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密會王子
書名: 箭射周天子作者名: 水云清本章字數: 2388字更新時間: 2025-06-19 17:24:55
然而,就在約定日期的前一天傍晚。
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卻通過蔡足的秘密渠道,向他遞來了拜帖。
“國君,”蔡足的神情顯得異常凝重,又帶著幾分不解,“是……是周平王的嫡次子,姬狐殿下派人送來的?!?
姬陶聞言,也是一愣。
太子姬泄在朝堂之上驕橫跋扈,對自己尚且不屑一顧。
這位素未謀面、也并無實權的王子姬狐,此刻秘密求見,又是為何?
他心中雖有疑慮,但也知道這或許是一個新的變數。
“宣他進來?!彼谅暤馈?
不多時,一名身著尋常仆役服飾,但眼神沉靜的中年男子,被蔡足引了進來。
那人躬身行禮,聲音壓得極低:“我家主人,王子姬狐,久仰鄭伯大名?!?
“聞鄭伯在朝堂之上,高論驚人,膽識過人,心向往之?!?
“我家主人言,洛邑城中,眼線密布,多有不便。”
“若鄭伯不棄,我家主人想在城中尋一僻靜之處,與鄭伯私下一敘,共論天下大勢。”
“不知鄭伯意下如何?”
姬陶聽著信使這番話,心中念頭飛轉。
這位王子姬狐,不僅知道自己在議事殿的言行,更主動提出要“私下”會面,其意圖值得深思。
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閃,對蔡足道:“你回話信使,就說我應下了。”
“至于會面之事,”他看向蔡足,語氣變得格外鄭重。
“為保萬全,會面的地點由我們來安排。”
“你親自去辦,在城中尋一處絕對隱蔽安全的民宅,務必周密,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蔡足立刻躬身領命:“是!國君!”
入夜,姬陶換上了一身尋常的深色便服,在阿磊的護衛下,悄然抵達了那處民宅。
不久,一個同樣身著便服,面容清瘦,眼神卻異常明亮沉靜的年輕男子,在一名老仆的陪同下,悄然而至。
來人,正是王子姬孤。
他與他那位兄長太子姬泄的驕橫跋扈截然不同。
姬狐的身上,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潤如玉的貴氣,以及一種因久處深宮而養成的、不顯山不露水的沉穩。
他見到姬陶,沒有絲毫王子的架子,而是鄭重其事地、深深地行了一個后輩之禮。
“鄭伯,孤冒昧相邀,還望海涵。”他的聲音清朗,如玉石相擊。
姬陶亦是還禮:“王子殿下言重了,姬陶一介外臣,能得殿下召見,實乃榮幸?!?
兩人分主賓落座,沒有過多的寒暄,姬孤便開門見山。
“鄭伯今日在殿上,舌戰群儒,智計百出,最后更是不畏艱險,愿為天子分憂,出使東方?!?
姬狐的眼中,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此等膽識與忠心,實令孤深感敬佩?!?
姬陶心中一動,沒想到自己那被拒絕的請命,竟會得到這位王子的贊賞。
他自嘲地笑了笑:“王子殿下謬贊了。姬陶人微言輕,最終也未能得天子信重,不過是空談一場罷了?!?
姬狐聞言,卻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憂慮與深刻。
“非是鄭伯之策不善,實乃朝中掣肘太多,父王亦是……瞻前顧后?!?
他嘆了口氣:“申氏勢大,衛侯心存私念,我那位王兄……唉,目光短淺,只知爭強好勝。”
“父王為求安穩,不敢行非常之事。長此以往,我大周威嚴何存?”
他這番話,充滿了對兄長和父王的失望,以及對當前政治僵局的清醒認知。
姬陶看著眼前這位見識不凡的王子,心中也漸漸放下了戒備。
他能感覺到,姬孤的身上,沒有太子姬泄那種目空一切的傲慢,反而多了一份難得的、重情重義的真誠。
“王子殿下所慮,亦是姬陶所憂。”姬陶沉聲道,“困局若想破解,或不在于一時之勇,而在于長久之制?!?
他將自己的一些來自于現代的、關于“建立明確的賞罰機制以激勵諸侯”、“統一部分度量衡以促進王畿與各國的經濟聯系”等理念,用春秋時代的語言包裝之后,不經意地透露了出來。
這些想法,與當時注重血緣和禮法親疏的傳統觀念截然不同。
姬狐聽得是眼中異彩連連,仿佛發現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鄭伯所言……‘法不阿貴,以利驅之’……這些見解,孤聞所未聞,卻又覺得……字字珠璣,直指根本!”
他激動地向前傾著身子,完全忘記了王子的儀態,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學子,不斷地向姬陶請教。
姬陶也樂于與他分享,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名叫姬狐的王子,或許會是他在這冰冷的亂世之中,能夠遇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知己”。
一個可以拋開身份立場,進行思想碰撞的朋友。
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直到夜深,才意猶未盡地告辭。
臨別時,姬狐鄭重地對姬陶說:“鄭伯,你這個朋友,孤交定了?!?
“日后在洛邑,若有任何難處,盡可派人知會于我。孤雖無實權,但些許便利,還是能夠提供的。”
姬陶也回以真-誠的笑容:“能與王子殿下為友,亦是姬陶之幸?!?
與姬狐密會后,姬陶也有些興奮,姬狐的密訪說明自己在周室內部最起碼有個三觀基本一致的人。
到了約定的第三日,姬陶的心情便如同破曉前的天色,充滿了微光與期待。
這是他人生中,真正意義上的第二次約會。
午后。
申時將至未至,洛邑城郊那處隱秘的河灣,已是一片靜謐。
春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在清澈的河面上灑下粼粼金光,暖意融融。
岸邊的蘆葦叢,在和煦的春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情人間的低語。
姬陶早已屏退了所有隨從,只留蔡足一人在遠處警戒。
獨自一人,在河灣邊那片柔軟的草地上來回踱步,懷著一顆七上八下、既緊張又充滿了無限期盼的心。
今日特意換上了一身更為素雅的便服,更顯得身姿挺拔,玉樹臨風。
時不時地,會望向那條通往此處的唯一小徑,期待著那抹熟悉倩影的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姬陶的等待之中,緩緩流逝。
心中的那份期盼,也如同被微風吹拂的火苗一般,越燒越旺。
然而,約定的申時已過。
日頭開始緩緩西斜,將他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得越來越長。
河灣依舊寧靜,但那風吹蘆葦的“沙沙”聲,此刻聽來卻顯得有幾分空曠。
偶爾的鳥鳴,也帶上了一絲孤寂。
那道他望眼欲穿的身影,卻遲遲未能出現。
姬陶臉上的期待與喜悅,漸漸被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與疑惑所取代。
踱步的頻率,不自覺地加快了許多。
他的心,也隨之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難道,是她反悔了?
還是說,出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意外?
蔡足在遠處,也察覺到了自家國君情緒的變化,但他不敢上前打擾。
又等了將近半個時辰。
夕陽的余暉,已經開始為天邊的云彩鑲嵌上了一層絢爛的金邊,預示著白日即將結束。
河面上的波光,也從耀眼的金色,漸漸轉為柔和的橘紅。
鄧曼,依舊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