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霧與科科逗留的地方，是南海岸的海口村。

翌日清晨，海水早已退離二人身邊。云層也遮住了空中為數不多的星星。

潮水退去，南風還沒停。

正是趕海的好時機！

吳青青穿著雨靴，左手提著小桶，右手握著把小鐵鏟。

清晨的光線依稀可見數不清的擱在海灘上的貝類海鮮。

她打著哈欠，用手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老爺子一大早就讓她出門趕海，說這幾天是大潮汛退后的大好時機。

錯過了今天這兩次好機會，下次不一定有今日這么豐富的海鮮可撿了。

那撿的可不僅僅是海鮮，那時大海賜予他們新鮮的錢啊！

趕海要搶占先機，她被老爺子催促著出門。

半個月前，二叔也不知道抓到什么了，聽說賣了個好價錢。

用這筆錢還清了賭債，帶著一家三口出門旅游了。

老爺子腿腳不好，不便出門，這個趕海的任務就落在她頭上了。

害，這個暑假有得忙了。

吳青青拍了拍臉，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腳下的步子沒停。

“哎喲—”

不知道絆到了什么東西，吳青青重重地摔了過去。

還好身下是柔軟的沙子，沒摔疼。

轉身去看絆到自己的東西，只看到了一大坨黑影。

看那形狀，人？

該不會是被沖上海岸的尸體吧！

吳青青打了個冷顫，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向黑影靠近。

阿彌陀佛，媽祖娘娘保佑小女子，不要讓她遇到尸體！

秦霧被這一絆，也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坐起身把扒在她臉上的觸手扯下，團了團摟在懷里。

視線轉到一旁因她動作而靜止在一旁的吳青青身上。

女人的視線看過來，吳青青再次咽了咽口水。

媽祖娘娘在上，她好像…看見仙女了。

眼前的女子長發及腰，黑發如瀑，五官精致，淺金色的雙眸靜靜看著她。

吳青青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女子沒有消失，友善地開口：

“小姐姐，你好。你是遇到麻煩了嗎？”

秦霧微微蹙眉，麻煩，被人類發現了。

看了眼變回雙腿的魚尾，她點頭。

白皙的皮膚，玲瓏有致的身材，破碎的衣服松松散散地掛在女人身上，懷里也不知道抱著什么東西。

連她吳青青一個女人，看到這副樣貌的秦霧也有氣血噴涌而出的沖動。

等天亮了，還得了啊！

所以，吳青青當即決定，不趕海了。先把眼前的小姐姐帶回去換身衣服。

*

回到家里，吳青青在衣柜里給秦霧找了身衣服。

“你先穿我的衣服可以嗎？”

秦霧點頭接過。

吳青青這才看清她懷里的東西，是一只章魚。

發現吳青青的目光落在科科身上，她解釋道：“養的寵物。”

“它還挺可愛的！”察覺到自己的不禮貌，吳青青尷尬地夸了一句。

話音落，吳青青打開房門，把空間留給她。

*

啪—

耳邊傳來嗡鳴聲，麻木感在臉頰處蔓延，吳青青偏著頭一言不發。

對面的女人扇了一把掌還不解氣，嘴里罵罵咧咧：

“沒用的東西，在這個家里白吃白喝，喊你趕海去撿點好東西回來賣錢！什么都沒撿就回來了！”

“我們吳家有你這么個廢物，真是倒八輩子霉了。”

“也就你好意思，一天盯著那老骨頭的錢包。”

“我們養著你，你連這些小事都做不了！

真是跟你那惡心的爹媽一個樣！”

“對不起，三嬸。”吳青青垂頭低聲道歉，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神情。

看著吳青青唯唯諾諾的樣子，劉玉心里還是不夠解氣，舉起手又想打她。

秦霧將她揚起的手捉住，語氣不明：“你這人怎么回事兒？”

劉玉看著秦霧的容貌，晃神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嫉妒：

“哪兒來的臭女表子，管起我們的家事兒來了！

你算什么東西？”

秦霧的手收緊，眼神略帶警告：

“嘴巴吃了幾斤大糞？說出來的話一股子餿味兒。”

一把甩來她的手，用紙巾嫌惡地擦手。

劉玉見她不好惹，又將矛頭對準吳青青：

“滾過來，吳青青！

我被她罵了，你一句話不幫腔。你想造反啊？”

吳青青這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她為難，秦霧在心中嘆了口氣。

人各有各的造化，她們二人萍水相逢，倒也管不著人家的家事兒。

秦霧抬手就打了劉玉一巴掌，猝不及防。

“你敢打我！”劉玉瞪大眼睛，誰在這村子里不敬她三分，眼前的這個陌生女人居然打她。

“怎么？打不得？”秦霧嘴角輕勾，又是一巴掌過去。

秦霧不是管閑事的性格，但這個人類怎么說也算幫了她。

她也不可能就在旁邊看著她挨打。

于是，劉玉罵一句，秦霧就打一巴掌。空氣越來越凝固，劉玉的臉腫得像個豬頭。

秦霧滿意地點頭。

嗯，對于嘴巴不干凈的人類，反擊果然是最有力的禁言令。

目睹這一切的吳青青，被秦霧的動作震驚在了原地。

她也沒想到回來就能碰到她三叔的女人。

父母雙亡的她，十來歲就跟著外公生活在這小漁村。

外公有三個孩子，除了她媽外，另外兩個都是兒子。

外婆走后，外公由兩個兒子輪流撫養。

只是二叔是個賭鬼，欠下了不少債。所以，大部分時候是三叔一家在照顧外公。

三叔見她可憐，也不忍將她趕出去。感念三叔的恩情，她也就受著這個嬸嬸的打罵。

雖然秦霧對三嬸的壓制確實讓她出了口惡氣，但等三嬸反應過來，她又得吃一陣苦才行。

吳青青心中苦笑。

看著小姑娘呆呆地愣在原地，秦霧放下一袋子東西，一言不發地離開。

“大人，為何心情不好？”鴉六察覺到她低沉的情緒。

海口村的天空湛藍，太陽升起在海平面，光線刺眼。

秦霧沒有回答鴉六，召了科科馱著她回去。

……

醒來的劉玉把自己被打得記憶忘得一干二凈，臉頰處腫脹的疼痛依舊清晰。

劉玉摸著臉齜牙咧嘴。

她吃什么海鮮了，過敏這么嚴重。

想著又是對吳青青一陣謾罵。

只見吳青青一溜煙便跑出門，一下便不見人影，罵聲緊隨其后。

吳青青拿著一袋子珍珠追出來，門外的道路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