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戰
- 野累
- 寒瀠
- 3441字
- 2025-07-03 15:23:17
笑狼去取了自己的、沒有暗處標識的私人武器。
一柄匕首,一枚土制手雷,一把小手槍。
打點好行囊,殺回雪山。
她不知道今天對面架狙擊手是在防誰的,她壓根沒在山坡出現,就著谷底一路穿到大后方。
含著冰塊的專業兵被笑狼自后抹了脖子。
整個雪山哨所,無一例外,一聲不響,全殲。
臨走前,笑狼送給原地亡魂一顆手雷:“轟!”
雪崩掩埋了血腥殺戮。
笑狼回頭觀望:
一雪前恥是不是就這么個意思?
……
“呼——”
辦公室門被一把推開。
笑狼的頂頭上司原本在倒水,瞥一眼來人,驚彈起,陪笑道:“楚!您怎么來了……”
“我聽說小狼被人揍了?”楚也不和他廢話,單刀直入主題。
“嗐,”紀斯打了個囫圇,“任務她是完成了的,只不過受了點小傷……”
不待詳情解釋,楚抬手打斷:“讓她回來直接去訓練場,全模擬室。”
“是。”紀斯立正領命。
暗處的規矩,新手犯錯由領路人加訓,笑狼是楚帶進來的,自然由他管。
不過——連受傷都算犯錯這種,只有楚強作規矩。畢竟他是暗處殺手一支的頭狼,他帶的人,被嚴厲管束很正常。
“你也不想哪天死無全尸吧?”
楚一邊系袖卡,一邊瞅著剛報仇歸來的笑狼,語調挑釁而又不容置疑。
“天氣、地點、武器全隨機,疼痛、聲效、味道全模擬,十局,擊斃對方算贏。你戴好了就開始。”他一口氣道完規矩。
又瞅一眼懷表,強調:“不要磨蹭,一小時后我還有任務。”
手槍。
第一輪。
兩人所處場景未變,楚在槍到手的下一秒就抵到了小狼腦袋。
“砰!”
搞得第二局才像是正式開始。
腦袋開花的疼痛分毫未減,笑狼眼冒金星地出現在黃土中,雙手抱著是M24,她條件反射地滾身下坡。
“噗。”
原腦袋擱的地方已成彈坑。
斜射,他還能看見自己!
筱野一腳板住,穩身架槍。
“撲!”
這次是穿喉。
……不能這樣下去,要鎮定、暗藏、反擊!
強行壓下疼痛的掣肘,雨天,樹林中的小狼快速移動著躲避目標,同樣也盡量隱藏自己。
SG553,突擊步槍,用于林戰還沒有太離譜。
“沙沙。”
耳朵自動過濾一切可能信息。
多余的樹葉動作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一道是真實信息,一道是掩護信息,怎么能那么像?根本分不出真假!
“砰砰砰!”
子彈似巖漿自后背粘上來,一道道燒熟了后心。
“畏戰的小狼可不值得我再花費時間哦。”楚的聲音輕佻而過。
笑狼眼前一黑,緊接著醒在隆隆的夜色里。
暴雨前的悶熱令人愈發窒息。
匕首從沙里拔出來還有余溫,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小狼便覺喉頭風緊,下意識拼命格擋——
“鏘!”
楚在夜色里形如鬼魅,他不接招,反擊悉數落空。
背后,前胸,側腰。
不過三次引誘,就讓小狼主動懸空。
腕間火舌一燎,筱野心生不好。
疼痛此起彼伏地顯現在四肢末梢——楚挑斷了她的手腳筋。
“唔!”她像坨爛肉一樣摔在地上,竟還是后背朝天!
“咔噠。”匕首沒入后腰,切斷脊柱神經,第七塊脊椎骨應聲錯位。
半身不遂。
她瘋狂抽搐著使小臂撐起身來,想用胳膊肘做出最后的抗掙。
“噗呲。”
刀尖直入胸口,自左肺劃過心臟。
“呼呼,咳……”喘息再也忍不住,嗆肺過后是大腦斷連。
小狼再摸到槍時,已是新的一輪。
暴雨這才傾盆而下。
對低級殺手來說,雨聲能掩蓋腳步;對高級殺手來說,雨聲可能暴露腳步;對楚來說,有沒有雨都不需要腳步!
“突突突突突突……”
腸穿肚爛。
他故意向腹部射擊,把瀕死的感覺放大到極致。
太快,太迅猛、太安靜了。
無聲無息的毒蛇按心情給她選擇好死法,她在這里,仿若就是孤身享受死亡的刑罰。
跟楚過招,有時根本感受不到另一人的聲息——哪怕是最根本的心跳。
烏茲沖鋒槍還在手里,小狼心中絕望地反制射擊。
卻好比,撓癢癢似的對楚造不成絲毫威脅。
血液流盡,腦中昏沉,還余暴雨下失溫帶來的高熱。
場景貼心地切換到午日雪原。
稀薄的氧氣并未救贖悶塞的肺腑,TRG-42狙擊步槍壓在身上,像是宣泄冤仇的亡魂。
冷靜的頭腦迅速架好狙擊姿勢。
對面狙擊鏡的反光直射入眼,與此分秒不差的,是楚開槍的宣判聲:“砰。”
子彈穿過狙擊鏡,刺入眼眶,穿透頭骨……但在此之前,笑狼同樣開出一槍:“砰。”
彈道略微下滑,將楚的左手炸開了花,子彈入土。
不錯,也算是有進步。
而橫切延腦的人又不會立即死去,楚便大發慈悲地又給她補了一槍。
子彈炸碎右肺,震波干廢心臟,下一輪加速開始。
笑狼只覺呼吸困難,卻依舊穩穩拿住了槍。
高原,陰天,QBZ-191突擊步槍。
連續供氧不足已然讓小狼面色上紅,可血液決不能停止向大腦輸送。
她知道楚會來找她。
甚至一場不過幾秒鐘,兩人的初始位點絕不超過七步!
風里夾雜著不安的訊息。
笑狼果斷抬槍射擊,可對方未聲先至,一枚子彈穿透大腿。
“艸……”笑狼忍不住了問候。
“嗖嗖——”子彈自耳畔切過,這是楚對小狼的專屬逗弄。
她當即撤步,欲從對方的準星上逃離。
可當一切動作被看穿時,除了挨打,其余都不現實。
“砰!”子彈正中心臟。
楚甚至起了鞭尸的閑心,趁場景還未切換,又對其額頭來了一槍……
還剩三場。
可惡,腦門怎么這么疼?
又是雪天。
這初雪的草原,落雪即化,弄得地上濕噠噠,一踩一腳泥。
笑狼迅速臥倒,就地滾了一圈作掩護。
一動不動。
楚的到來也就稍后一兩秒。
哪怕是這種鬼天氣,他也依舊腳不沾地般悄無聲息,到來僅改變一點極細微風場。
小狼感受到他了!
斑蝰蛇突兀自泥中翹起,SR1手槍不顧頭臉地就要跟楚相親!
“哈?”他是躲都不躲。
子彈偏飛,甚至沒能帶斷一根頭發。
莽撞的試探比按兵不動更為危險。
楚真動怒了。
“砰砰砰……”
腕肘肩,踝膝髖,接連十二發子彈爆掉了各處關節,剩余六發由尾椎骨自下而上,最終擊穿后腦。
她的槍,在他開第一槍時,就被炸脫了手。
兩三秒便可掠至后方,敵我方位變換只在眨眼之間。
直到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笑狼都在分析他的進攻風格。
還有兩次機會,哪怕只贏一局呢!
立柱擎天,喀斯特山巖上多出了兩道影子。
飄忽無常,迎風直上。
踩空一腳就是粉身碎骨,他倆倒還能在絕壁上對槍。
SCAR-L,使用5.56NATO槍彈。由楚先行偷襲,在小狼攀巖時擊傷它的小臂,緊接著側身換位。小狼的反擊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子彈僅能在腳下嗖嗖劃過。
薄霧迷野。最好的辦法是在山尖守株待兔,敵人爬上來的角度正好爆頭。
可惜,楚根本不給她向上躍升的機會。
槍槍提前打碎小狼下一步爪的落點。
嘁,僵持不動就反擊!
單手持槍抵肩,聽風辯位,果斷射擊。
楚毫不猶豫一松手,落點早已算好,觸壁一蹬。
她只能打到空氣里的一團影子!
而陰魂不散的楚早已接力躍至她頭頂,在她的視野盲區邪魅一笑:“呵。”
這次是太陽穴:
“砰!”
雪花試圖撫慰不甘的心靈,卻片片都在提醒她,自己是多么弱小。
“沒能力的人才會被迫感受天氣,你還有些本事的話,就要學會利用它。”
寒冷麻痹了痛覺,也可能是被打服了;血管里的液體流速滯緩,挾帶著恐懼、憂傷和無根的憤懣。
她像是即將爆炸的試管,在這冰封雪蓋無路可退的絕境里,本能地索取著界外的氧氣。
03式拉動槍栓的聲響近在耳側,除金屬對撞之外,一系列的沙沙聲響被雪花無限放大。
在這種無風落雪的環境下,掩藏身形真正意義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楚也不能做到。
人身的溫度會擋雪、化雪,讓本該聲頻相同的背景音陡然缺失一塊兒。
槍械可能卡殼,子彈射速下降。
雖同處于不怎么樣的環境下,雖敵我經驗差距天埑,但也并非什么不可翻盤的制約因素。
九死了,誰不想搏那一生!
思緒在電光石火間散盡,躺倒在地的小狼騰地挺起,在楚尚未調回槍口之前,對那個方向持續放一梭子彈!
槍口方向不變,但身體定不會原地挨打,她在變換身位。
楚當然不是那么好捉的,三十顆子彈不一定能擦上幾顆,但小狼沒有孤注一擲,她的目標還在他后面!
嘩——嘣!
洞穴冰蓋轟然倒塌,漫天飛雪霎時亂得什么也聽不出來,風被這浩瀚的氣場喚醒了,緊接著攜冰夾水地卷作一團。
笑狼藏匿了身形,但她同樣找不到楚。
“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響自背后冒頭,小狼不敢置信地回頭,只見身后雪蓋竟有傾頹之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楚一把將她拎出來,避免雪葬的同時一把摔到地上,槍口再無緩沖地吐出命索,致命三槍:頭、喉、心臟。
最后一場雪終于結束了。
平均一場花費不到十秒。
“呼!5min20s。”時間有剩,出任務不急。
楚抬手摸摸小狼腦袋:“長記性了嗎?”
受傷不僅屈辱,受傷還要挨打。
筱野不點頭,緊繃著肩胛骨瞪他。
“哎呀呀,不會打傻了吧?小朋友要學會自己找糖吃,我都忙里偷閑來陪你特訓了,多優待啊……”見小狼不理人,楚也不哄,甩著胳膊就走了。
的確,別人想跟楚對一場都是癡心妄想,但這十場死亡狂想曲,是不是太過分了?
等人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筱野才咽下喉頭的一股口水。
暈頭轉向地滾回自己窩,被反復威脅死亡可不是什么好受滋味,她幾乎是沾床就昏。
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沒有休止那一天……
如果有,盡頭的那一天又會是深夜還是光明?
無人能作出回答,唯有在野性受束的疲累下,絕望地乞盼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