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個時代的故事，現在早已沒有人記得。好在相關文獻記錄的還算完整，現在的史官也能憑借史書謄寫一二。

蘸了蘸墨后，隨著史官的落筆，那個時代的故事也一一浮現在紙上：最初，他也只是一個為了給自己妹妹討一口飯吃的乞兒

九龍城，雨夜。

嘩啦啦—！

如墨般濃稠的夜色中，淅瀝的陰雨在水洼中濺起層疊漣漪。老舊的巷燈忽明忽暗，將兩道的泥濘的人影投映在墻壁之上。

“哥，我餓……”

那是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大的女孩，身上一塊又一塊的衣服補丁下，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軀殼。看不到半分血色的病態臉頰，僅靠著顆發霉的蘋果核強撐著一口氣。

在她身旁，同樣面黃肌瘦的青年半跪在地，正借著雨水稍稍潤濕女孩那干癟的嘴唇。

他那赤裸的上身在寒風的侵蝕下不停顫抖，發紫的手臂上，有一道駭人的口子，但，就連鮮血都不愿再流出半分。盡管如此，他還是一臉溫柔地對著女孩安慰道：“允兒，你放心，哥哥，這就去拿吃的回來……”

青年將女孩安置在一處墻角，又從巷內的垃圾桶旁拽出一個半人高的紙殼，將它架在女孩的頭頂。

“答應哥哥，就在這等著，哪也不去。”青年又對著女孩叮囑。

“好。”女孩眨了眨眼睛，為了讓青年放心，還用力擠出一個笑臉。

將這一切安排妥當后，青年沒有猶豫，赤腳來到巷口。他看向西側——那在雨夜中璀璨依舊的紅色建筑，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又毅然決然地奮力沖去。

路上零散的碎石和磚瓦殘片，無情地將青年的腳底刺的殷紅。但他此時也不舍得停下半分，仍然竭盡全力奔跑著。

終于，在身體即將崩潰之際，他來到了那棟紅色的建筑前。

看著面前那扇漆黑而厚重的大門，青年剛要抬起的手突然又猶豫地縮了回來。

這紅色的建筑名為彼岸閣，是這九龍城內最神秘的地方，它不設門檻，任何階層都享有拜訪的資格。

在這里，可以實現任何人的愿望，不論是無窮的財富、至高的權力、嫵媚的女人甚至是延續壽命……

只要…拿出與之對應的籌碼。

青年在門口沉默了許久，最后還是敲響了那道厚重的大門。盡管他知道，自己除了這一條如狗般卑賤的命外，再無任何可以作為交易的籌碼。

“請進。”

厚重的大門敞開一條縫隙，一道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從屋內低沉地傳出。

青年謹慎地側身從縫隙中鉆進房間，生怕一個不慎闖了禍。但渾身的泥濘卻不顧及這些，順著他的褲腳就淌在了地毯上。

看著因自己而充滿污漬的地毯，青年有些局促，不敢再繼續前進。

“來者是客，我從不顧及這些。”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有了這句話，青年才稍稍放下心來，繼續向前走去。而此時，他才開始有機會觀察這座神秘建筑的內部樣貌。

建筑的內部看上去，遠沒有外部那般的輝煌，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簡陋。墻面、地面，僅是一些老舊的木板，而兩側的壁畫大都模糊的看不清內容。

青年沒有再多想，此刻的他心中一直在掛念著那還在巷子中挨餓受凍的妹妹。

大概走了兩分鐘，青年跟隨著指引，推開一道半掩的房門。

房間的正對面是一扇繪著彼岸花海的屏風，屏風的前面擺著把太師椅，上面坐著一位披著紅袍的男人。

男人的面容被陰影遮住，看不清具體模樣，但他身上卻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您好…”青年禮貌的問候。

“我尊貴的客人，想實現什么愿望。”紅袍男人開門見山的問道，語氣平靜的沒有絲毫起伏。

“我……我想求口飯吃。”

“噢？”紅袍男人的有些意外，但還是確認問了一句：“客人，您要知道，我這里可不是什么餐館。”

青年連忙點頭，答：“我知道，我想求的是，今后都不再挨餓的飯。”

“給你自己？”

“不，給我的妹妹。”

“………”紅袍男人摸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似乎擔心被紅袍男人拒絕，青年又立即補充說道：“我知道，我沒有什么可以作為交易的籌碼，但我可以，押上我的這條命……”

聽到青年的這句話，紅袍男人的嘴角微微的顫了一下，但這細小的動作并沒有被青年察覺。

紅袍男人揮揮手，一張羊皮紙契約緩緩地飄落到青年面前。

“好，交易達成。簽下這份契約，即刻生效。”紅袍男人說道。

青年拿起那份羊皮紙契約，上面僅有短短的兩行字：“簽下此份契約，將視為加入【貪婪的信徒】。”

沒有猶豫，青年立馬咬破拇指，在契約上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就在手印摁下的那一刻，青年只感覺自己心頭一緊，靈魂像是被什么強大的力量禁錮了一般，就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與此同時，紅袍男人身后的屏風突然出現了一絲輕微的晃動。紅袍男人輕抬右手敲了敲桌面，那屏風才慢慢停止了動作。

見青年摁完手印，紅袍男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指尖，對著契約隔空微點，那張羊皮紙契約隨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在微風中逐漸消散，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很好，契約已成，你的愿望也已實現，回去看看吧。”紅袍男人此時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青年雖說對契約的內容感到疑惑，但紅袍男人的冷漠態度讓他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對著紅袍男人感謝一番后，就連忙離開了房間。

……………

當青年前腳剛剛離開這棟紅色的建筑。

“嘎吱—！”

暗室的門打開。

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老者拄著拐杖，慢悠悠地從屏風后走出。

鎏金拐杖敲擊著地面，發出“咚！咚！咚！”的響動，仿佛是在敲響那亡命的喪鐘。

“呵呵，不愧是賭桌上永遠的王，這次的賭局，您又贏了。”老者嘴角一咧，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臉上的褶皺更顯蒼老了許多。

紅袍男人微微側頭，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對著老者說出三個字：“后悔嗎？”

“能親眼見證下一任賭徒，不悔……”

說罷，老者緩緩拿起桌上的左輪手槍，手指顫抖著握住槍柄，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