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愛好
- 人間打賞
- 多多龍
- 2123字
- 2024-11-16 12:29:01
我出生的那個年代,孩子們有很多娛樂活動,很多人說現在的孩子娛樂活動比我們那個時候多,我認為不是多,是類型不同罷了。小時候打啪唧,打口袋,踢毽這些東西現在的孩子不玩了而已。我家對門的鄰居姓周,周叔比我爸小幾歲,他在這個群體里是年齡小的,也愛玩,在我眼里周叔啥都會,我跟他學過象棋,學過修表,也學過游泳。到了夏天,周叔最喜歡上渾河撈魚,一開始他自己去,每次都能帶回來十幾斤魚,大大小小的都有,我們這些小孩都喜歡抓,慢慢的,周叔帶動了一批人一起去,周末的時候我們幾家騎自行車去渾河,跟著周叔一起撈魚。渾河邊上住著一個周叔的親戚,平房,有倉庫,周叔把漁網都放在那個倉庫里,這樣我們就能輕裝出行,先騎車到他的親戚家,然后拿上漁網再去渾河邊上。渾河很寬,周叔的漁網再大也不能去渾河里撈魚,所以我們最經常去的是渾河邊上的砂坑。渾河邊上大大小小的砂坑星羅棋布,在那個大力發展建設的年代,采砂是一門很好的生意,幾乎是無本萬利。做這門生意的人花點錢在渾河邊上承包一塊河灘,接著用挖掘機開始挖砂子,挖出來的砂子再雇人篩出來各種大小,直接就能賣。這個生意賺錢,促使更多人來干這個事,后來河上也有了很多采砂船。
我們一半都去砂坑里撈魚,采砂場采砂子,越挖越深,很多時候在挖下去四五米以后就挖出來地下水了,也有時候還沒挖到地下水,雨季到了,大河里的水漫上來,這樣的砂坑就沒有繼續采下去的價值了,荒廢在哪里,我們就去那里撈魚。
砂坑里的水很清澈,一眼看到底,坑邊上長得很多水草,菖蒲,金魚藻啥都有。砂坑里有鯽魚,葫蘆籽,鲇魚,鯉魚,穿釘,還有蝦。在岸上走,能看到躲在水草里的這些魚嗖嗖的往深水處躲避。
周叔的漁網也有很多種類,搬網,是一種用四根竹竿通過一個中間的連接裝置連接在一起的大網,一般一根竹竿有三米長,所以也叫“丈網”,把竹竿連接好,再在中間插上一根略長于竹竿的支撐桿,掛上地下的網面,就可以下水撈魚。捅網,顧名思義,撈魚的時候靠“捅”,捅網和搬網不一樣,搬網是在岸上撈魚,捅網需要人穿上屁叉子下水,左手拿網,右手拿一根竹竿,在岸邊放好漁網,右手的桿子在邊上趕魚,左手放網,右手捅,右手捅完,左手抬起,魚就在往兜里了。塢子,魚塢子是一種用鐵絲作為骨架,外面包上一種紗窗布的漁網,紗窗布上面開幾個洞,里面放上魚食,魚進去吃食,就出不來了,塢子上拴上一段繩子,扔到河里,過一會小魚都鉆進去了,一下能撈好幾十條。
大多數時候周叔下完搬網,在下塢子,然后穿上皮叉子下水用捅網撈魚,我們幾個小孩在岸上看,周叔嚴令我們不許下水,那時候我們很小,水對我們的吸引力是極大的,去了沒幾次就讓周叔叫我們游泳,一開始他不教,后來周叔的女兒也想游泳,周叔才教我們幾個游泳。
剛開始學游泳,我們都站在水里,周叔一點點的往水里走,一邊走一邊叮囑我們那些地方不要去,細沙底的地方不要去,砂子很容易陷住,泥底不要去,陷得更深,要找相對平坦,有點大石頭的地方,先踩一踩,看看河底硬不硬,也不能太往里面走,沒腰了就別再往里走了,砂坑的底部凹凸不平,經常有鍋底坑,一腳下去,有時候深不可測。然后就是第一天的教學內容,我們幾個小孩平趴在水里,試試能不能浮起來,再一點點的伸胳膊踢腿,第一個學會的是周叔的女兒,我是第幾個學會的不記得了,好像一下子就會游泳了,這群孩子里有個比我大一歲的孩子,叫李賀,是后樓李叔家的,李賀用東北話說就是虎,虎的沒邊,李叔是司機,每天都跟著司令員,所以李叔自帶一種傲慢在身上,李賀也傲慢,李賀總說:我爸開我們家車出去了。其實那不是李叔家的車,那是公家的車。李叔總跟司令員出去,很多時候都帶著禮物回來,李嬸挺熱情個人,經常那些小零食分給我們這些小孩,同時,李賀也總對我們吆三喝四的,儼然一個小霸王的形象,但他沒腦子。
我說李賀沒腦子是有道理的,自從學會了游泳,我們幾個小孩總是邀約著一起去渾河游泳,大人們自然很擔心,渾河很危險,每年都淹死幾個人。我們也知道危險,但是危險還是大不過誘惑,到了夏天,我們還是在假期里總去砂坑游泳和撈魚。9歲的暑假,李賀淹死了,他一個猛子扎進了砂坑,腦袋直接杵到砂子里,憋住了,據說撈上來的時候人都白了,李叔李嬸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解剖了李賀的尸體,氣管里都是砂子,李賀淹死以后,李叔老了很多,也沒了以前的意氣風發,過幾年搬走了。
我有腦子,我說我有腦子也是有道理的,我也在砂坑里被水草纏住過,有一回我在砂坑里扔塢子,著急了,本來應該把繩子拴在樹杈上再扔,結果繩子沒栓我就扔了出去,一個塢子可是很重要的娛樂工具,我想了一下,站在岸上能看見塢子就掉在水草中間,我決定游泳過去撈上來,等我游到塢子附近,潛下去,抓住塢子游上來的時候,腳被水草纏住了,在那之前我聽說過水草纏住人的事,我不信,我不覺得一把水草能把人纏住,經過實踐,我才知道確實纏的很結實,我在水里游不上去,使勁甩了幾下也甩不開,于是我又潛下去,到水底,用手連根拔出了水草,最后我拿著塢子游了上來。
我能逃脫,是我腦袋清醒,所以我說我有腦子是有道理的。
現在渾河岸邊再也沒有砂坑了,出于環保的考慮,渾河上也沒有采砂船了,我很久沒在渾河邊上游泳了,但我每次站在渾河邊上都能想起來李賀,他還是三十多年前那樣,虎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