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

華京城上空烏云密布，低沉一片，令人壓抑悶重的窒息感。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后沈氏，婦行有虧，懷執怨懟，華而不實，不可以承宗廟、母儀天下；然縱私欲，進讒言，結黨營私，弄權后宮，冒天下之大不韙，實屬十惡不赦。今褫奪其一切稱號，貶為庶人，特賜毒酒一杯。”

太監掐著尖細地嗓音從上方傳來。

“皇后娘娘，接旨吧———”

太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施恩般開口：“娘娘，念在你服侍陛下多年的情分上，陛下特開慈恩，留你一條全尸。”

“喝吧———”

宮人死死地攥緊她的胳膊，如案板上的死魚，任人宰割。

緊接著一杯冰涼的毒酒灌入肚腹，傳來一聲酒杯落地的聲音。

“咣當——”

“轟隆隆——”

天空中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太監掐著尖細的嗓音，還在她腦海中回懸。

“咔咔～”

腦中的一根弦斷裂。

只覺山崩地裂，“唰”地一聲。

沈慕和突兀地睜開了眼。

腦海中的畫面爭先恐后地浮現出來。

涼酒下肚，冰涼刺骨，記憶猶新。

胸腔帶著滔天的恨意和心有余悸的不甘茫然，大約是這具身體承受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哧咳哧咳哧……”

沈慕和想抬手順順氣，卻沒能抬得起來。

“嘶～”

痛。

她下意識想扶著頭卻無法，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無力，沉重無比。

沈慕和喘了口氣，在床上緩了許久，漸漸感受著這具身體的知覺。

她瞥見窗外，枝丫上新開的嫩芽，長出了花苞，花掛著些霜雪未化的冰碴子。

她伸出手懸在眼前，陽光從指縫間透了進來，窗臺上停留了幾只鳥又飛走了。

麗日春暉，徐徐上升，如同置身于一個溫柔夢境，讓人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恬靜美好到不真實。

琉璃般透明的光線下，屋檐下的冰棱熠熠生輝，院落的花瓣載著風起舞。

三兩兩鳥兒落入枝頭，傳來嘰嘰喳喳地叫聲。

耳邊回蕩著暴雨敲打聲，此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與眼前景象交織碰撞，形成強烈的割裂感，不斷撕扯著沈慕和的神經。

她死在隆冬大雪的皇宮，而今春色滿園，枯木逢春。

她真的還活著嗎？

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一切都變得虛無，她什么也記不起。

那杯毒酒下肚，痛入骨髓，痛得她五臟六腑都撕裂流血，吐著鮮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仿佛一切都還在眼前。

燭火搖曳的雨夜，倒在血泊之中，映照著她必死的結局。

凜冽的寒冬，下過一場磅礴大雨，鳳儀宮殿內的血跡被沖涮地一干二凈，仿佛什么也沒有留下。

———

三個月前———

冬日里難得的太陽，梅花開得正好，紅的，粉的，白的，到處都是梅花的清香。

梅花在凜冽的寒風中獨自開放，凌雪傲梅，超凡脫俗，冬日賞梅本就是一件令人愜意的事。

院落里，梅花散落，站著一女子，身著一襲淺粉色衣裙，披著白色的襖子，背影看著有些消瘦。

剛好落下一朵梅花，女子伸手去接。

冷不丁，不知何時出現的一黑衣女子半跪在女子身旁，開口道。

“主，昭國的皇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