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恒確定這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那天他遇到這種奇怪的情況之后，就意識到了不妙。

正常觀想意法，應當會在老師輔助入定之后，被帶入觀想圖所蘊含的“意境”之中才對。

可江子恒根本連“意境”都進不去。

觀想圖上的“意境”竟然在退避，好似不想連看都不想被他看到一樣！

無論如何，他這種情況，都并不正常。

所以他立刻知道，自己的契合度測試結果，可能會很糟糕。

雖然結果是顯示最差的那檔，也就是“低于10%”，可江子恒其實是“0%”才對。

然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觀想法說到底，也是由人類的思想所創造。

只要同為人類，思想上就一定會有重合的那部分。

整整二十種意法，都出現這種結果，已經不是契合度的問題了。

“而且……”

江子恒閉上眼睛，仍能看見自己意識中呼呼大睡的一團灰白麻雀，感到一陣頭疼。

“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當天，測試到最后一種意法《燕雀憧天圖》時，江子恒破罐子破摔，直接在不穩定的自身意海當中主動尋找起了躲起來的“意境”。

這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渾身境的武者肉體根基不穩，還無法承載意海之重。

進行測試時，必須有老師從旁輔助，且不可讓意識躁動不安，才能短暫穩固意海。

江子恒拼了一把，所幸成功了。

雖然……成功的方式不太對勁。

這灰白的胖麻雀，就是他找到的“意境”。

沒錯，他直接把整個“意境”給連窩端了！

“我那時候只是一心想著盡快抓住它，誰知道還真的‘抓住’了……”

江子恒抽了抽嘴角。

這是那次測試沒有向外透露的意外。

結束之后，那幅《燕雀憧天圖》就直接失效了！

在場的老師全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定性為是放在庫里時間太久，觀想圖失去了靈性。

連夜緊急向舊土政府再申請了一幅。

這種低等觀想圖并不具備唯一性，一般都會請人一次性畫好幾十幅，只要還有庫存就可以申請補發。

見老師們都傻眼了，江子恒這個罪魁禍首更是一點也不敢說話，生怕被抓去聯邦監獄坐牢。

那天起，這只肥雀就住進江子恒的意識里了。

他這種情況，不應該叫做意法不契合，或許應該叫做意法不配合更合適……

不過，這肥雀整日里除了睡就是睡，江子恒也沒辦法把它叫醒。

“每天鍛煉之后的恢復速度倒是快了許多，應當便是《燕雀憧天圖》的作用了。”

江子恒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燕雀憧天，待時而動。

這幅觀想圖主輔助、恢復，對氣感也有一定提升。

但江子恒現在連意海都沒積蓄，這肥雀目前也是無家可歸的狀態，根本無法發揮自己的效果。

只能蹭一下“意境”散發出來的些許力量。

“但也足夠了！”

江子恒握緊雙拳。

“以往每周都得買一盒膏藥外敷，防止暗傷堆積，一個月至少要花兩千在這上面。”

“現在這個恢復速度，一個月買一盒就夠了。”

江子恒的生活壓力，大部分都是來自練武的各種需求。

現在僅僅是蹭到了一點“意境”的力量，就能緩解那么多。

如果能完全發揮出來《燕雀憧天圖》的威力，他的身體恢復速度，又該達到何種程度？

“不過，想要開辟意海，給肥雀一個家，至少也需要羽衣境才行。”

“我現在還早得很，一步一步來吧！”

江子恒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

眼前的“武小飛”機器人已經加載結束。

“小飛。”

江子恒對機器人說道：

“檢測氣血值。”

“嘀——您的氣血值為7.9。”

江子恒眼睛一亮，比期末考核的結果又多出了0.1！

低級別的靜態氣血檢測功能，市面上各種機器精度基本上不會有差距。

應該是隨機詞條挑戰的高壓，讓他在極限狀態下不知不覺又進步了。

而且，以他自身感受來看，應該并不止是單純的0.1。

距離鍛骨層次的8點氣血值，也只有一線之差了。

突破，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小飛，養生拳。”

“好的，小飛正在準備……準備完畢，養生拳，啟動！”

江子恒擺好架勢，木人樁轉動，按程序攻來，他迅速招架。

練武房內很快傳出了“砰砰砰”的響聲，連綿不絕。

半小時后。

“呼……呼……”

江子恒滿頭大汗，體內氣息激蕩，重新找回了考試時那種緊繃極限的感覺。

但他依舊沒有停下和機器人的對練。

“嘭！嘭！嘭！……”

他沉浸在這一招一式中，神情逐漸忘我。

養生拳最大的特點，便是“生生不息”。

根法，練的是呼吸，是一口氣！

以氣養血，便是所謂氣血。

這一口氣有多長，實戰中，武者的巔峰狀態就能維持多久。

而若是泄了，結果不言而喻。

武者，氣絕，便是身死！

而養生拳這門打法的特點，便是在氣勁一息尚存的情況下，能夠不斷地生出一縷新的氣勁。

不過，這一縷新的氣勁十分微弱，難以為繼。

因此在實戰中價值不大。

畢竟這需要武者一直保持一息尚存的極限平衡狀態，實戰中很容易就被打破。

但在日常鍛煉時，這門打法的作用就很大了。

“只要能夠在極限平衡的狀態下維持五分鐘，就能夠將這搖搖欲墜的‘一息’穩固住！”

“根據我的體感，量化成氣血值，就是差不多0.01。”

也就是說，要真正地發揮出這門打法的效果，就得長期把自己壓榨到極致。

日積月累，量變產生質變。

這是非常考驗意志的一件事。

但如果能夠做到，對于氣血的提升也非常明顯。

江子恒現在裝備著“自身氣感+30%”的詞條，原本那稍縱即逝的一縷氣勁，隱約間也有了可以捉摸的錯覺。

“嘭！”

機器人捶打在身上的瞬間，氣勁在皮，肉，筋之間蕩開，消散。

透入骨骼，震蕩骨髓。

“嘭！”

江子恒又抵住一擊，緊咬牙關，全神貫注。

氣勁一次又一次，蕩開在骨骼和血肉間，漸漸地頻率加快，重疊。

消散的速度，趕不上生成的速度。

“砰——咔嚓！”

一聲格外沉重的格擋聲，伴隨著輕微的開裂聲。

就差一點！

江子恒懊惱地瞪著眼前的機器人，氣喘吁吁。

機器人已經停止了動作，屏幕上跳出一條提示。

“機體輕微受損！請及時維修更換！”

機器人的合金手臂，上面竟出現了一道裂痕！

江子恒呼吸一窒。

“一根最便宜的通用型號機體手臂……兩百五十大夏幣，我得打工五天！”

對江子恒來說，機器人受傷，比他自己受傷還難受！

他觀察了一下合金手臂的傷勢，肉痛的同時，心存僥幸：

“看上去好像還能用一段時間……不知道保修期限過了沒有？”

本想一鼓作氣，直接突破試試。

但現在節奏被打斷，他一口氣已泄，今天大概是沒有辦法了……

江子恒抬頭看了看掛鐘，已經快到上班時間了，只好無奈嘆了口氣。

收拾背包的時候，窗外的小雪里，飄過一個霓虹閃爍的廣告飛艇。

“龍鱗武備，鑄就不凡，武道之路，你我共逐——太白道場聯名款白龍S3型智能武道機器人，現在購買即贈送太白道場正版《青蓮劍基礎篇》，一件低級星武，終生保修套餐！”

龍鱗武備是遍布聯邦的巨型企業，在舊土也是赫赫有名的。

飛艇上展示了一個通體純白的流線型機器人，和江子恒手上的練習機器人完全不是一種東西。

那簡直像是前世的高達一樣！

江子恒忍不住駐足，目光順勢往下，看到了價格。

“首發僅售289999……告辭！”

他提著包準備離開，忽然皺了皺眉，看向外面的夜色。

總感覺……剛才有一閃而過的窺伺感。

錯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