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40年，秦國，呂府：

“沒想到，當初與辰跨時空交手的竟然是今日之你。”

【古今見證者】阿通那靜靜的看向對面，那一身玄色長衫的男子淡定的坐在那里。

他面色平淡，眼中沒有太多波瀾，但在那深邃的眼眸中，卻藏著難以察覺的無奈。

誰能想到看似穩如老狗的他，此刻心里正怒罵本體不爭氣。

好一個六生五世不粘鍋。

這一口口黑鍋都給你和民國的呂嗔甩完了。

再說了，【竊業仙】這個位格的存在直接扔給呂宵解決不就好了——

呂不韋現在相當難繃，但在眼前的老友面前，他不能發火，只是強裝鎮定：

“在我所做的事中，這一件很值得驚奇嗎?”

六生五世之呂不韋，裝作毫不在意的看著那緩緩出現在二人之間，越來越濃郁的因果律波動。

阿通那見他如此鎮靜，也沒懷疑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稱贊：

“這倒也是，與你所做的那些駭人聽聞的胡鬧相比，與千年前的當世第一跨時空斗法也確實不值得稱道。

畢竟，古往今來，敢和萬業尸仙的護航者茍且的，也只有你了。”

你這話我怎么聽的這么像諷刺呢?

什么叫茍且——我降服妖女不讓她為禍人間，合情合理。

你去翻翻，哪個時代的法尸和求法者之間有我活著的這段時間和平。

呂不韋很想反駁，但為了保住自己一直對外高深莫測的人設，他最終還是忍住了與阿通那對線。

阿通那翻動著手中的古書，看著里面所記錄某一幕，暗自嘆氣。

但她并沒有放棄之前那個問題，阿通那繼續問道：

“我只是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能讓那時的辰大動干戈?”

“你覺得是什么?”

“我不知道。”阿通那很坦然的搖了搖頭。

她頗為不解的問詢道：

“盡管你是這個時代的當世第一求法者，可你并非因果律大神通者。

雖然本命神通特殊，但對如此遙遠的歷史進行干涉必然力不從心——

你究竟改變了什么，讓辰會因此不顧一切全力出手?”

呂不韋眉頭一挑，揮了揮衣袖將身前的六博棋擺好。

“我說是因為我的實力刺激到了他，你信嗎?”

阿通那沉默了。

她那戴著青銅面具的臉讓呂不韋看不出她的表情。

“你的不要臉和參一有的一拼。”

良久，她的嘴里才蹦出這么個評價。

“沒想到在【古今見證者】眼里我竟能和【太上法尊】相提并論——”

呂不韋輕笑一聲：“這可要好好寫在《呂氏春秋》之中。”

阿通那：“……”

“你不是辰的對手。”

阿通那認真的說道，她目光灼灼，語氣淡然而肯定：

“即便你的先祖呂尚在世，也不見得會是他的對手。”

呂不韋沒有接話，他收起了笑容，反手拿起一顆六博棋的棋子。

“要不要賭一把?”他看著阿通那輕聲說道。

“賭什么?”

阿通那沒有拒絕。

“此次斗法，如果我贏，你手上那本書借我一閱，如果我輸，我就告訴你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如何?”

“好。”

…………在這個時代的另一方，兩道身影同時看向遙遠的咸陽。

他們感受到了那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因果氣息。

跨時空斗法?

真有意思。

“有很強大的因果律波動降臨在了這個時代的咸陽……

作為古今最強法尸，無我法相的終極形態，也是最強的“我”——

你不打算去觀察一下嗎，荒?”

泰山之巔，卓照扒拉著自己那雜亂的頭發，向一旁那無法形容樣貌的怪異存在提了個建議。

“麻煩，不去。”

名為“荒”的怪異存在言簡意賅。

見此情形，卓照只是哈哈一笑，側過臉低聲道：

“不只是因為麻煩吧?我看你是盼著呂不韋早點死。”

荒默認了，他毫不避諱自己的想法。

“他死了，你也就真正活膩了……你們兩個都快點死吧，我已經不想看到你們了。”

“誒————”

卓照故作無辜的拉長著尾音。

“要不要這么無情啊……我們兩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對我們夫婦，你不應該抱著感恩戴德的心意嗎?”

“惡心，最無聊的“我”，最惡心的“我”。”

荒將他從來不知道什么叫禮貌的性格發揮到了極致。

“你不會是在羨慕我吧——”

卓照勾起嘴角，漫不經心的看向遠方的咸陽。

“也是，你，歲遠、百里淵、潘南君……哈哈，你們都該羨慕我。”

荒不說話了。

他無法否認卓照這句話，因為……他沒有羨慕這種感情，理解不了卓照的意思。

不過歲遠倒是對羨慕卓照這點表過態，但是他的意見沒有參考價值。

他一向對自己和常世萬法仙君處于同一時代表示不滿。

對他而言，凡人普普通通的一生也值得他羨慕。

“真是的，從我們把你喚醒到現在要有一百年了吧，看著我們生活了一百年，你還沒理解人的情感嗎……”

卓照對于荒的態度有些失落，但隨即又是一笑：

“果然……你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也是……

也許到了未來，有更加強大的怪物能把你打倒的時候，你才能慢慢理解何為“情感”。”

荒的態度更加冷漠了。

“無聊。”

他完全不在乎卓照言語中調侃。

遠方的因果律波動越來越濃郁了。

很顯然，

兩位神通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存在即將開始跨時空斗法！

卓照依然咧嘴笑著，她靜靜的在這泰山之巔觀戰，沒人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你不去幫他嗎?”

冷不丁的，荒開口了。

卓照驚訝的看了一眼荒，而后言語中慢慢多了幾分狐疑：

“【竊業仙】這等位格的存在，我去了也沒用，等等……你剛剛那句話是在關心他嗎?”

卓照的眉毛緩緩挑起：“雖然理論上我們是一體，但他是我的，你可不許對他出手。”

腦子里黃色廢料最多的我。

荒在心中無語。

但只是過了片刻，他就像完全沒聽到前面那句話一樣開口道：

“做個交易怎么樣?”

“什么交易?”

卓照被他這句話勾起了興致，她還是第一次見荒會開口談生意。

莫非是在當初跟著老呂走商時耳濡目染的?

“把你剩下的無我法相給我，讓我真正回歸，我去幫他解決那個麻煩……

甚至追根溯源幫他殺掉那個“辰”也可以。”

圖窮匕見。

荒說的很直接，也很令人驚悚。

神通歷史上排的上號的【竊業仙】，張嘴就是解決，閉口就是殺掉。

“你看，又急。”

卓照痛心疾首的指著荒，能不能別一天到晚盼著我死。

“再說了，老板的接生婆……你動手不太合適吧?”

卓照開了個玩笑，沒說同不同意交易。

“同不同意?”

“我怎么感覺你在強買強賣啊。”

“同不同意?”

“不同意。”

眼看荒追著這個話題不放，卓照只好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還有五十年能活，我還能再陪他五十年，你也只需要等五十年——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五十年……那么短的時間，毫無意義的陪伴，毫無意義的等待。”

荒不理解卓照的想法，一如現在的卓照不理解他們。

“你看，你自己都說了五十年很短，那就再等五十年唄。”

卓照順著荒的話，再次表示了拒絕。

荒又一次沉默了，他的視線也漸漸轉向咸陽：

“他不是那人的對手……有可能會死，你確定不交易?”

卓照支起腦袋，沒心沒肺的說道：

“放心，他會贏的。”

荒不再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