是主角,可不能搶了主角的風頭,我很慶幸,就是有些興奮。”
“為什么?”
“因為你,雷,我沒想到你也會出現在這里!還有就是……我又能撒錢了!我的錢會用來幫助那些遇到麻煩的女人,這么做是必要的——是高尚的,我希望她們中的一兩個日后能找上門來報答我今天的幫助……”說完,達瑞斯將雷蒙德手中的香檳一把奪走,然后仰頭飲盡,“這里的氣氛真不錯,你不這么覺得嗎?”
“該死,你喝多了。”雷蒙德說道,“你不正常,達瑞斯。”
“放屁,我正常的很!”達瑞斯一邊說,一邊用手拍了拍雷蒙德的肩膀,“伙計——嗝!你不應該對我這么生分,我們最近可是一起做成了一件大事,我們可是聯手欺騙了所有芝加哥人,呃……也不能說是所有,總之就是很多人,我這一輩子沒有干過這么偉大的事情!你簡直是我的救星,雷,我的生活因為你變得五顏六色!”
雷蒙德環視四周,確認沒有人在偷聽他們講話后用胳膊攬住達瑞斯的脖子,將他拖到了宴會廳的角落:“達瑞斯,為了你好,管好你的那張嘴,如果你管不住,我就幫你把它縫上,明白了嗎?”
“哦!我說錯話了嗎,雷?”面色紅潤的達瑞斯呵呵一笑,似乎完全沒把雷蒙德的威脅放在心上,“伙計,放松,這里是晚宴,人們是來社交的,是來刷存在感的,不是來偷聽別人的秘密的。”
“你來之前喝了多少酒?”
“幾杯威士忌而已。”達瑞斯咧著嘴笑,“我知道我的酒量,雷,我很有分寸。”
“看出來了……”
雷蒙德環視四周,對著一名侍應生招了招手,那位侍應生走了過來,詢問雷蒙德需要點兒什么。
“我的朋友喝多了,他想去趟廁所,”雷蒙德頓了頓,“麻煩你幫他帶路吧,我現在抽不開身。”
“沒問題,先生。”
“——誰說我想去廁所的?”達瑞斯問道。
“你剛才跟我說的,達瑞斯,就在一分鐘前,如果你沒喝醉的話,你應該記得才對。”
“哦,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好吧,我想去廁所……”達瑞斯瞇起眼睛,看向站在雷蒙德身旁的侍應生,“你,告訴我廁所怎么走,我要向我的朋友證明我沒有喝醉。”
侍應生見狀,立刻扶住達瑞斯:“先生,我帶你去,走這邊……”
就在侍應生準備帶人離開之際,雷蒙德攀住了侍應生的胳膊,往他的口袋里塞了點小費,并輕聲耳語道:“如果可能,把他鎖在隔間里,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別讓他在外面丟人現眼……”
侍應生連連點頭,扶著達瑞斯離開了宴會廳。
與此同時,見雷蒙德攬著達瑞斯走了,艾莉·溫特斯并沒有追上去,而是站在了維多利亞的面前:“為什么你會在這兒——為什么你會和雷雷在一起?”
維多利亞瞥了艾莉一眼,然后將視線掃向人群中央和其他來賓談笑風生的佩內洛普:“關你屁事。”
“雷雷是我的,知道嗎?你知道你這么做意味著什么嗎?”艾莉雖然使用的是質問的語氣,但是她的聲音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這主要還是因為她在面前的這個女人那里吃過大虧,這讓艾莉對她產生了一些“畏懼”的心理。
維多利亞又瞥了她一眼,冰冰冷冷地回了一句:“關我屁事。”
“真是粗魯。”艾莉說道,“為什么雷蒙德更中意你?為什么你們兩個人會戴著結婚戒指?你們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們在上床嗎?”
“你哪兒來的這么多腦殘問題?”維多利亞被艾莉念叨得有些煩了,“真可惜我今天沒有帶著口球來。”
回想起往事的艾莉立刻就急眼了:“這里是公共場合!”
“你覺得我在乎嗎?”維多利亞反問道,“就當是幫自己一個忙,給我安靜一點兒。”
話音剛落,送走達瑞斯的雷蒙德折返了回來,滿臉笑容:“美麗的女士們在聊什么?”
“在幫你育嬰。”維多利亞毫不客氣地說道。
“嘿!”艾莉又急又氣,只好尋求雷蒙德的支援,“你看,你養的寵物總是趁你不在的時候欺負我,雷雷!開了她!炒她魷魚!”
面對被維多利亞氣的渾身發抖的艾莉,雷蒙德只是笑著抱了抱她:“好了,艾莉,這是一個愉快的夜晚,不要說這些煩心事兒了。”
“——你知道她對我做過什么嗎?”
“知道,你跟我說過。”
“那你為什么還袒護她?為什么你們的手上會戴著一對結婚戒指?”
“我們在工作。”雷蒙德說道。
“我也想工作,也給我一個結婚戒指,”艾莉說道,“或者說你告訴我你是在哪兒訂做的,我自己去買!”
維多利亞瞥了雷蒙德一眼,拋下句“你們倆聊”后拿著高腳香檳杯溜到了別的地方。
艾莉見瘟神走了,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恢復往日的“端莊”和“體面”,只見她用手攏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終于,礙事兒的人走了。現在,讓我們像兩個成年人那樣對話——今天晚上有時間嗎,雷?我家里沒人,也許等晚宴結束,我們可以在我家開第二場。”
“沒有。”雷蒙德干脆利落地說道。
艾莉立刻變了臉色:“為什么?因為那個婊子?”
“我有工作,艾莉,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娛樂。”
“別他媽蒙我了!瞧瞧你們兩個,打扮地像一對新婚夫婦,這是工作嗎?現在是在晚宴上工作,接下來呢?在床上工作?”
“——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一點意思也沒有。”雷蒙德說道,“艾莉,這里是公共場合,這么多人看著呢,你想在這些人面前發瘋嗎。也許有什么狗仔隊混進來了,你想被拍到你對著我發瘋嗎?這對你的事業百害而無一利,你心里清楚。”
“我不介意,為了你,我明天就能息影,雷雷。”艾莉說道,“我會說我懷上了圈外人的孩子,決定安心做個家庭主婦……之類的。”
雷蒙德懶得搭理艾莉的胡言亂語,他繼續觀察遠處的佩內洛普。
艾莉當然也發覺到了這一點,于是她開口道:“——你們兩個都在看她,不對,不是‘你們兩個’,你和你的寵物狗,你和那個婊子。”
雷蒙德訂正道:“維多利亞不是我的寵物狗,也不是婊子,她是個好人,就和你一樣,你們兩個如果能和諧相處就太好了,如果不行,你就憋著。”
“——那你怎么解釋她隨身背包里會有口球?”
“……那是審訊用具。”
“我就是這個意思。”
“……”雷蒙德喝了口酒,知道這么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于是轉移話題,“告訴我,你認識佩內洛普嗎?”
“認識,但不熟。”艾莉看了一眼那個老女人,“怎么,你要放你的狗咬她?”
“你覺得她這個人怎么樣?”
艾莉看了看佩內洛普,開口道:“一個雙面人。”
“何以見得?”
“她所做的一切,讓她看起來像一個圣人。”艾莉說道,“但她不是,因為真正的圣人不會把自己的當成圣人——這說明她只是想讓別人覺得她是圣人……我說對了嗎?”
雷蒙德聳了聳肩膀:“這是你今天晚上說的唯一一句還算中聽的話,值得為此干一杯。”
“就一杯?我可是很容易醉的,不試試看嘛?”
“別得寸進尺,艾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