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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和事佬

隔著屏風(fēng),宋尉的身影一頓,朗聲答道:

“圣人做事秉持本心,即便無人知曉也不會后悔,學(xué)生自愧不如。”

“但恕學(xué)生……并不認(rèn)同。”

一時間,屋內(nèi)空氣再度凝固。

就連葉南棠也微微挑眉。

看來,這一世的他,選擇了更張揚的活法。

朱夫子微微扶額:

“這……何解?”

“大丈夫行于天地,自然有所作為。如果做過的事無人知曉,世人又怎知哪個是君子,誰又是小人呢?”

宋尉的聲音隔著屏風(fēng)傳來,語氣間透著些許不屑:

“做人做事,如果黑白不分,一昧退避只求折中保全,這樣的智慧如何為社稷效力?”

葉南棠瞧著盧夫子頗為尷尬地搓了搓手,差點要笑出聲來。

如果她那個一向主張明哲保身的太傅父親在場,估計臉色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裴月昭用手指勾著筆桿來回晃悠,小聲嘀咕:

“他說他辨明是非,阿棠我不是在聽人講笑話吧。”

宋尉猛地轉(zhuǎn)回身來,隔著屏紗都能感覺得到他凌厲似刀刃的目光。

他冷冷開口:

“裴姑娘要中庸,不如先勸勸令尊。既然打定主意要窩在京城做縮頭烏龜,就安心地巡護(hù)京城,少管沙場邊關(guān)的閑事。”

一句話,直接戳進(jìn)裴月昭的肺管子里。

裴仲機一貫主張謀定后動,一鼓作氣擊潰戎狄。

而宋時錚作為主將,更愿意徐徐圖之,做長久消耗。

為這事,兩個人在前朝沒少結(jié)梁子。

眼見氣氛逐漸劍拔弩張,朱夫子卻意外地踱步坐下,一言不發(fā)。

葉南棠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沒有葉慈的授意,他一個從五品的小官,怎么敢今天鬧出這些事情?

兩次坐山觀虎斗,更是旁觀兩位從一品家的公子小姐爭論不休。

如此來看,這次對宋尉的旬試題目,應(yīng)該也是試探。

看他是否和他父親宋時錚一樣,處事圓滑機警,辦事滴水不漏。

等她回過神來,裴月昭已經(jīng)要氣得越過屏風(fēng),準(zhǔn)備和宋尉一比高下。

葉南棠忙拉住裴月昭氣得發(fā)涼的雙手,朝她搖了搖頭。

現(xiàn)在兩人的爭吵,說到底還是課業(yè)辯論。

可如果裴月昭先動了手,鬧到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察那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僵持不下時,一道有些陌生的嗓音隔著屏紗響起。

語調(diào)雖低,卻十分清潤干凈。

“中庸之道,也并非一味地折中調(diào)和。”

穆景玄從容說道:

“行事中立不偏不倚,能堅守自己的本心就好。宋公子想爭是非黑白,裴小姐也不過就事論事,都是各自的本心。既談書本,又何必大動干戈。”

又是他。

葉南棠可不記得上一世的穆景玄這么愛當(dāng)和事佬。

宋尉“嘖”了一聲,本來還想辯駁什么,卻被朱夫子眼疾手快,快速打岔道:

“今日各位表現(xiàn)都很不錯,最終結(jié)果會與六藝一同公布……”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宋尉的腳:

“至于六藝……將由祭酒大人親自督查,時間就在五日之后。”

什么?

眾人臉上滿是詫異。

國子監(jiān)的旬試六藝通常都在同一天進(jìn)行。

除了大虞開國時遭敵國侵?jǐn)_,太宗皇帝迫不得已御駕親征以外,近百年來都很少有這么倉促告知的情況出現(xiàn)。

不少人竊竊私語,揣測是否和圣上龍體欠佳有關(guān)。

等質(zhì)疑的聲音越來越多時,朱夫子才擺擺手,一面捻著胡須一面解釋道:

“諸位莫要多想。上林苑三年一次的翻修近幾日才結(jié)束,還需要修剪新枝,做做收尾工作。”

“恰逢今年我大虞連破戎狄,皇后特頒懿旨,準(zhǔn)許國公爺同尚書院的許老一同親臨現(xiàn)場。”

朱夫子環(huán)視一圈:

“因此,臨時決定延后五日,不光是為了諸位監(jiān)生的安全著想,也是為了各位也可趁此機會好好準(zhǔn)備,爭取顯露身手,或許有機會得入尚書院,也未可知。”

本來眾人也半信半疑,可一聽說這一次不光有皇后和鎮(zhèn)國公坐鎮(zhèn),還有尚書院的許老到場,各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那可是尚書院啊!

事無不總,世掌絲論,是皇帝身邊最近、最尊崇的去處。

能入尚書院,對世家弟子來說是保住了前程仕途,對王室貴族則是有繼承宗廟的象征。

許老作為左仆射,捧出的良材將相數(shù)不勝數(shù),就連羅太師在場也要敬他三分。

如果能被他另眼相待,也就不必在國子監(jiān)苦熬苦學(xué)了。

一時間,在歡欣雀躍之下,人心暗流涌動。

葉南棠的心又沉了幾分。

她記得上一世的現(xiàn)在,并沒有這些曲折。

宋尉入尚書院,也是在第二年葉南霜認(rèn)回府上后,尚書院在皇后的授意下到國子監(jiān)招選才干的事情。

或許是自己和宋尉重生后的行為,無意中加速了其他進(jìn)程。

她捻著手指。

既然葉南霜早一年回府,葉慈那邊也一定會提前籌劃。

她手里的牌還是太少了,如果沒有靠山,她很難逃出葉家為她準(zhǔn)備的婚事,更沒法直接和宋尉抗衡。

*

幾炷香之后,一聲鑼響,國子監(jiān)外院大門開啟。

葉南霜聽到動靜,邁步輕巧下車,雙手捧著宋尉的那件披風(fēng),滿懷期待地向大門內(nèi)張望。

一見宋尉出來,她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滿眼的殷切柔情:

“宋,宋公子……多謝公子那日在馬場的仗義執(zhí)言,也謝謝今日的披風(fēng),霜兒物歸原主。”

在后面和葉南棠說笑的裴月昭,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禁嘖嘖稱奇:

“幾日不見,身份變了,口氣都變乖了。”

“……”

聽到這話,葉南霜立刻心有戚戚地往宋尉身后躲了躲。

“霜兒自知棠姐姐不喜歡我,連帶著裴小姐也對我有成見。”

葉南霜眼角微垂,嬌滴滴地幾欲落淚:

“可我從沒得罪過你,為何總是和我過不去?”

宋尉皺眉,回頭橫了裴月昭一眼。

葉南霜還要說什么,卻突然看到葉南棠拉著裴月昭的手快步上前,她沒料到葉南棠會當(dāng)眾和自己起沖突,一個躲閃不及,撞到宋尉懷里。

還踩到了宋尉痊愈不久的腳。

“嘶——”

宋尉倒吸一口冷氣,葉南霜急忙縮回自己的腳。

“宋,宋公子……”

葉南棠學(xué)著南霜的語氣,向宋尉微微屈膝:

“棠兒著急去裴姐姐家里,不小心撞到霜兒妹妹,還望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一般見識。”

“你這賤人!”

宋尉氣急敗壞地看了葉南棠一眼,無奈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發(fā)作,況且踩自己腳的人也不是她。

要不是葉南霜故意往自己懷里倒去,也就不會一不小心踩到自己。

他忍了又忍,留下一句“我看你還能囂張幾時”,便拂袖離去。

剩葉南霜留在原地,追上去也不是,不追上去更尷尬。

“都快兩個月了,宋公子還是這么大的戾氣。”

穆景玄手搖折扇,悠然自得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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