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錢，我就是單純想告訴你一些事情。”陳波這樣回道。

“為什么？”林文有些疑惑的詢問，他想不通陳波這樣做的意義。

“你可以當做我好心。而且，萬一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之后你就愿意借錢給我了呢？”

陳波的消息彈出來，不知道為什么，林文總覺得自己能從這些字里讀出惡意。不過無論陳波怎么想，都不妨礙林文會這么做。

“好，你說吧。”林文不會拒絕這種消息，反正是免費的，他又沒什么損失。

“不過這故事很長，說起來也比較麻煩，我覺得我們需要見個面，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陳波并沒有像林文一開始以為的那樣，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好在這都在林文的預料之內，他當然沒有傻到真相信陳波，他對陳波這個人的態度和看法向來都是奔著最差最惡心的方向去的。

林文看著那消息，思索著，沒有急著回復，他不知道陳波是想要干什么，下意識想要問一下韓毅的意見，畢竟韓毅一直是對付陳波的一把好手。林文又想起來自己還沒原諒韓毅，只能放棄這個想法，隨后林文決定把再次見面的時間定下來，至于韓毅這邊，等他見完陳波再說。

“好，那就明天，還是上周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們再見一面。”

“那就明天見。就我們兩個，沒有韓毅也沒有楚思雨。”

“嗯。”

林文按滅了手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他發覺自己的傷心在韓毅認真的跟他說對不起之前就已經消除了一大半。當他看著韓毅的狀態，那頹廢的樣子，懊悔幾乎寫在臉上。看到這樣的韓毅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沒那么傷心了，他覺得韓毅肯定有他的苦衷，至少他真的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后悔。

雖然還不知道內情，但林文知道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也有著自己的秘密，所以他理解韓毅。在這之后韓毅還跟他道了歉，還表達了自己改正的態度，他便沒什么好生氣的了。

但是對于陳波說的那些話，他認為聽聽也無妨。

林文勾了勾嘴角，至少他驗證了韓毅還是把他當朋友這件事。只要韓毅沒有和陳波站在一起，他都覺得沒什么問題。

林文突然想起來韓毅好像還在上周給他發了很多消息他還沒看，這幾天他的心理狀況一直不太好，不想去看，現在倒算得上是一個好機會。

林文看一眼聊天消息，韓毅的那個框還在最頂上，他一直就沒取消過置頂，紅色旗袍包裹著的99代表著韓毅給他發了很多消息。

林文沉默著點進去，一路劃到最上方，從頭慢慢看。

最初的消息是上周六的時候發的，那時候韓毅給他發了很多的消息，每一條消息都很短，看得出來發送這些消息的人當時一定很著急。

林文看著那些消息，神情嚴肅著，但心底能夠體會到自己正被關心著。

即使林文沒有回復韓毅的消息，韓毅依舊每天都會給他發一些消息，其中問他能不能別躲著他的次數最多，每天都會有那么兩三次。

一路看到最后，他看見了韓毅最新給他發的消息：“今天你在家嗎？我中午回來。求你了，別躲著我。”

發送消息的時間是早上，林文看著那個時間，大約是在張道成過來之前發的，不過他沒看見。

林文看著那條消息出神，搖了搖頭，給韓毅發了條消息過去：“我沒事。”

思索了片刻，林文還是把自己要跟陳波再見一面的事情跟韓毅說一聲，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明天我會再去見一下陳波，他在找我。無論是什么事，總要有個了結。”

韓毅并沒有很快回他的消息，林文等了一會，想著韓毅現在應該正忙著工作，也就不等了。

他剛放下手機，張道成就從一邊貼了過來：“林哥，我做完了！”

“是嗎？給我看看？”

林文朝張道成伸手，就在之前，他還是成功讓張道成去做作業了，就算張道成寧死不屈也沒用，在他這里就要聽他的話。

林文接過張道成遞給他的作業，看都不看一眼就甩到一邊：“做完了就好，來打游戲吧。”

“啊？”

“你不是想打敗你毅哥嗎？來，上號，我教你。”林文斜視他一眼，饒有興致。

“馬上來！”張道成連忙掏出手機，登錄賬號。

“你上次表現不錯，你爸給你買了新鞋。這次考試不錯，你父母有說給你什么獎勵嗎？”林文跟張道成一邊打游戲一邊隨意地聊著天。

“沒。”張道成搖搖頭，他不想談這個事，“他們忙著上班，根本沒空。他們調休的時候我又在讀書，如果能陪陪我就好了。除此之外我也沒什么別的想要的東西了。”

“畢竟你父母要賺錢才能撐起這個家啊。”林文聽得出張道成的情緒有些低落，轉移話題，“無聊的話可以去找你的朋友玩啊，也可以來我這里。”

“所以我這次沒什么想要的獎勵。”

林文抽空看了一眼張道成，想了想：“說起來，你這次考得不錯，我還沒送你什么禮物呢。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林哥你別再送我試卷就行了。”張道成苦著個臉，顯然之前林文送他的生日禮物給他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不會不會，絕對讓你滿意。”林文哼了兩聲，他有這個自信。

“那你就告訴我你跟毅哥他咋了吧？”張道成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復活倒計時，兩眼放光地看向林文。

林文確信他在張道成的眼里看見了亮閃閃的好奇心，一陣無語：“小孩子別問那么多，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切，那就算了，隨便你送什么吧。”張道成撇了撇嘴，顯然是對林文的回答并不滿意。

“……”林文考慮著是不是自己把這小子寵壞了，現在跟他說話嘴上都不把門了。

這時手機上方彈出了一個窗口，是韓毅給他發來的消息：“好。”

陳波會找上林文當然是因為韓毅兌現了他的諾言。韓毅在離開之后不久就給楚思雨發消息，讓她代為轉告陳波，他上次說的話不算數了，他現在不想借錢給他了。

韓毅這操作帶有一些孤注一擲的感覺，在確認楚思雨收到消息之后他就動手刪掉了楚思雨好友，不再給他們一點機會。

明明做完這些事情之后他應該感到如釋重負，但他感覺到的實際上是不安。說來可笑，他一個揚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一整個下午都在擔心林文會不會原諒他。

韓毅覺得他已經做好準備承擔一切后果了。在這件事情上無論他怎么選擇，都會有自己不愿意出現的情況，他只能兩害取其輕，選擇一個自己更容易接受的結局。

在過去的一周，他想了很多的事情。想到了自己跟林文的初遇，想到了自己跟林文成為朋友的種種，想到了自己對林文的特殊感情。那是他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是那樣的特殊與不同，他恥于開口。

他喜歡林文。

不是那種朋友間的喜歡，而且個更進一步的名為愛的喜歡。

他可以確定那份感情是真實而濃烈的，從多年前跟林文相遇的時候開始，這感情就在萌芽，然后在他的心底不斷滋生，不可遏制。他不是沒有嘗試去抑制甚至是消滅這份感情，他在被學校開除之后就單方面斷絕了所有與林文的聯系，但他失敗了，這幾年沒見，他的感情不但沒有成功消失，甚至因為太久沒見到林文，日思夜想，就連夜晚的夢中林文都是常客。

他對誰都再沒有過那樣的感覺，那種只要靠近一點，在一起就悸動的感覺。那種只要兩個人待在一起，無論干什么，哪怕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都能感覺到開心的感覺。為了不去注意這份強烈的感情，他開始將這感情寄托在其他的方向，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開始學著做飯，還有一些其他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多次的失敗也沒有打敗他。

在平凡的生活中偶爾冒頭的感情會輕輕刺痛他的內心，很難想象一顆沒有生長土壤的感情種子居然能堅韌到如此地步，為了尋找可以生長的土壤，這種子改變了他太多，讓他無聊空虛的時候有些不同。說是趣味也好，說是折磨也好，那感情都在那里，無論如何都不曾動搖半分。

但他同樣清楚的是自己這感情是有多么的特殊。就跟伴生關系似的，在他確認這份感情真實的同時，他也知曉了自己這感情永遠都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從來不敢跟任何人說明這份感情，擔心會招致不滿。高中時對林文就是如此，他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林文的身邊，有時候會感覺能這樣就已經是極大地幸運。

他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的小心思，擔心被林文察覺到半分，每一個行為和舉動都要先在心里判斷一下是否正常，有沒有越界。這就是暗戀的感覺，痛并快樂著。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直是一個膽小鬼，為了維護跟林文的朋友關系，果斷殺死了那個渴望愛情的自己。

在被學校開除之后，他總算是不用擔心自己的感情被發現的問題了，想著還是不要影響到他，默默地選擇了消失。

韓毅本來以為他們之間從此再無交集，覺得自己會帶著自己的無人知曉的感情過完這一生，卻沒想到多年后他們會在這里重逢。

可能這就是所謂命定的緣分，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早上，他只是偶然出現在那個超市，居然遇見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想著的人。

當他認出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是林文時，他那內心本來還算得上是平靜，只會偶爾調皮冒出來一下的感情一下就找到了生長的土壤，在短時間內瘋狂生長，在短短一個呼吸間就占滿了他胸腔的所有位置。而他這么多年構筑的穩定防線輕而易舉地就全線崩潰。

但他依舊是一個膽小鬼，哪怕胸腔里的情緒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呼吸都因此變得急促，也裝作了一副正常的樣子，像普通老友重逢那樣打招呼，交流，分別。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他的心就像一個藏寶盒，被打開了就收不起來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盒子里的東西飛出來，占滿他的所有私人領域。這么多年沒注意，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那枚種子依舊在自己的盒子里竟然已經悄咪咪地生長成了這樣。

這盒子他能關上一次，是因為才剛萌芽生長，現在打開之后他卻是無法再次關上了，他無能為力。他妥協了，他開始每天早上都去那個超市，指望著再次遇見的好運能降臨在他的頭上。

他還記得同學聚會那天晚上，他說是不放心要送林文回家，其實是為了查看一下林文現在住在哪里，方便他制造偶遇，他很擔心自己的想法被林文察覺，好在沒有。他看出林文的狀態不好，假意離開，然后在門外聽到了林文的哭聲，很小聲，如果不是在寂靜的夜晚，大概沒有人能發現。

他心疼，總想著要對林文好一點。所以他搬進來跟林文合租，增加了一筆不必要的開銷。當然，他也有著自己的私欲，他想盡辦法拉近兩人的關系，卻因為自己的一個錯誤選擇，現在面臨功虧一簣的可能。他到現在都滿腦子懊悔。

陳波知道了他喜歡林文這件事，大約是靠著生日聚會那天他們的狀況，判斷出了林文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就用這件事情來要挾他的幫助。他果然還是擔心自己那不敢說出口的感情被林文知道之后，兩人一拍而散。別說林文，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的感情是正常的。

不過這一周他也想通了，比起擔心讓林文知道自己的感情，他果然還是更害怕林文因為其他事情討厭他。所以無所謂了，他選擇另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