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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爭眉毛一挑：“嚯，14寸的大彩電！真氣派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嚴出一眼，“看來嚴列車長這家底非常厚實啊！“

嚴出訕訕一笑，手指無意識地搓著煙卷：“哪有什么家底，都被這臭小子掏空了。“煙灰掉在桌面上，他連忙用手抹去，“大彩電要4000港紙，這么大的量可不好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也只能東拼一點，西湊一點了，籌了快一年了，還差2000多...“

說到這兒，嚴出突然抓住葉爭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小哥，你手上有多少港紙？都換給我吧！婚期臨近了，真急死人！“

葉爭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涼了，苦澀更甚。他注意到嚴出的眼睛布滿血絲，嘴角因為焦慮而微微抽搐。

“2000港紙。。。“葉爭若有所思，“王代理應該能搞定啊，嚴列車長咋不找他呢？“

嚴出的表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他狠狠吸了口煙，煙頭瞬間燒下去一截：“唉，這么大的量，也只有他能搞定了。“他壓低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話來，“只是他的價格太貴了，要0.6元，比官方牌價漲了一倍！“他痛苦地搖頭，“我一時半會也湊不夠那么多錢...“

車廂連接處突然傳來“咣當“一聲響，嚇得嚴出一哆嗦。原來是個年輕列車員在搬菜筐時失手了。嚴出惱怒地瞪過去，那小伙子趕緊低頭繼續干活。

葉爭思忖片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筆記本，撕下一頁。他借了嚴出的鋼筆，在紙上快速寫了幾行字，字跡龍飛鳳舞。

“我出門也沒帶多少港紙，“葉爭把字條遞給嚴出，“既然是這種情況，嚴列車長應該也不急這一兩周時間。“他頓了頓，“這樣吧，你回頭再去港島的時候，把字條交給王代理，我讓他按0.55的行情給你兌換2000港紙，可以嗎？“

嚴出接過字條的手微微發抖。他仔細端詳著上面的字跡，又狐疑地抬頭：“這。。。老王他能聽你的嗎？“

葉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不叫他出，我有港紙，讓他先墊上，回頭我還他港紙。“他語氣輕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放心吧，我跟他合作很久了，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嚴出將信將疑地把字條對折兩次，小心翼翼地塞進內衣口袋。他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這時，車廂那頭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濃郁的肉香飄了過來。

“開飯了！“一個胖乎乎的列車員大聲宣布。

嚴出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示意手下給葉爭分了兩份飯菜：“這是老王都關照好的，你盡管放心大膽的吃，不用錢！“他指著餐車上堆得高高的飯盒，“三趟快車就是運伙食的，路上損耗很大。“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得意，“列車員們不吃，這些菜也都要爛了，所以跑這趟車雖然辛苦，起碼吃是不愁的。“他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肚里沒點油水的，都愛跑這趟車。“

葉爭看著遞到面前的兩個鋁制飯盒，里面盛滿了白米飯和油光發亮的紅燒肉，還有幾根翠綠的青菜。他真誠地道謝：“那就謝謝啦！“

嚴出擺擺手：“不過貨運車廂里沒有桌子，你們要不然還是到這個車廂來吃吧。“

葉爭搖頭：“不用了，我們小倆口自己吃自在些。“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媳婦少出門，太拘謹放不開，你多包涵。“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個鐵皮工具箱上，箱子表面滿是油污和劃痕。“我看你這有個工具箱，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搬回去墊一下吃飯，保證不給你弄臟了。“

嚴出為難地皺眉：“工具箱上都是油污，倒是不擔心被你弄臟了。“他走過去拍了拍箱子，“只是工具箱里都是鐵疙瘩，你可拿不動，清理出來又沒地方放。。。“

還沒等嚴出說完，葉爭已經麻利地把兩個飯盒穩穩地擺在工具箱蓋上。他彎腰抓住箱子兩側，手臂肌肉瞬間繃緊，一百多斤的工具箱被他穩穩地端了起來，連里面的工具都沒發出碰撞聲。

“我們干農活的，其他沒有，身上就是有一把子蠻勁。“葉爭笑著說，聲音絲毫不顯吃力。

這一幕讓整個車廂的人都驚呆了。胖列車員手里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一個正在喝湯的女列車員嗆得直咳嗽；剛才失手摔菜筐的年輕人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嚴出也愣住了，他這才注意到葉爭看似瘦削的身材下，襯衫袖口露出的手臂線條分明，青筋如虬龍般蜿蜒。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此刻穩如磐石。

葉爭端著工具箱，小心翼翼地穿過車廂。經過那幾個女列車員身邊時，他聽到一陣竊竊私語。眼角余光瞥見她們火辣的目光，有個扎麻花辮的姑娘甚至大膽地沖他眨了眨眼。

“小心門檻。“嚴出回過神來，連忙提醒。他看著葉爭穩健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內衣口袋里的字條。這個看似普通的農民，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貨運車廂的門在葉爭身后關上，嚴出還站在原地發呆。胖列車員湊過來，小聲問：“頭兒，那人什么來頭？力氣這么大？“

嚴出那張常年陰云密布的臉突然變得鐵青，他粗壯的手指在乘務員面前一一劃過，每個被他指到的人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不該打聽的事少打聽！“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把鈍刀在磨刀石上摩擦，“你們都記著，我不管你們是哪個領導的關系塞到這列車上的，跑這趟快車的規矩就是多做少問...“

車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新來的胖列車員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被旁邊年長的同事一把拽住了衣袖。嚴出的目光像鷹隼般鎖定在胖子身上：“反正每趟車的補貼少不了你們的就是了，其他的全都給我爛在肚子里！“他猛地拍了下車廂壁，震得行李架上的包裹簌簌作響，“否則讓我在外面聽到一點風聲，以后再也別想跑這趟車了！“

胖列車員悻悻地轉身離去，制服后背已經濕透一片。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