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青年回到與妹妹分別的巷子時,雨竟巧合般的停了。
此刻的妹妹,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埋頭大口的吃著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而她的身上,那件滿是補丁的衣服早就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合乎尺碼的紫色大衣。
在妹妹身旁,還站著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同樣在等待著青年的回歸。
見到青年,西裝男人連忙快走幾步,迎上前去,開始了禮貌地自我介紹:
“先生您好!我是琳瑯大酒店的經理。”
“啊……你好。”青年木訥地回應著。
西裝男人又掏出紙和筆,“請問先生的姓名?”
“………牧封。”
記錄完畢后,西裝男人便開始了正式的介紹:“好的,牧封先生,從現在開始,您將是我們琳瑯大酒店的終身會員。今后您跟令妹在酒店內享有的所有服務,都將終身免費。”
“終身會員……是彼岸閣?”
牧封的思緒出現了短暫的停頓。雖說他已經對彼岸閣的手筆進行了估測,但當真正面對這樣的現實后,還是覺得有些夢幻。
接下來,牧封兄妹二人便在那位西裝男人的帶領下,踏上了一輛停在巷口的黑色商務車。
車內的空間十分寬敞,空氣中還散發著弱弱的花香,給人一種舒心愜意的氛圍。
可這樣的環境并沒有讓牧封放松,他將拉著妹妹的手又緊了緊。流浪多年的經驗,讓他對一切的陌生環境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好在這一路并無意外發生,不到十分鐘,車就在一個極具藝術氣息的建筑前停了下來——流線型的外觀,搭配著黑曜石材質的裝飾,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黑。
但此刻的牧封,經過一夜的折騰也有些疲憊,自然也沒有額外的精力去欣賞這璀璨的一幕。
進入房間,牧封又仔細地檢查了一圈。
確認并無危險后,他一屁股坐在床上,轉頭看了看那早已將腦袋埋進枕頭的妹妹,欣然一笑,也撲通一聲倒在床上,迅速進入了夢鄉。
……………
第二天清晨,一個轟動整個九龍城的消息在城內迅速炸響。
彼岸閣的閣主死了!!!
琳瑯大酒店的用餐區內,對這件事議論紛紛的聲音同樣不絕于耳。
餐桌前,穿著棕色皮夾克的青年將身子微微前傾,神秘兮兮地對著身旁的一眾朋友說道:“聽我那警司的哥們說,彼岸閣的閣主是午夜時分被槍殺的,半張臉都沒了!”
說完,他還裝模作樣的開始表演那血淋淋的慘狀。這讓坐在他對面的兩個女生不由得脊背發涼,害怕地連忙捂住了耳朵趴在桌子上。
同樣坐在餐桌上的光頭男對皮夾克青年的做法感到無語,搖了搖頭后,他反駁道:“槍殺?誰能殺的了彼岸閣的閣主?那可是A級的鬼裔!”
“A級又如何,上面不還有S級……”皮夾克青年的聲音逐漸減弱,他有些心虛的從桌上拿起一只勺子,不安地攪動起馬克杯中的咖啡。
畢竟他也知道,S級的鬼裔在整個大陸的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能到他們這窮鄉僻壤的九龍城都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更別說殺人了。
“可我怎么聽說,閣主是自殺的呢?”一個女生弱弱地發問。
“自殺?得了吧,多少權貴都渴望巴結的大人物,還能想不開自殺?”皮夾克青年又來了興致,當即擺擺手,否定了對方的觀點。
“也許他不是想不開才自殺的呢,是想開了也說不定。”扎著頭雙馬尾,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女孩端著餐盤剛好從幾人身旁路過,自言自語道。
這看似童言無忌的一句話,并沒有在餐廳內掀起什么波浪,但卻讓一位帶著黑色墨鏡的女人眼前一亮。她優雅的拿起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隨后緩緩的起身,離開了餐廳。
坐在餐廳內的牧封自然也聽聞了彼岸閣閣主的死訊,但跟其他客人不同的是,他的心中對這份死訊的真偽仍舊保持著一絲懷疑。
“自己就是午夜時分拜訪的彼岸閣,總不能自己剛一離開,閣主就被槍殺了吧?
而且閣主如果真的死了,那自己跟他簽訂的契約……”
帶著這些疑惑,牧封決定再去彼岸閣確認一番。三兩下將盤中的食物吞入腹中后,他快步離開了酒店。
九龍城的大街上,景象還是一如既往的匆忙,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緊張忙碌的人流相互穿插而行。好像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方向,但好像又連目的地都不知道。
彼岸閣的門口早就被一條條的黃色警戒線封鎖著,數個手持重械的警員正面色凝重的守在外面,不停地驅散著好信兒的圍觀群眾。
牧封本來也沒打算親自進去,他蹲坐在街對面,對著那層層封鎖的彼岸閣安靜地觀望起來。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終于,進出的警員中出現了那個令他熟悉的身影。
“庚庚!”牧封對著那個魁梧的警員小聲招呼著。
魁梧的警員聽到這個稱呼,身體頓時一顫,立即就開始回頭找尋聲音的來源。
“牧哥?你怎么在這?”
看到牧封,警員只覺得有些驚訝。
警員叫林必庚,跟牧封一樣是街頭小子出身。為人老實忠厚,天生奇力,今年剛通過警司的考試,現在是一位實習警員。
“嘶,這個嘛…”
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牧封內心有些糾結。如果如實告訴林必庚自己在彼岸閣的交易,以對方的老實性格,搞不好還會給自己增加麻煩。
于是牧封索性避開問題,直接反問道:“看你們警司部署這么嚴格,莫不是,外界傳聞的彼岸閣閣主死訊,是真的?”
林必庚微微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的等級只能負責外圍的治安,并不能直接接觸案件。但通過上層領導的重視程度來看,傳聞應該是真的。”
“那……”
牧封正準備再問些什么,一個急劇沖擊力的女性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
“林必庚!你干什么呢!實習警員還敢擅自離崗,快跟我滾回來!”
那是一個穿著紅黑制服的女警長,雖說長的眉清目秀,但卻是警司中脾氣最火爆的一位警長。
這一聲令下,讓林必庚嚇的不敢再與牧封多說半個字,就連忙朝著女警長的方向趕去。
牧封看著林必庚的背影,遺憾的搖搖頭。本以為打探的計劃要落空之時,路旁一陣孩童的吆喝聲傳入耳邊。
“最新日報啊!鴛鴦日報,全九龍城獨一份啊,彼岸閣閣主身亡的最詳細報道!”
這是全九龍城唯一還保留著孩童賣報的商業模式的報社。美其名曰說是為了給流浪兒童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實則是用流浪兒童的可憐換錢罷了。
牧封之前也干過,只不過后來因年紀太大被人辭退了。
牧封喊來賣報童,從昨天那位經理給自己的一小沓錢中抽出一張小面額的,又拿出一塊從餐廳帶出來的面包,跟對方要了一份今日的報紙。
報紙上,那【彼岸閣閣主離奇身亡】的大標題正擺在頭條的醒目位置。
牧封逐行閱讀著上面報道,但當他的視線落到那張彼岸閣閣主的照片時,他的瞳孔猛地一驚。
照片上,那位彼岸閣閣主根本不是昨夜與他簽訂契約的紅袍男人!
“如果這個人是閣主,那昨天的紅袍男人又是誰?
如果人是假冒的,那酒店的終身會員……”
想到這,牧封的后背不禁冷汗直冒,心中升起一股陷入陰謀網后的驚慌與恐懼。
“不好,小允還在酒店!”
牧封頓時想起那還在酒店熟睡的妹妹,當即扔下報紙,馬不停蹄的朝著酒店的方向狂奔去。
這里距離酒店并不算太遠,但不知怎的,跑著跑著,牧封竟有些分不清方向,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街道。
“TMD,這是哪啊。”
牧封急的有些焦頭爛額,竟鬼使神差的朝著左側的街口走去。
就當他在經過一個路口時,一道紅色身影從拐角緩緩走出。
“紅袍!”牧封頓時表情一怔,下意識的向后撤了兩步。
那道紅色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昨夜與他簽訂契約的紅袍男人!
“怎么,不認識我了?”
紅袍男人此時的語氣相比之前倒是溫柔了許多,但在牧封看來,卻是一樣的令人生畏。
牧封咽了口唾沫,強壓住內心的惶恐。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