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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膽怯

  • 春酲
  • 暈雀
  • 2918字
  • 2024-10-10 16:05:54

陳述句。

芙提知道自己肯定臉紅了,但她不知道如何反駁。因為不管說什么,都是沒底氣的。

段昱時垂著眸看她鬧小情緒,側過頭去翻劇本,不再讓他觸碰,彎唇笑了一聲。

“這就害羞了,以后該怎么辦?”

她心頭一跳,感覺到頸后的肌膚被燙了一下,而后迅速升溫起來。

除卻那次休息室的沖動,段昱時在兩人相處的時間里,幾乎不會做出除接吻擁抱外的逾矩行為。他是那樣紳士,從不開口索求,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去判斷是否要深入。只是她稚嫩又羞澀,每次都被嚇得要退避三舍,盡管心里根本不排斥,也還是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下意識反應。

芙提不是小孩子了,并非什么都不懂。她知道成人世界的愛情和性脫不開干系,也在無數段別人的愛情里見過它綺麗的影子。性是感情的增稠劑,是坦誠相見的直向圓球,能夠兩個原本沒有任何關系的人負距離地交融在一起。

她愿意嗎?

在遇到段昱時之前,芙提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覺得無論是愛還是性,都該是水到渠成的。

既然現在眼前的人已經足夠讓她喜歡到癡迷,身體臣服也只是附加獎品。

她愿意忠誠地獻上有關于自己的一切。

“段……”

“想什么呢?”

他似乎是坐得有些厭煩,側起身斜躺在沙發的角落,交匯的視線下墜,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芙提沒能呼喚出口的名字被這突如其來的呼吸交融打斷。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總是把心事寫在臉上,段昱時甚至都不需要思索,就能下一個結論。他掐了掐她的后頸肉,果然溫熱。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仁慈至極:“我只是調侃幾句,你沒必要給自己心理壓力。”

他不需要通過采擇花朵來滿足自己的需求,哪怕是看著她的綠葉多長一分,都覺得驕傲。

芙提聽懂了,一下子泄氣。

段昱時拿她沒辦法,偏頭去親她的小嘴。

“遲早是我的,我不急。”

關于私生襲擊演員這個案件,在段昱時的不斷施壓下,一審很快結束。對方律師不敵舌戰,也無法拿出足夠證明罪犯精神存在問題的相關證據,哪怕總是打感情牌爭取從寬,也還是逃不過牢獄之災。

影視城也因為該事加強了安保,原本允許粉絲及記者前來問候、拍攝路透的操作也統統終止。不少劇組還為此在社交平臺上發布聲明,安撫粉絲的情緒。

事情到這里其實就算告一段落了,只是芙提出院的消息還是沒能瞞住,連帶著鐘哲鳴那段“大逆不道”的宣言一起,又一次在網絡上掀起了風暴。

那天以后,鐘哲鳴缺席了將近一周的時間。因為在芙提回到劇組的第二天,登上頭條的不是她出院時蓬頭垢面的照片,而是鐘哲鳴護著她,一臉冷肅地放下狠話的模樣。

原話被記者改得面目全非,雖然這是媒體的通病,但芙提還是再一次領悟了,當人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時,真的可以摒棄自己的良心。

“出道十二年依舊作配,為護佳人惱羞成怒對娛記破口大罵。”

芙提只是堪堪看一個標題,就已經雙手緊握到紙張歪曲。褶皺上的每一道痕跡,都像是鐘哲鳴裂開的熱愛。

她終于明白,那天他在車上那樣悲傷又頹喪的表情是為何了。

“他的經紀人一直都很忌諱自己的藝人在外亂說話,這次他在這么多媒體面前口出狂言,無論事實是不是熱搜上寫的那樣,他要承擔的后果都已經是不可估量了。”

“他為什么要承擔后果!本來就是別人做錯了!”

段昱時今天一早就被投資方叫去開會了。男主角在拍戲過程中除了這樣的紕漏,他們很有必要召開一次會議去討論對電影的影響,以及鐘哲鳴的去留。

副導看芙提憤怒的模樣,沒忍住出口多說了兩句。沒想到,她竟會崩潰至此。

他搖搖頭,能夠理解新人對這種事情的憤懣不甘,但沒辦法,這個圈子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也不是說一定要對這個利益世界俯首稱臣,但每一個走得長遠的人哪個不是如履薄冰?

“這不是對錯的問題。”

點到即止。

芙提覺得荒唐——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傷害別人的付出代價不是理所應當,為什么邪惡會變成大勢所趨的一方,為什么這個圈子的背面是如此讓人心寒?她有好多句為什么想問,編輯在微博的草稿箱里,卻連發送的摁鍵都不敢點下。

芙提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她到底是個懦弱的人,沒辦法為了伸張正義而舍棄自己的前路,哪怕對方的災難有一部分是源于她。

“我是最沒用的人。”

段昱時忙了一天,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但他沒想到,客廳里的落地燈亮著,小小一盞也足夠證明有人在等他。

她連身上的道具服都沒換,小小一只蜷縮在沙發的角落,幾乎要和旁邊的抱枕融為一類。

他是第一次見到芙提這樣狼狽的哭態,在被第一次網絡暴力的時候她都沒表現出來的悲傷,此刻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掉下無數滴眼淚。

這樣想或許太自私了,所以段昱時沒說。他只一遍又一遍抽出紙巾,一次又一次擦拭她眼眶里掉落的水珠,不厭其煩,告訴她:“你沒有錯。”

“就像你說的那樣,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選擇了來成為我的女主角,就做好了忤逆小叔、面對未知挑戰的準備,盡管后來那些不好的預想都統統實現,但因為你早就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所以才能一路走到這里,并且越走越遠了,不是嗎?”他說,“我想鐘哲鳴也是一樣的。他出道比你早的這么些年,酸甜苦辣都嘗遍,權衡利弊比你更擅長,所以我相信——他知道當時那些話會給他自己帶來怎樣的結局,也相信他下定決心時的勇氣不會比你少半分。”

鐘哲鳴恐怕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被這個圈子丟棄的準備。

可芙提不同,她才剛剛在花苞里誕生,連陽光雨露都尚未嘗到一口。

他甚少這樣去用冗長的話語去安撫一個人,喉嚨有些久違的干澀,卻在她的紅透的雙眼中丟棄鎧甲,只想著如果她能不再哭泣,說什么都好了。

“不要因為不勇敢而去否定自己的價值。沒有人是不愛自己的,你為自己著想是愛自己的表現,我很欣慰,芙提。”

如果她真的因為一時沖動而將替鐘哲鳴抱不平的微博發出去,以芙提現在的熱度和鐘哲鳴的人氣,只會將事情復雜化。網絡不是任意一個人能夠操控的,哪怕富裕如資本主義,也沒辦法完完全全堵住有心人的嘴。所以芙提的懦弱,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她尚未察覺的冷靜。

她終于在那低沉男音的悉心安慰下緩緩睡去,只是在夢中也沒辦法松開緊皺的眉頭。夜半落雪,噩夢之中冒了滿頭冷汗,段昱時也毫無怨言地替她打濕毛巾揩去。

等人終于陷入沉睡,他才踩著無聲的腳步走出房間。拉開房門又猶豫地退回來,摁亮了床頭的小夜燈。

酒店工作人員無心配置的,一直被段昱時詬病無用之舉。

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懶得將東西搬到書房,索性就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繼續辦公。劇組不論出了什么事情,他這個最大的負責人承受的最多。今天會上不少股東提出換掉男主這個提案,沉默的中立方多數也將贊同寫在臉上,字字句句都是在企圖向他施壓,要他妥協。

原本一開始,男主定下的就是在座某位高層家的少爺。意圖逐夢,想拿段昱時當跳板。只是他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藝術家,在巨大的利益誘逼下沒折下那清高的脊梁骨,雖不至于得罪了對方,但這次事發,顯然是個能夠強行要求他換角的好機會。

段昱時摁了摁眉心,思緒陷入了郁結之中。

電話響得很不是時候,而且這個時間點,正常人都干不出這樣無禮的事。

他還是接了,心里有個猜測。

“喂?”

那頭是經過處理的陌生聲音,透過電磁破傳輸帶著詭異的音調,說出口的話也無疑似敲詐。

段昱時安安靜靜地聽完了,甚至還中途點了根煙,在升起的裊裊煙霧里,他又重復了一遍價格,哂笑出聲:“兩個億?你摸摸自己的豬腦袋好好想想,手里那段錄音值不值這個數。”

那人沉默。

他將枯竭的煙蒂摁進煙灰缸里,帶了幾分狠勁,聲音冰冷,“打個對折。我給你一個億,三天內傳到我的私人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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