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至在輕工局了解的數據來看，服裝行業虧損不小，做出廣告本來的診治目標是服裝行業，誰知一下各行業的廠長都來求醫，倒是打亂了他的部署，因為他的藥方是針對性的。

不過場面比想象的要瘋狂，一看到有各類報價，孫得勝直接說道：“這樣吧，我廠想要專家團隊直接入駐，再加五萬，總共支付十五萬。”

“只要余主任能答應，明天錢就可以到賬。”

陳天福搖搖頭道，“不好意思，我們只提供咨詢，不會入駐的。”

周至的初始計劃是給十來家公司出一個改革方案，賺一筆咨詢費好就地解散，所以當然拒絕財大氣粗的企業搞長期服務，長期入駐那不成了打工仔，周至才不會這么傻。

不過這時候他的想法又發生了改變，他想要一魚兩吃，而且就吃眼前的這家。

“余主任，先不要忙著拒絕嘛，都是可以商量的。”周至說道。

“對對對，雷教授，你勸勸余主任，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孫得勝知道自己是進來的第一家企業，已經占了先機，但凡有一絲希望都不能放過。

“余主任，我們的目的是幫助企業扭虧為盈，何必拘泥于形式，既然已經開始了，這三天時間我們可以在這里做咨詢，咨詢完了我們也可以下工廠嘛。”周至又把話圓了回來。

陳天福心想做完了不是要跑路嗎？周至腦子里剛剛蹦出來的新靈感，他當然理會不到，不過還是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陳小鳳一邊倒茶一邊聽他們說話，察覺到周至的計劃有什么新花樣，順著他的話茬說，“對呀，每到一處地方，我們總要立上一面改革的旗幟，這面旗幟往往價高者才有能力立起來。”

臥槽，這小妮子還真比他哥強，不光外形火辣素質更是優秀。

孫、趙二人面面相覷，小秘書的暗示他們聽的十分明白，都已經混到這個位置上了，這點規則哪能不懂，就是沒弄清楚什么價才算高。

外面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同行，不乏家大業大的傻帽，報價要是少了，豈不是容易被他們截胡，孫得勝暗自盤算廠子里的現金流，一批更新設備的費用還在賬上未動，咬咬牙說道：“教授，我們廠子現在負債極高，但是我還是愿意拿出二十萬誠心邀請您，做我們的改革軍師。”

這也太痛快了，周至哈哈一笑，“廠長好氣魄，不過我要提醒你，改革我需要實際控制權，戴著鐐拷跳舞的事我可不干。”

孫得勝是個實誠人，從手提包里掏出三疊現金，“全部照你說的辦，教授，我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這是預付款，給我個銀行賬戶，尾款明天就能到賬。”他怕夜長夢多，現在就想把事情敲定。

孫得勝隱隱覺得眼前這位年輕的教授好像擁有某種特殊的權利，現場的氣氛完全由他掌控，所以說到后面，他把雷教授當成了主角。

這單已經板上釘釘，周至見聊的時間也不短了，外面還有那么多人等著，可不能被這一家給耽誤了，“賬戶去找汪秘書，合同先不急，等款子到賬合同自然也就擬好了，我們每天都在這里的。”

“二位請便吧，我們尚有公務要處理。”

孫得勝把贈送的手冊放在包里，陳小鳳送二人出去。

剛剛上來不會用電梯，兩人是爬樓梯上來的，這下陳小鳳直接把他們送上了電梯，也讓他們體會了一下“高科技”。

一上午周至掐著時間，剛好面見了十個廠長，每個廠里的困境都大同小異，人多事少賣不動，不過他還是讓陳小鳳一一記錄下來，也不能白收錢，還是要給出一份方案的。

這個廣告效果吸引力太強，光是這些廠家就招呼不過來，到了中午，周至覺得不需要后續宣傳，趕緊打電話聯系了晚報的編輯，后面兩期新聞版面不租了，這廣告的錢像是流水一樣往外淌，他看著心疼。

這年頭打電話周至很不習慣，撥號方式還是脈沖式的，用的轉盤電話，先需要通過房間內電話聯系總機，告知對方的號碼，再由話務員幫忙轉接，等待接通要好幾分鐘，通話的雜音大延遲也高，電話費還高得離譜。

這一情況要到90年代程控電話普及后才逐漸改善，對了，HW在通信行業就是通過自研程控交換機立足的，這一設備用于實現電話自動接續、管理和升級通訊網絡，打破了國外的技術壟斷，讓HW從一家小公司蛻變成為全球通信巨頭。

一天面見了20位廠長，很多廠長都是先預付一部分現金，直接就簽了咨詢服務的合同，周至的辦公桌上堆滿了錢，起碼有十好幾萬。

“小秘書，錢點清楚沒有。”

陳小鳳笑的嘴都合不上，把錢一摞摞碼好，嗲聲嗲氣的說道：“周哥哥，這來錢也太快了，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多錢，總共有十八萬。”

陳小鳳已經悄然將稱呼轉換成了周哥哥，聽起來十分親密。

周至聽到這夾子音渾身都起雞皮疙瘩，“誒，好好正常說話。”

陳天福想起自己累死累活，不如人家干一單，提議道：“老周，不如以后我就跟著你干，你腦子活泛，指定能賺大錢。”

“對呀，周哥哥，咱們在這里賺一筆，換個城市再賺一筆，就這樣東南西北轉個遍，我們就是最有錢的人。”陳小鳳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這個女人有膽識有眼力，但是一旦走歪了也是個危險人物，還是要約束一下她的思想，不能因為自己的出現影響了她的人生走向，讓她喪失了本心。

周至裝出一副暴怒的樣子，大聲叱責，“陳小鳳，你膽子也太大了，你要作死我不攔著，現在就拿著錢走吧。”

陳小鳳畢竟還是個尚未進入社會的大學生，被周至嚇得臉上慘白，“周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事出突然，她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錯在了哪里，只一個勁兒道歉。

陳天福也沒摸透周至的脾氣，只能在旁勸和，“老周，消消氣，小姑娘家家不懂事，別和他一般見識，這樣，以后你怎說，我們就怎么做，全聽你的。”

這個老油子也很狡猾，言語中就把兄妹倆和周至捆綁在一起。

周至臉色很快回復了正常，解釋道：“既然收了人家錢，還是要認認真真給客戶做好咨詢，制定方案，這叫做盜亦有道。”

“更何況，陳小鳳你剛剛的想法就是純純的詐騙，騙了錢就跑，總有一天會穿幫，要吃花生米的。”

陳小鳳此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怯生生的不住點頭，“那我們以后還是去大街上散貨嗎？我有點不甘心。”

“別東想西想，回學校踏踏實實讀書。”周至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了。

“把錢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