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小年。

兵工廠里很熱鬧。

廠里已經停工，各公司也不再上班。

只有李富春負責的大棚種植，還在忙碌，準備在年前再賣一批蔬菜。

其他工人們在廠里的組織下，給食堂打下手。

殺豬，殺雞，殺鵝，忙得不亦樂乎。

在林虎的推薦下，王班長升任后勤部經理，負責工人們的福利發放等事。

一箱箱蘋果，柑橘等水果整齊的碼放在一起。

一袋袋稱好的瓜子花生，餅干和糖則堆放在桌子上。

還有其他物資，源源不斷的送到倉庫里。

此刻王班長正在拿著花名冊，核對發給工人們的福利是否正確。

這是他第一次擔任這個職位，不敢有半點馬虎。

核對完后，他扭頭朝不遠處的一個年輕工人喊道：“小劉，來！把東西裝車，給大家伙送去！”

林虎早幾天就回了家，忙碌了一年，也該好好休息幾天。

在睡了好幾天懶覺后，這天他一反常態的早早起了床，吃完早餐拿著一個蘋果出了門。

他沒有叫上林天生和林大龍，一個人來到荒地上。

荒地上的竹棚還在，但已經破敗不堪，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他沒有在竹棚前駐足，而是直接走到荒地的盡頭。

當年用來種植油菜花的土地，現在種上了牧草。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

林虎自嘲的笑了笑，摸出一根煙點上。

當初還想榨油賣錢解決溫飽，現在溫飽已經不是問題。

寒風吹起，刮起的草屑讓他不得不扭頭避開。

正好看到不遠處的竹棚。

他邁步走了過去，發現蜂箱居然還在。

只不過大冬天的，蜜蜂都蟄伏在箱子里，等待來年花開。

在蜂箱竹棚后面，擺放了一個個竹筐。

“沒想到黃精還在?！?

這讓林虎頗為吃驚。

“駕！”

一個聲音隨風傳來。

緊接著鈴鐺聲響起，荒地邊的小路上，從一塊大石頭后，轉出一輛牛車。

牛車上裝了干枯的竹子和木頭。

而坐在牛車上趕牛的中年男子看到林虎，先是一愣，接著揮鞭催動水牛緊走幾步，然后停在路邊。

“小林！”牛車上的中年男子跳下牛車，笑呵呵的朝林虎走來。

“村長。”林虎認得來人，是羊角村新的村長林愛紅。

原先羊角村的村長是林衛國，但在年中的時候，他辭去了村長一職。

只因為他閑了下來。

自從種了牧草，林衛國就閑了許多。

有兵工廠提供的化肥農藥，地里的牧草只需要幾天過去觀察一下。不像過去種玉米等作物那樣，天天都得去地里查看。

更別說還要拔草，防蟲，防野豬等。

再加上兒子林虎每個月給家里的錢，即使不種地也餓不死，他就拿起愛好，每天在家里拉二胡。

“小林，放假了是吧？”林愛紅滿臉笑容。

“嗯?！绷只⒔o林愛紅發了一根煙。

林愛紅接過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小林，和你商量個事?！?

“什么事？”

見林愛紅摸了幾次口袋沒有摸出火柴，林虎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明年兵工廠還有租地的事嗎？有的話村里都想把地租出去?！?

林愛紅知道林虎的脾氣，直接將想法說了出來。

“這個嘛，”林虎吸了一口煙，眉頭微微皺起。

這讓林愛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眼看村里幾戶租地給兵工廠的人，日子肉眼可見的變好，其他人都眼紅心急。

可當初林衛國當村長的時候，村民投票自己否決全村租地的事。

他們也不好意思去找林衛國說起此事。

直到林愛紅當了村長后，其他村民立即找到了他，要他去找林虎商量。

“村長，讓村民把地整理好。按實際報畝數，到時候廠里也會安排技術人員過來核實?！绷只⑼鲁鲆豢跓?，“廠里的技術員都是部隊回來的，他們的技術非常好?！?

“誒誒?！?

“還有，兩塊地之間，至少能通一輛卡車，否則路兩邊的地我都不租。”

林虎說了幾個要求，林愛紅心中想了一下，都不是什么很嚴格的要求。

“好，我回去后就召開村民大會，大家一起商量此事。”林愛紅笑道。

“這事就麻煩村長，最遲在明年元宵之后的第一個周末，把各家地的情況弄清楚，報上來。然后廠里會安排技術員下來核實，這樣就不耽誤春耕。”

兩人又聊了一會，林愛紅口袋揣著一包煙樂呵呵的趕著牛車離開。

“機會已經出現，希望這一次不要錯過。”

幾天后，羊角村召開村民大會。

林愛紅將林虎的意思傳達給了村民們。

這一次，羊角村的村民無一人反對，將地租給兵工廠。

有林衛國等人的例子，更重要的是有林虎在廠里，村民們都打消了顧慮。

羊角村再現熱火朝天的場面，別的村子都在休養生息，唯有羊角村爭分奪秒的平整和擴大自己的土地。

“二表哥，怎么那么著急??？”中午在地邊休息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眉毛上有一道傷疤的中年人吃著熱乎乎的土豆疑問道。

“表弟，你不是羊角村的人，有些事你不知道。”林長福嬉笑眉開的說道，“我跟你說的事，你不要說出去。”

“什么事嘛？”

“兵工廠要租羊角村的地?！?

“什么？兵工廠租你們村的地？它們租來做什么？”

中年人滿臉疑惑。

“這個事說起來就復雜。我就簡短點說吧，兵工廠租我們村的地，拿來種，種牧草?！?

“木草？還是母草？”

“誒，牧草。”林長福擺擺手，遙指遠方說道，“你看到那塊地了嗎？地里種的就是牧草?！?

“是嗎？我過去看看?！敝心耆巳齼煽诎咽掷锏耐炼钩怨?，拍拍手站起來往那塊地走去。

幾分鐘后，中年人走到地邊，驚奇的摸著牧草。

“這就是牧草？”

他觀察了一會，然后扯下一片葉子，回到林長福的地。

“二表哥，這牧草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反正是兵工廠指定要我們種的?！?

“你們種了牧草，那你們吃什么?。俊?

“嗨，到時候兵工廠會給米，油等，還會給錢！”

“真的？”

“我騙你干什么？我們村去年有幾家把地租給兵工廠，我親眼看到兵工廠把一袋袋米面等送到他們家。”

“這樣的好事怎么就輪不到甘村呢？”中年人羨慕的說道。

“這，別的村子都不好使?！?

“為什么？”

“我和你說，兵工廠里，我們村有人是領導，他能決定很多事！”

“此話當真？”

中年人非常吃驚。

他知道兵工廠的來歷，但沒想到羊角村居然有人能當上兵工廠的領導。

“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林虎。”

“林虎。哦?！?

中年人低聲念叨一聲，將林虎的名字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