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

以李正甫為首的叛軍已經被包圍在太極殿外的廣場上。

叛軍四面要么是黑羽軍，要么是禁衛。

李正甫等人已無路可退。

寧王與衛王背靠背，緊盯包圍著他們的大軍。

“你為什么要造反？”李宸灝仿佛知道在劫難逃，已經放棄抵抗。

衛王哼了聲：“造反還需要什么理由？老子就是看狗皇帝不順眼了，就造他的反！”

“你呢？”

李宸灝想起昨晚那個黑衣人，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因為你，將寧王府摸得里外透徹，讓我不得不反?！?

李成謙愣了愣。

“我什么時候派人去你王府了？平日里我見你都沒打過招呼，你還指望我會在意你？”

話是有些難聽，但都是實話。

這下輪到李宸灝腦袋發蒙，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難道是個誤會？

二人仔細對賬，最終發現有巨大的出入。

李宸灝與李成謙對視了眼，二人似乎都明白了誰才是罪魁禍首。

“李九霄?。。　崩铄窞畮缀跻檠例X。

“定是這狗東西，他在信上署名就是為了勾起你的疑心，從而一步步陷入他預設的圈套之中?！崩畛芍t說道。

李宸灝攥緊拳頭。

哪能想不明白個中關鍵？

若時間能重來，他一定會先去殺了李九霄！

李成謙忽然苦笑：“就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還談什么后悔？”

李宸灝聞言，瞬間頹然。

他可以死，但愧對李正甫的信任，他昨晚還說要親手送李正甫登位。

而今功敗垂成，絕無活路。

“正甫，王叔對不住你?！崩铄窞鄧@。

李正甫轉頭看向李宸灝，李宸灝又說：“你去求求你父皇，你是他的嫡長子，若是能讓他動了惻隱之心就不會殺你，雖說日后再無登臨大寶的可能，但至少能活著?！?

“王叔！”李正甫打斷他的話。

李宸灝怔了怔。

又想到了些什么，眼神毅然道：“如果你覺得不穩妥，就把王叔這顆腦袋摘走送到你父皇手里，他定會念在父子之情份上放你一條生路。”

李正甫搖頭失笑：“王叔，您覺得我是那樣的人么？”

一旁的李獻哇哇大叫：“父王，要不我們跟皇祖父低個頭認錯吧？正如寧王所說的，皇祖父一定會念及父子之情從輕發落！父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個道理您不會不懂！”

“混賬玩意！”李正甫低喝。

李獻瞬間被震懾，而后怯弱看向父親。

李正甫展現出平日里不具備的果決，一字一頓道：“只有站著死的太子，豈有跪著茍活的儲君？”

“吾乃大乾太子！”

“奈何天命不在我，死又有何懼？”

李獻呆呆看著李正甫。

眼前的父王已經變得太陌生了。

李宸灝更是欣慰不已。

只可惜李正甫醒得太遲了，若能早些展現果決的一面，永泰帝絕對不會起廢黜東宮之心。

李正甫笑得灑脫：“王叔，帶我們再沖鋒一次！”

“不成功，便成仁！”

與此同時。

永泰帝已經在侍衛陪同下抵達太極殿外。

“現在是什么情況？”他問，神色明顯憔悴了許多。

齊同心連忙答道：“啟稟陛下，叛軍已經被盡數包圍，插翅難逃了?！?

永泰帝微微頷首，臉色恢復往常的不怒自威。

“那太子呢？他可知錯？”

齊同心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永泰帝冷哼：“有什么就說什么，他連造反都敢，朕還有什么不敢聽的？”

“太子說了，誓死不降?！饼R同心小心翼翼說道。

氣氛在這一刻驟然凝固。

齊同心立馬為太子說話：“陛下，太子興許只是一時不忿而已，只要能認清楚錯誤就還有挽救余地?！?

“你還在為他說話？”永泰帝臉色不喜。

齊同心撲通跪在地上：“陛下，老奴也是看著太子長大的，太子幼時富有賢明，當時的大臣都稱太子他日會成為明君。太子之所以變成今日這樣，定是有了心障！”

永泰帝沉默了。

看著廣場上的廝殺，他迅速把目光鎖定在那道身影上。

那是他的嫡長子，是帝國儲君！

“這豎子領兵打仗還真有點朕年輕時候的意思，以前他的膽子沒這么大，如今竟還敢造朕的反了?！?

齊同心暗自松了口氣。

看來自己猜中了圣意，陛下終究還是無法痛下殺手，自己那番話正好給天子臺階下。

這就是齊同心能在永泰帝身旁伺候數十年的原因。

“你去，讓人把太子寧王還有衛王給朕活捉，記住別讓他們死了。”永泰帝面無表情說道。

“遵命！”

隨著大戰進入尾聲，廝殺聲明顯減弱了許多。

滿朝文武接到天子手諭之后紛紛入宮，在太極殿內商討國事。

云國忠滿臉愁容，時不時唉聲嘆氣。

就算這次能平定叛軍，但大乾已經元氣大傷，天子的威嚴也不再如從前那樣不可冒犯。

這是很不好的信號。

要知道大乾外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可以想象的是，北齊定會趁這個機會南下打草谷，北邊的百姓又要遭殃了。

李九霄悄無聲息來到云國忠身旁，告訴他王府一切安好。

云國忠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昨晚你也一宿沒睡吧?！?

李九霄字正腔圓應道：“家國有難，匹夫有責！”

云國忠苦笑以對。

楊元錄也在這時候出現，看見他那張充滿疲乏的瘦臉就知道昨晚肯定疲于奔命，至今仍心有余悸。

李九霄打趣了幾句，楊元錄的回應都有氣無力。

群臣的竊竊私語隨著陳濯山與吳興邦身披甲胄進入太極殿戛然而止，二人身上血腥氣沖天，盔甲上還沾染了刺眼的鮮血。

眾臣歸列，望向龍椅上的永泰帝。

永泰帝一只手撐著太陽穴閉目養神，兩位將領來到臺階前單膝下跪，向永泰帝稟報戰果——叛軍已經被盡數撲滅，幾位主要的首領都已經被活捉！

永泰帝始終不語，令太極殿內氣氛更顯壓抑。

眾人提心吊膽等了一會兒，永泰帝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差點從龍椅上摔下來。

滿朝文武臉色變得古怪。

敢情剛剛天子不是在施展帝王心術，只是單純在打瞌睡？

這還是大乾的英明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