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老四去南境滅鬼的時候,老三小飐也沒閑著,小飐這年身體已經(jīng)調(diào)養(yǎng)的強(qiáng)健駿逸,早沒了兒時那般嬌寶兒的樣子。
如今他考入東郡首府的國子學(xué)院,做了監(jiān)生,成績優(yōu)異,文武雙全,親爹教的刀法已經(jīng)破了地劫境最后大關(guān)升至天伐境,九華陽明決也練到了五重。
滿懷抱負(fù)的小飐,趁著假期想去歷練歷練,這叫親娘有些擔(dān)心,只道:
“俊生,別鬧別扭了,上學(xué)的錢娘給掏,娘有錢呢~”
“娘~,我不拿家里錢了,我現(xiàn)在能掙,去年跟房安幫府衙抓了幾個匪患,拿了二百兩呢,上鳴鷺的膏火,我都還給爹了,今年的用度,我想去姨父那邊探望時,看看當(dāng)?shù)貜堎N的告示,看看有啥活兒干,順便就把錢掙了。”
“嘖,剛回來沒幾天,這就要跑你姨父那邊兒去,娘咋辦?”
“那娘跟我一起去唄,反正有個把月都沒去看望姨母了。”
金鳳尤在白錦城忙得顧不上這娘兒倆,便由著他們出去玩,反正小飐如今也能獨當(dāng)一面。
“多帶把短劍,‘紫鯉’太長,到了逼仄的地方,施展不開,長短變換,擊遠(yuǎn)護(hù)身有備無患。”
于是,翻開箱子,鐵匠丟給兒子把‘鳳羽’短劍,金鳳尤便不管了,打了招呼,自顧自去忙正事,余溪若這邊簡單收拾了行李,就帶著兒子出門叫了馬車,往北郡玄瀑城去了。
白錦城,沿著錦江往上游徐行,江水西往,車輪東去,過了斗霄山脈,到了牛家谷,便再行半日就到玄瀑城。
路上江水滔滔,七月時節(jié),正是江暖岸綠之時,一路行來,娘兒倆看著窗景瑰麗,偶爾有蜜蜂聞著小飐身上的香露味撲窗而入,溪若拿絹扇趕著這些小蟲,開心瞅著自己寶貝兒子怎么都好。
“這‘鳳羽’你爹雪藏多年,是柄二甲的家伙,他年輕時日日別在腰里,那時可威風(fēng)了。”
小飐拍拍腰間寶劍,甚是開心,趴在車窗邊望景,見路上車馬疾疾,人們都忙著生活,想著到了玄瀑城,定要找個信賞銀多的活干,在房安城讀書,費銀甚多,又有了心上人,手邊寬綽些,也好談情說愛。
匆匆半日,穿過斗霄山脈,到了牛家谷腹地,只見得周圍山峰牙立,云飄風(fēng)颯,谷中民宿錯落有致,有高有低,有合院、有小樓,與玄瀑城不同的,這里建造風(fēng)格色彩清雅脫俗,配上周遭花草紛繁,樹生人畔,真乃生機(jī)盎然。
谷中與西監(jiān)郡商賈的貿(mào)易來往頻繁,各色人等皆有,車上載貨如山,個個都似搬家。
小飐望了牛家谷谷主周石的高樓府宅,嘖嘖稱奇,真?zhèn)€北郡首富不同凡響,那樓建的五層樣式,如若入霄朱鳥般兩翅圍樓左右排開,金絲楠木的檐檁、山柱,精造的斗拱、梁架,細(xì)雕的垂柱花板、額枋字牌,交相輝映的雀替、燈籠,黃檀木的窗格,碧綠瓦檐、滴水、勾頭和周遭樹木綠葉形成呼應(yīng),讓人驚嘆,每次來看,都是新時新樣,四季不同。
跟谷里商鋪街巷小逛,買了些夏日香飲,請親娘吃過‘春水生’琉璃果子,外帶了鍋包肉和肉末豆角包子,又去神廟拿水囊打了些氣泡泉水,這才別過牛家谷,匆匆前行,往玄瀑城去也。
“娘,這斗霄山左近一路行來,都沒碰見個妖鬼、土匪,啥時候變得這么清凈了,小時候記得告示欄里常掛些海捕文書,后來就都不見了,這是為何?”
“嗨,還不都是你爹唄,跟我吵嘴鬧別扭,氣撒不出來,把懸賞告示全揭了,這都有些年頭的事了。”
“啥?那么多?那咱家不得發(fā)財了。”
“屁,都讓他捐了,自己留了可不多,唉,這斗霄山左近的百姓可受了不少害,家破人亡的。”
“哦,那也好,我小時候本也想這么做來著。”
“我家?guī)泴殐鹤罟粤耍婧谩!?
邊閑聊天,邊吃著美味,飲著泉水,一路安然,隨著過往車馬人流漸濃,申時四刻,打西城門進(jìn)了北郡首府主城,馬蹄呱嗒,在石板路上響過十里,這才到了王府,門轄見是世子姨娘來了,趕緊迎了進(jìn)去。
北武王府占地不大,地基建的甚高,走上二十八階才到大門,娘兒倆打側(cè)門進(jìn)去,穿過前園,到了中庭,王府‘闔家堂’中燈火通明,北王一家正在用晚膳。
見妹妹來了,余海若趕緊拉著幼子玉軒跑了出來,后面跟著長子龍霄、李貞,還有小姑東方遵月,小飐上前行禮,李貞面上略帶疲憊,可他小姑遵月興致正好,顛顛兒跑出來,逗弄小孩兒:
“嚯~,臭小子又俊了,腰上別的好看的,拿來瞧瞧。”
“小姑,你還沒嫁呢?我當(dāng)八月上丁日回房安就見不著你了。”
“邊兒去,我還沒玩兒夠呢~就不嫁!”
“唉……”
小飐打腰上取下‘鳳羽’遞給小姑把玩,他這漂亮小姑二話不說拔出來,就去砍院中兵欄上的木棍,可給小飐嚇得夠嗆,趕緊攔她:
“別別別,我爹的,二甲的寶器,可不能這么使。”
“嘁,才二甲的破玩意兒,不稀罕……待會兒我?guī)闱莆腋缧略斓膶毱魅ィ仙破纺亍湍愕摹硝帯话愫玫摹!?
瞅小姑這么調(diào)皮搗蛋,余海若上前攔著她道:
“早晚嫁了你這惹禍精,拿我妹夫?qū)殑ε瘢仡^就把你嫁給賣柴的,天天叫你劈個夠。”
“噗~”
李貞聞聽如此,覺得沒錯,臉上愁容漸消,笑了出來。
“兒媳婦,愁了一天了,想開了沒?”
“回婆婆,還沒,我勸不了我夫君,您還是別逼我了。”
“姐,這是怎么了?家里出啥事兒了,龍霄不聽話?”
東方龍霄跟沒了魂一樣,也不叫人,站在旁邊發(fā)傻,他娘打了一巴掌,跟溪若說道:
“這小子倒反天罡,跟他爹說,他沒玩兒夠呢,不要孩子,這世子他不要做了,愛誰做誰做去。”
“本來就是嘛,年紀(jì)輕輕就得擔(dān)上偌大個北明郡,老二累死累活搭進(jìn)去了,您還想讓我搭進(jìn)去?孫子也搭進(jìn)去?”
“你爹干不動了,你也不干,好,都不愿意干,北郡稅銀收不上來,這么些人都上哪兒吃喝去?”
“西伯公華善現(xiàn)在跟自己家里閑的沒事兒,他那兒稅銀收得多,要不您把他請來?”
海若皺著眉,教訓(xùn)兒子道:
“西伯公退下來了,就是大戰(zhàn)時不懂自保惹了是非,現(xiàn)下還讓孫兒跟著老二去邊關(guān),請來又有何用,再把你送出去?這放田假,你打神都回來,你爹和你吵了好幾天,讓你頂點兒事,你還這般紈绔,你爹都不愿意理你,一句話都沒說,你腦子還不清楚?”
“我爹干了幾十年了,現(xiàn)如今四王已去其二,這世子當(dāng)了也是白費,指不定哪天就得廢了,我反正不干,不如讓元武回來坐,爹要不答應(yīng),我也不坐。”
“哪兒那么簡單?都你上牙碰下牙這么簡單,你爹還至于如此勞心費力經(jīng)營這偌大的北郡?不可教也。”
余溪若聽到此處,明白了個大概,說道:
“龍霄,百姓擁護(hù)你爹為王,你也該有些擔(dān)當(dāng),若你不想坐這世襲,你這不還有個小弟弟呢嘛?”
“我我我我我……我不要,我不要當(dāng)柿子。”
大伙兒轉(zhuǎn)眼看去玉軒,這孩子長到十四了,跟王府里圈著,還是個怵窩子,更沒個當(dāng)世子的樣子,大人們見了,更是哀嘆,不知怎么好了。
“其實,照小姨說來,也是可行,這家中誰當(dāng)不是當(dāng),且我看來不必拘泥男女,想那秦昌,王妃為東郡沒少操勞,換了王妃當(dāng)也沒啥不好,他不還有倆閨女呢嘛,招個駙馬的事兒唄。”
家中眾女眷聞聽他這番言辭,都閉口不語,有的搖頭、有的嘆氣,唯一個東方遵月沒頭沒腦蹦出來說道:
“你們不餓啊,飯吃了一半兒,溪若姐姐到了和小飐還沒用過夕食,你們倒是扯這些扯的來勁,要不我哥跑了,見到你們就愁得慌,尤其龍霄你這小子。”
吃過晚飯,女眷們跟‘闔家堂’里說著閑雜家事,龍霄吊兒郎當(dāng)拿了壺酒,拉著小飐去大門口坐坐,小飐瞅他微醺,知道大表哥酒量不好,便仔細(xì)陪著往門前去了。
坐在王府門前臺階上,望著北境幽月,龍霄半醉半醒道:
“小飐,你知道為何我家門前臺階,為何這么高嘛?”
“不懂,是為了防范水患?”
龍霄笑笑,言道:
“嗯,這臺階二十八階,暗合天上二十八宿,星宿群星也,因月而光,擁月而盛,天上一顆星,地上一人靈,我家這臺階就是說來,別忘了身居高位那是因為百姓奮力托起,民心不可不報,所以……”
“懂了,那大哥剛才如何那么玩忽不羈?還要氣走姨父。”
“我最好是這個樣子而已,爹和老二干事太直了,過剛則折,西王如是而已。”
小飐懵在那里時,龍霄甫一笑,歪頭看著弟弟說道:
“俊生,幫哥干個事兒啊?”
俊帥弟弟聞聽,淺呷了口酒,回道:
“大哥直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那……老三,幫我砍個人啊?”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