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一中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著名的旅游景點，號稱小故宮，是清朝皇帝避暑的行宮。圍繞著小故宮，四周發展出一大片的商業街。

向小圓和林燦騎著單車一路向小故宮奔去，扶旺坐在向小圓的車后，這次行動只有他們三個人。

林燦問道：“小樹呢，昨天還搶著來呢，今天怎么沒影了？”

向小圓：“說是不舒服，發燒了。”

林燦：“這么熱的天還能感冒？”

向小圓：“誰知道了，一會辦完事去看看他。”

三人靈活的繞過人流，沿著小故宮西門對面的馬路，筆直的向前。劉曉薇給出的工作地址叫方圓大廈，離西直門只有不到2公里。

隨著行人越來越少，終于，他們停下車子。面前的大廈位置很奇怪，直直的佇立在馬路中間，將一條筆直的路分為成左右兩道彎。

樓體外面掛著很多公司招牌和廣告牌，樓下有一家便利商店正在營業。明明是在鬧市的黃金位置，這座樓卻灰撲撲冷冰冰，一點人氣都沒有。

樓梯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門前的幾人身上，扶旺忍不住了個寒顫。

向小圓一邊將車子鎖住，一邊說：“劉曉薇的公司就在方圓大廈的14層，叫做鯨魚傳媒，這家公司有兩個合伙人，一個是法人叫張靖宇，一個就是騷擾劉曉薇的經理也就是股東張軍。”

林燦：“我昨天找我哥查了一下，這家公司規模很小，只有不到十個在冊員工，但是每個月的流水高達百萬，非常的奇怪。”

扶旺驚訝：“這么多，那他怎么欠錢不還呢！”

林燦嘆了口氣：“這是兩碼事，老板巴不得不發工資的。小圓，你想好怎么要錢了嗎？”

“先見一面看看吧。”向小圓打算先禮后兵，他們先去摸摸這個張軍的底，最好能夠和平解決，要真是軟硬不吃，再讓老瞎子來劈他。

推開大廈的旋轉門，里面是一個有些陰暗的大廳，四周擺著假花假樹，中間一個不出水的假瀑布。石頭壘砌的池子長滿青苔，里面的水很渾濁，飄著幾條翻白的小金魚，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腥臭味。

前臺里面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前臺小姐，涂著大紅唇，臉上的粉又白又厚，像個假人一樣面向前方保持著微笑。

向小圓四處張望著，努力的適應著環境帶來的不適感，可能是空調開大了吧，總覺得陰測測的。

通往電梯和樓梯間的走廊前，攔著一道自動打卡機，只有大廈的工作人員才能通行。

向小圓只能來到前臺，他在女人面前擺動著手臂，“你好，我們要去14樓的鯨魚傳媒，可以幫忙開下門嗎？”

女人原本直愣愣的目光，忽然一動，漆黑的瞳孔看向他，語氣溫和的說：“抱歉先生，沒有預約不能入內。”

向小圓擠出一抹乖巧的笑，胡說八道的本事信手拈來：“小姐姐，我有預約，我跟張軍經理約的面試。”

女人微笑著點頭，蒼白的手臂拿起座機，一板一眼的按出號碼，對面很快接通了，“鯨魚傳媒嗎？核實一下，今天有人跟張軍經理約了面試嗎？”

“是男生，嗯，好的。”

女人掛下電話，還是維持著那個禮貌的笑容，看的時間長了，莫名的感覺有些滲人。

“不好意思，您沒有預約，不能入內。”

向小圓也不糾纏，道了聲抱歉就轉身出了大廈，他剛剛的試探，就是想蒙一下，沒唬住也不打緊，前臺撥號的時候，他已經眼疾手快的記下了聯系方式。

扶旺回頭看了一眼，前臺的小姐又恢復了那個紙扎人一樣的狀態。雖然沒有看到惡靈的蹤跡，但是方圓大廈讓他有一種非常緊張的感覺。

他拉住向小圓，不安的說：“小圓，咱們趕緊走吧，我一進這個樓里，心就跳的可快了。”

林燦也附和：“我也感覺有點不舒服，你看那個前臺，簡直不像活人。”

向小圓安慰他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怕什么？就算是有惡靈，二旺也能對付的來。”

他攬住扶旺的肩膀，滿臉鼓勵。根據他的觀察，二旺這小子潛力很大，完全不比老瞎子差，就是沒什么技巧，只會用蠻力，但是對付幾個惡靈完全沒問題的。

再說，整整十萬的薪酬，前面就是油鍋，他也得伸手試試油溫。

安全起見，向小圓最終還是安排林燦在樓下蹲守，隨時準備接應。他則帶著扶旺，徑直走向了隔壁的女裝店。

扶旺跟在身后，還在疑問：“咱倆這干嘛呀？”

向小圓嘿嘿一笑，隨后精挑細選了一套制服裙子，遞給扶旺，“去，換上。”

扶旺大驚失色，連連拒絕：“我？這是女裝，我才不穿呢。”

向小圓：“嘿，這都是工作需要，別的工作你又做不來，只能配合一下變個裝了。還瞪眼？你不想幫劉曉薇了？”

扶旺嘴笨，被他一說心里別扭又不會回嘴，只能憋屈的接下衣服。拉開試衣間一看，這身衣服還真挺適合他，扶旺年紀小，骨骼還沒發育好。個子不高，人也偏瘦，頭發細細軟軟的偏長。

男生打扮時看著土氣又娘氣，穿上小制服，一下子變成了眼睛水汪汪的黑皮少女。變化之大，直到他走到林燦眼前才被認出來。

林燦張大嘴巴看著面前的少女，“這就是你想的辦法，讓二旺穿女裝？”

扶旺羞愧的垂著頭，揪住衣服一言不發。

向小圓收起嬉皮笑臉，認真的說：“你們注意到剛剛前臺的話了嗎？她詢問面試人員之后，說了一個是男生，然后就將我們趕走了。”

林燦也一下子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他們約了女面試者。”

向小圓點點頭，“沒錯，所以我們要抓好這個時間差，在面試者沒來的時候提前進去。”說著，他拿出手機，按出了默記在心里的號碼。

手機對面滴滴響了兩聲，然后傳來了機器人自動接聽的聲音，“鯨魚傳媒感謝您的來電······”

又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了，手機里傳來滋啦滋啦的聲響，像是電視故障花屏時的聲音。

向小圓夾著嗓子，矯揉造作說：“喂，張總嗎？是我呀～”

對面安靜了片刻，沒有預想中的男人聲音，而是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女人的嗓子粗啞，說話時有種刀拉耳朵一樣的難聽，“你是誰？”

向小圓嬌俏的笑了兩聲：“我是貝貝呀，約了張總面試。”

女人：“張總？進來吧。”話音剛落，電話立刻被掛斷。

向小圓疑惑的看著手機，掛斷的片刻之前，他好像聽到了隱約的嗚咽聲。折騰了大半天，現在已經到了下午，來不及想那么多，他趕緊帶著扶旺進了大廈。

離開之前還不忘囑咐林燦，隨時電話溝通，如果聯系不上他們或者天黑的時候兩他們還沒出來，就趕緊找老瞎子來。

這次兩人暢通無阻，還沒等他開口，前臺小姐打開了閘口，站起來目送他們走進去。

進去拐個彎就能看到電梯和緊急出口，方圓大廈一共有三部電梯，單層、雙層和貨梯。向小圓按下雙層電梯的按鈕，等了半天，電梯一直卡在12層不動，單層電梯顯示故障，他們只能去乘坐貨梯。

貨梯是從地下一層升上來的，一打開門，兩個人就被里面的腥臭和腐爛味熏的捂住鼻子后退。

向小圓彎下腰干嘔，咳嗽著說：“這也太臭了。”

扶旺捂住鼻子扇了扇面前的空氣：“比我們老家死了十天耗子都臭。”

但是整整十四層的高樓，又不能走著上去，向小圓只能忍著惡心拉著扶旺邁了進去。

一進去那股腐臭味就更明顯了，連腥味都蓋不住，貨梯里面空間有限，熱度明顯比外面高，上升的又非常慢，每到一個樓層就一卡頓，2、3秒之后才會再次啟動。

等它走到14層，緩慢拉開門的時候，向小圓已經憋了一身的汗。

他扶著墻壁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扶旺則臉色泛紫，捂著嘴巴亂竄，向小圓看他臉蛋鼓起，一副要吐的樣子，連忙四處搜尋衛生間。

所幸，電梯間的正對面就是男廁，他趕緊帶著扶旺跑進去。扶旺一把推開廁所門，沖進去就吐了起來。

聽著他驚天動地的聲音，向小圓感覺鼻子里還縈繞著那股味道，不禁嘴里也泛起酸水。

那種臭味有別于他之前聞過的所有垃圾臭，像是壞掉的雞蛋，腐爛的肉味又帶著濃烈的排泄物發酵味。向小圓想起扶旺上電梯前說的話，比腐爛的老鼠還臭···不會尸臭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只感覺后脊發涼，一路麻到了后腦勺。身邊又飄散出似有似無的臭味，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濃烈，像是從身后傳來的。

向小圓猛的一回頭，身后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已經快要貼到他的背上。面前的大爺骨瘦如柴，臉色青黑，眼球凸起，像是個行走的骷髏，身上穿著保潔的衣服，呼吸的時候帶著濃重的口臭。

他被嚇得心臟吊起，后退兩步，冷汗涔涔的問：“干嘛呢大爺，嚇我一跳！”

老頭冷哼一聲：“我還問你干嘛呢，鬼鬼祟祟。”

向小圓呼出一口氣，平緩著情緒：“我是來面試的。”

老頭：“面試？我勸你還是快點離開吧，這棟樓里可沒有什么好工作。”

向小圓一聽來了興趣，也許他可以從保潔大爺這得到些消息：“為什么這么說呀？”

看老頭默不作聲的拖著地，不再搭腔，他又問道：“大爺，你在這工作多久了？”

老頭看了他一眼：“十年了。”

向小圓：“看您也不小了，怎么還這么辛苦工作？”

老頭語氣不佳：“不工作等著餓死嗎？”

向小圓眼珠一轉：“聽您這話，您是沒有兒女嗎？”

一句一句，把老頭逼到了痛點上，活了大半輩子，如果生活順暢，誰會起早貪黑的出來工作。許是很久沒人與老頭說過話了，提到兒女的話題，他面色仍然嚇人，但話卻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