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知道棋的走勢，不過如今認輸，為時尚早。李蕭柔聲道：“少將軍這就認輸了？”

楊朔道：“認輸了，末將的棋藝在公主面前就是班門弄斧。”

李蕭不說話，以前的生辰熱熱鬧鬧的，聽慣了各種恭維的話，好像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日也別有一番風味。

玉葉小心的收著棋子，李蕭盯著新插的那束紅梅，楊朔順著她的眼神，也盯著那束紅梅。楊朔想起太醫跟他說，李蕭的脈象來看，肝郁血虛，還是要好生調養。

楊朔最近許久沒回將軍府了，大抵是到了臘八節了，李蕭午睡的時候，王黎來尋楊朔，楊朔原本是打算休沐一天陪李蕭的，如今王黎來尋，只有跟他一道回將軍府。

回將軍府的時候，楊朔心里就了然，他知道大概就是為了他最近都住在公主府的事，才到了書房，楊老將軍就開口道：“子玉，你如今宿在公主府，是已經想好了嗎？”

楊朔很認真的回答道：“父親，我知道您不認同我的做法，我愛邊關的自由，也愛邊關隨心所欲的生活。可是父親，自從跟長樂成了婚，心里就有了牽掛。”

楊老將軍看著認真的楊朔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兄弟鬩墻，天子多疑。子玉，只怕公主對你也無意。前些日子她給你母親送了一本冊子，說商量著給你納妾。”

楊朔默了一瞬，他不知道，原來她給母親也說了要給他納妾。他認真問道：“父親，您覺得二皇子會是個好皇帝嗎？”

楊老將軍洞悉了楊朔要說什么，他開口道：“子玉，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除了二皇子，還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明哲保身才能進退自如。”

“父親，沒人能在這皇權斗爭中進退自如，就連長樂，她都已經想好了如若太子輸了，她就自戕。我知道您說的，會讓皇上看到他想看到的。”楊朔說完，楊老將軍嘆了口氣道：“你可知公主府里有多少眼線？這上京的事，遠比邊關的戰事復雜，不可妄自揣測圣意，同樣的，圣上的心思深不可測。”

楊朔沒有說話，默了一瞬才道：“父親，孩兒大概只是動了心，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楊老將軍擺了擺手，讓他退下了。這一夜，楊朔就稍來話說，他會住在軍營。李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日子也就按部就班的過，李蕭閑來無事埋了幾壇枝頭雪，打算過了冬天，挖出來煮茶喝。玉葉很小心的吩咐下面的人埋土，時不時看看李蕭。

金枝打趣道：“公主又不會跑了，你怎么頻頻看公主。”

玉葉皺著眉道：“就怕公主著涼，傷口又復發。”

金枝看了看天道：“這都年關了，過了年公主就要操辦春日宴了，只怕更辛苦。”

戚風忙碌著他的親事，倒是宋哲冒著風雪從廣陵回來了，戚風沒家人，說親的一貫事宜都由宋哲替他張羅，宋哲回了京，陪李蕭下了幾局棋。

某天正在下棋的時候，戚風來了，侯在一邊，過了好一會，終于開口道：“公主，草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是老師，拜堂的時候只拜老師一個顯得形單影只，您能不能陪陪老師？”

李蕭被戚風的話嚇得瞪大了眼，還好她一貫端著，沒做出太大的動作。不過還是開口道：“先生您看戚風！”

宋哲捏著棋子，用了很大的勁，看了戚風一眼，戚風立馬垂頭道：“草民就那么一說。”

宋哲緩緩開口道：“戚風，你越發沒規矩了。”

戚風沒開口，李蕭開口道：“大家都跟本宮劃清界線，你這樣做，將來很難收場的。”說完落下一子。宋哲一看棋局，笑道：“公主贏了！”

戚風不敢接話，他心里其實很清楚，無論如何，他可不就是跟李蕭是一個黨派，雖然不參與黨爭，但是其實他們站太子一派很明顯。

李蕭盯著棋局道：“我們肯定會贏的，如若將來有變故，老師您們要提前打算好！”

宋哲低聲應下了。戚風這會是徹底閉上了嘴，宋哲托人問了太醫，都說李蕭憂思過重，肝郁血虛，別讓她想太多事，他今天真是嘴欠。

宋哲從容道：“天下事，哪能算無遺策，公主不必太憂心，一切不可控的都是命數罷了！您悶在公主府太久了，不如出門走走。”

李蕭點了點頭，這一天雪恰巧停了，坐馬車去了梨園，聽了戲。臺上的武生確實是生得不錯，李蕭給了賞錢。

楊朔回將軍府路過梨園的時候，看到了李蕭的馬車，聽了一瞬，又駕馬走了，走了一段又折返回來。下了馬，剛好李蕭跟宋哲出來了。

“末將見過長樂公主，見過老師。”楊朔行了一禮，快小半個月沒見了，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楊朔。

李蕭回道：“少將軍不必多禮。”

宋哲等李蕭回了話才道：“少將軍近日可好。”

楊朔禮貌的回道：“挺好的！不知道老師回京了，子玉本該登門拜訪的。”

李蕭道：“少將軍可曾用飯，沒有的話，一起去醉仙樓用飯。”

楊朔本該拒絕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就點了點頭。

到了醉仙樓，戚風安排的都是李蕭愛吃的菜，還有幾道偏清淡的，一看就是宋哲愛吃的。

戚風很周全的問道：“也不知道少將軍的口味，小的再去安排幾道菜。”

楊朔道：“不必客氣，這些菜就挺好。”

吃飯的過程都是安靜的，李蕭在，專門有人給她試菜布菜，宋哲跟楊朔就安靜的吃。

吃完了飯，李蕭才道：“先生，戚風的婚事如何了？”

宋哲答道：“準備的差不多了，該走的禮數都走了，只等著到了日子，迎新婦。”

楊朔就這樣靜靜的聽著，沒打擾。好像慢慢品出了有一些不一樣，清冷如宋哲，他對李蕭，好像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溫柔，那種感覺跟對別人的溫柔好像不太一樣，雖然他克制得很好，但是楊朔還是敏銳的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