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的兵！不管能力資質如何，至少要堂堂正正當個人！”

而不是什么大型殺傷力武器。

——小野去暗處，最先提出反對的不是蕭實，而是老班長。

連長營長被他頂得焦頭爛額，猛一砸桌子，叫人滾出去。

老班長見橫豎不管用，終是滾了。

“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那孩子？”蕭實回營里收拾東西時，老班長追問道。

“擔心能有什么用？”蕭實淡淡抬手，“倆小時十條人命，不去暗處就是死處。”

老班長沒話說。

特種海選一場，這小子的臉也磨鋒利了。一個兩個都走了，邊營又回到平平淡淡無野肉加餐的日子。

蕭實偶爾還能回來看看，而筱野落入暗處，一藏就是五年。

筋骨重塑。

吵著鬧著也見不到她哥的時候，它就知道自己又被扔了。

理論知識、實彈練習、分組對抗、真人刺殺……小狼沒有眼淚，該學的它一點兒沒落下。暗處是個獎懲立斷的地方，這種環境的確更適合它成長。

——成長為一匹磨牙吮血的狼。

“笑狼，這個任務你出一下。”頭兒把目標信息遞給她。

點頭接過，轉身取裝備，頭也不回就走，一句廢話也沒有。

頭兒欣賞她的干練和忠誠。但每每意味深長的眼光送她去，是當誘餌還是敢死隊，誰都說不準。

戰場瞬息萬變，暗殺的行當更是探不清情報。

不過是死是活，是棄子還是棋子——她自己都不在乎。

它早已在硝煙之下熏透了靈魂，唯有生死一線會讓它感到興奮。

“鎖定你了。”狙擊槍下沒有柔情。

“砰！”

血是熱的，雪是冷的。

筱野收掉彈殼，撿走彈頭，再給槍傷加兩刀。完工。

回所里繼續接任務，出任務。兩天睡足四小時就夠，她已然習慣了泡在尸山血海里。

不見獵物不睜眼，殺人不眨眼。

暗處以一當十的殺手——笑狼。

……

她偶爾也會遇到對手。

那獨屬于殺手間的競爭。

忘記了具體出的什么任務，她在收工的半路上遇到埋伏。

風里夾雜著槍口暴露的信息。

“砰！”

笑狼從容躲過，后撤步堪堪比子彈快一秒。

“砰！”

緊跟著第二槍，從速率來看，這人瞄準和換彈同時進行，中間不浪費任何時間，且在子彈落地前就能察覺第一槍落空。

先于事實而獲知，這叫直覺。

的確是頂尖的殺手才配有。

笑狼依舊快一步，躲開時偏偏身子，正面狙擊手，露了個笑。

興奮，詭邪，意猶未盡，游刃有余。

然后緊接著抬步，就聽槍響：“砰！”

“噗。”子彈入土，依舊落后她一秒。

兔起鵲落，龍行虎步，“砰、砰、砰”槍聲接踵而至，她靈活翻飛的動作也不待止，翻飛間任由子彈切入了腳底的土。

接連三響，結果未變。

我賭的不是子彈的速度，是你開槍的時機。

“你被看透了。”她的口型告訴對面。

槍里還有一發子彈，只可惜——

匕首拋入空中，在半趟上晃住了狙擊手的眼。手槍迅速掏出，從上到下，連發六響，子彈在空中相互對接。

第一發子彈下落時被第二發撞飛，第二發由第三發聯動，加速度疊加，射程由此拓展。

“噗呲。”血液爭相溢出。

笑狼注目了一下，半晌“嘖”一聲：打偏了。

應該打左心房的，結果偏到了右心室。

算了，仗著心情好，給來人收個尸，難得有一個技術能讓她瞧上兩眼的。

當然，曝尸荒野可是殺手莫大的榮耀。

她的收尸不過就是把彈殼撿了，槍拿了。

本該捅兩刀剖出來的彈頭她沒要，這人做對手的技術配的上她送個禮物，聊做紀念。

繳槍扔給暗處。她不稀罕。

到底不過是路上的雜碎一只，過眼云煙爾。

……

雨天。

是個值得殺手迷戀的細節。

笑狼格外喜歡。

在安全處睡夠了再去接任務，把各種信息周密無誤地計算到位，子彈也好匕首也罷，出手即中，速度解決。

然后還能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如果雨歇前時間夠長的話。

“噗嗤、噗呲……”泥濘的道路上笑狼一腳深一腳淺地行路，漫不經心的步子里實則處處緊繃。

這場雨停的不是時候，人工降雨，水量不夠。

農田是得了滋潤，殺手是妥實被坑了個慘。

處理完目標就暴露，行經的痕跡根本來不及處理！

“喵~”

她隨手喂肉的野貓來迎接捕獵歸來的boss。

筱野看見就笑了。

腳印在一段路后莫名其妙全變作梅花印，追兵蒼蠅撞墻，殺手了無蹤影。

筱野就在樹上看他們原地轉圈圈。

笑狼的狠名兒可不是憑空得來的，那些渣宰迷失目標時便感脖子一涼，收拾著就準備后撤。

可一切已經晚了——笑狼不是什么永留后患的手軟之輩。

“噗咚、噗嗵……”人頭滾落在地。

血色的匕首卷了刃，在水坑里涮干凈然后扔掉。她的確是閑情逸致有一點，比如雨過天晴釣個魚。

樹林間身影翻飛，她轉眼回到了暗處的窩。

再睡一覺是不用了，緊接著去出任務吧，順便跟頭兒匯報一聲小鋼刀丟了，好讓他們發任務派人去撿。

是從水坑里還是從什么警察軍隊辦公室里撿，那還真不好說。

但追殺令笑狼十分不爽，所以等到情報確定敵方威脅，他們頭頭的暗殺懸賞一出，笑狼便會接手。

她的世界里，從不留自己討厭的人。

……

同樣是降水，下雪與下雨截然相反，雪帶給筱野的感觀極差。

從幼時在狼群生活起，下雪就意味著接連幾天的挨餓；到后來被蕭實從軍營撇下，追不回去也是因為一場夜雪——她由根骨里討厭落雪這個過程。

好在穩定狀態下的雪原不常下雪，所以臨時派幾個任務給她也無妨。

殺手面色不虞，上司八風不動，兩廂對峙兩分鐘，下屬甩手棄去。

甩唄，反正任務單拿走了就行。

任務完成后焚燒通知單領賞，這是暗處千百年不變的規矩。

笑狼竟然在初冬接下了北邊的事。

各階層領導皆好奇而穩重地觀望，仿佛笑狼入雪稀松平常一般。

其實不然。

她的所有戰斗模擬數據中，雪天的成績是最差的。

哪怕把雪花改變成青綠落葉，笑狼都不會有失手的風險。

但暗處的運作并沒有完美無缺，它必須要有人前赴后繼地去填補空缺。

所以不擅長也得被派出去。

他們冒著丟失三方利箭的風險，去賭北方雪山上可以化出一柄尖刀。

拜這不靠譜的任務運營體系所賜，笑狼在北邊“光榮”負傷。

臉頰上被切了一道血線，躲得再慢幾微妙，腦袋都能炸開花。

頭兒準許她休息兩天。

這些修養時間對殺手從不是強制休息，而是自由活動——

被打傷了要會自己回去尋仇。

——暗處對這點兒江湖恩怨還是管得很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