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哈森·勃艮第？。

老爵士躺在血泊之中，污濁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蒼穹的新月。

他記得......自己很喜歡熱鬧。

那時候，各地的紳士好漢，豪杰英雄都不遠萬里，不辭勞苦地來到沃爾姆斯，去往他的宮殿，參加他的宴會，與他一同歌舞升平，談天說地，暢享盛世的繁榮和無窮的富貴。

那時候，萊茵河地區的所有爵士貴族，所有騎士平民，只要見了他，見到他這位年富力強，英勇俊朗的國王，無不傾盡溢美之詞，夸贊他如同太陽一般閃耀，如同火焰一般熾熱。

不......

不對！

我們勃艮第家族......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被稱為......

尼伯龍根人！

這個熟悉的名字如同驚雷一般在他的腦中轟然炸開，他猛地睜大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混亂的思維也因此漸漸變得清晰。

所以......我是.....

我是......

“我明白了。”老爵士嘶啞的聲音響起，打破周圍的死寂。

他不知從何處得來力量，仿佛生機煥發，返老還童，竟然能夠直立站起，重新目視前方的金發少年。

“你明白什么？”亞瑟微微吃驚，他的心跳加快，握住劍柄的手又緊了緊。

“呵呵，”老爵士冷冷一笑，面相扭曲且猙獰，“卡美洛的王啊，現在，此刻，勃艮第的王向你致意。”

亞瑟眼神微瞇，不悅地說：“勃艮第的王？”

“正是。”

“你一個邊境爵士也配稱王？”

“傲慢的潘德拉貢，你不該這樣侮辱一位煊赫的王族。”

“區區勃艮第，哪來的王室血裔！”

話音落罷，亞瑟提劍暴起，高舉落下，劃破風聲，呼呼嗖嗖，狠狠地砸向這位古怪的爵士。

“鐺！”

劇烈的硬物撞擊觸覺傳來，直震得亞瑟手掌發麻，虎口裂開，滲出血液，“嘀嗒”落在地上。

他登時覺察不妙，即刻后退幾步，遠遠躲開敵人。

隨之，亞瑟滿是疑惑，借著灑落的月光，聚精會神，仔細打量起對方。

此時的哈森·勃艮第已經不似當初。

他不僅恢復了嚴重的傷勢，額頭還凸起兩根犄角，厚重黝黑，甚至皮膚表面開始豎起片片黑鱗，折射冷光，迅速布滿全身，猶如盔甲一般，將老爵士包裹得嚴嚴實實。

最令人驚恐的是，他的身后竟然長出一條兩米長的蜥蜴尾巴，只輕輕往地板拍去，便裂開了道道縫隙。

亞瑟警鈴大響。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哈森究竟是什么東西，但他即刻從自己顫抖的身軀明白：

強大的怪物！

“你究竟是誰？”亞瑟咬咬牙，低沉地發話問道。

“我還是喜歡你剛才那副高傲的樣子。”哈森輕捏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名十六歲的少年。

“聽好了。”

“我叫......”

“恭特·尼伯龍根。”

······

時間往后延伸，梅林打敗女巫，卡里恩城火光四起。

“快，快去救火！”

梅林向騎士們下達命令之后，不顧危險，獨自一人到處游走，尋找那些被烈火困住的無辜民眾，發動魔力，幫助他們逃離這場災難。

高溫與熱浪之中，小女孩將鐵板卷成一個半圓，懸浮在自己身邊，僅留出兩個孔洞觀察周圍情況。

轟隆隆！

突然之間，劇烈炸響。

爆裂氣流撲面而來，席卷八方，勢不可擋，直把梅林和她“盔甲”一齊吹飛，呼啦啦往后幾十米倒去。

“Puppet of Fate！”

關鍵時刻，錫兵發動魔法，托住小女孩的身軀，避免對方被摔成一灘爛泥。

“梅林，小心點。”

小女孩感激地點點頭，旋即問道：

“妖精，你有看清剛才那是什么嗎？”

“不清楚，”錫兵說，“時機過于突然。”

“我們去看看。”

錫兵沉思片刻，緩緩道：“很危險，你難道不害怕？”

“怕。”小女孩堅定地回答，“可如果放著不管，或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妖精，你怕么？”

“怕。”錫兵帶著笑意說，“但我好像別無選擇。”

“你要是沒了，誰跟我聊天呢。”

“我們走。”梅林上揚嘴角，將自己懸浮起來，避免接觸炙熱的地面，朝向爆炸聲源地飛去。

她在空中閃轉騰挪，不斷避開迎面沖來的焰火和碎屑。

期間，由于首次飛行，小女孩生疏的操作使她陷入好幾次火焰的包圍，但好在有錫兵的幫助，勉強度過危機。

一人一玩具就這么相互扶持，堪堪來到火災的中心。

首先映入眼簾的景象，令他們兩人倒吸口涼氣，猛地打了個寒顫。

一只人形蜥蜴正猛追狠打，不斷往一名渾身焦黑的少年招架過去。

少年毫無還手之力，只得四處閃躲，狼狽不堪，顯然是落了下風。

那是亞瑟！

“妖精，”梅林咬咬嘴唇，下定決心，“我們去幫助亞瑟。”

“你有什么好辦法么？”

“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逃跑。”錫兵干脆利落地回答，“可惜你沒有這個打算。”

“那么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遠處掩護亞瑟，擾亂敵人的行動。”

“又是扔石頭？”小女孩轉轉眼珠子。

錫兵得意地應道：“簡單高效，不是么？”

“Puppet of Fate！”

“Puppet of Fate！”

兩道咒語落下，附近的木石碎屑立時懸浮，調轉方向，對準目標，急也似地沖奔而去，篤篤聲不絕入耳。

“啊！”

恭特高聲慘叫，他之前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亞瑟身上，完全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偷襲，心中即刻升起一團邪火，并借由余光，掃視四周。

然而他仔細觀望片刻，竟沒有找到絲毫蹤跡，腦海里不禁納悶。

亞瑟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時機。

他雖然沒看清楚偷襲者的樣貌，但他猜也能猜出來。

卡里恩城、以石頭做暗器、幫助自己。

符合這三個條件，只有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女兒——那位今晚冠名禮的主角。

想通了這層緣由，亞瑟緊繃的精神放松些許，他再次攥緊石中劍，幾個踏步上前，在敵人愣神的功夫，從上往下，狠狠地使出一記豎劈。

霎時間，滾燙的液體飛濺，腥臭味彌漫。

“哈森，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