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照拿到手的那一刻，他卻沒有多大的喜悅，只覺得一件事情終于完了。學過駕照的人，多半知道里邊的辛苦和心酸。

他報了一個離得近駕校，沒有過多咨詢，報了一個基礎班，他沒有想過駕校里邊水那么深……

駕校招生人甲說選擇打課時還是不打課時的，他選后者。那人和他同事一通話，就極力推薦他選擇外地考試，可以不用打卡，拗不過招生人甲，就把手機注冊到B地了，他在A地。后來，他才知道他們這樣操作是不合規的。

報名前，那人說放心，肯定會讓你練會的，不打課時也要讓你練會嘛，放心教練也不罵人。

報完名，駕校讓下載駕考寶典應用刷科一，隔一段時間就催一下，讓約考試。因為忙沒怎么刷題，就推辭了，后來又催，他覺得自己沒有把握，需要再刷一刷。后來覺得差不多了，報了名去考試，招生人甲開車帶他去考試，坐了一個小時車去B地。結果他考了一百分。甲讓他給介紹學員，他笑了笑。

后來問甲啥時候可以練車，回復說是等通知，過幾天問還是等通知，去了駕校門店問，甲不在，招生人乙讓他聯系甲。還是等通知。又過了一段時間，終于可以約車練車了。

他帶著期待騎著電動車，一路帶風，去了訓練場地，找到教練。教練讓他先練習轉方向盤，轉了一個小時，后面教練說他讓咋轉就咋轉，他緊張沒反應過來，被一頓吼。他小心翼翼，沒回話，后來回去了。

他以前沒開過車，空調都不知道咋開。第二次他又去了，一上車系安全帶，被教練一頓訓安全帶都不會系。車上一小時，和第一次一樣，教練在邊上坐著，教練習離合，前進倒退，這樣有一個小時，車里不時傳來教練的吼聲，那是個五十歲左右男人。

不知道第幾次，他終于忍不住了，他沖教練吼回去了，教練估計也沒想到這樣，后來能好一些，雖然他們也有溝通好的時候，但是也有還是吼的時候，不過教練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吼完以后就意識到自己又吼了，以前似乎是無意識地吼，無法控制地吼。封閉的車里被他的吼聲充滿，似乎車頂都要被這吼聲掀掉。他受不了。

以后每次練車之前都要自己給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設，勸一勸自己要忍耐，把這當成是練忍耐的機會。

科二練了有七八次，有四次在練離合，前進倒退，說是場地有人模擬訓練，占用了。

一天，招生人甲給他打電話，讓他約科三，他說自己還沒練完科二，那人說沒事。他一聽心里很緊張，沒有上過路啊。說科二還沒練完呢，那人說不沖突，科三還練呢。于是他報了科三，在科二沒練完時。

他想著啥時候約時間去練科三，約了去了訓練場，教練納悶誰讓他約科三了，等問清楚了就讓他原地練習換檔，加油門加檔，松油門減檔。

后面課時，教練帶著幾個人去了一個地方，輪流在路上跑了跑，練了掉頭、換檔、變道、起步、靠邊停車等等。

還是緊張，他給招生人甲打電話說啥時候還練，心里沒底，那人說還練呢。等啊等，等不到通知。他跟那人說要是不練就投訴他們。

一塊練車的老師傅說他交了保過費，也沒咋練，練車時換檔換的車轟轟響，后來他科三過了。科二沒過，雖然考場人給他指揮。科一是沒自己考，但是過了。

快要考試了，前一天去B地考場練，一大早過去，不到半個小時，三圈跑完了。跟教練說自己練的不咋地，教練說去大廳等著。過去問別人，說三圈完了就完了，等到下午了，坐不住了又回坐車回去了，坐了有一個小時。

他感覺心里沒底，這要明天考試，指定是炮灰呀！又緊張又無奈，他想過回頭網上找一個訓練的陪練，一看課時又貴。第二天考試，仍舊早起坐車到考場，從早上八點左右進大廳等待叫號，到正式開始考試，都快下午四點左右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序號五十幾到前十，仍是不叫自己。

他自己看著教學視頻和考場路線圖，記著模擬燈光，旁邊人緊張地說這比考研還難。

考完了，沒過，第一次前車太近，被安全員踩停，第二次說離斑馬線太遠踩了剎車，不過關。他終于知道招生甲為什么催著他考試了，就是讓他去掛的啊！嫌他交錢少，事后悄悄跟他說，還有幾個名額，你要不？多少錢？一千五還是一千七百？記不清了。他沒要。他想起之前教練說的，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讓他去琢磨。

后來有事，一段時間沒練。他想著該咋辦？這樣下去不行啊！他咨詢了另外一個駕校的，說轉回本地考，只需要一個身份證。問別人，有的嫌麻煩不受理。他想著這邊錢交了，好歹練完吧，萬一過了呢？因為他上網查，科三練了好像就不退錢了。之前招生甲也說，不會給你退錢的。

這可咋整啊？學個車咋是這樣呢？

他又約了科二去練，準備先考完科二再說，最起碼也要把科二練完吧。練車時，問教練是不是不交錢一定過不了？教練說不清楚，他不管錢的事，只管練車。好吧，可是好不容易預約上練車時，上面顯示十六次已滿。

說好不容易約上，是因為要在小程序上約，那感覺就像搶紅包，手速慢了就沒有了，駕校只有一個教練，用的別人場地。

十六次已滿？咋辦？十六次五項都沒練完，還有個半坡，練了一次方向盤，四次前進倒退，一次繞著場地轉。問招生甲，那人鄙夷地說，十六次都沒練會？又傲慢地說，后面要練，一個小時三百。那強訓費呢？一科一千五。

搶錢呢？！謝謝你，你本來可以直接搶我錢的，你還好心讓我練車。他想。

那人后來說你先約上科二考試，約上了等他通知，放幾個課時學習。他懵了，就問那人啥時候在店里？他去找他聊聊。那人強橫地說，有啥聊的，需要交錢就轉賬過來。

他冷靜地不再說話。

從此他知道這些人靠不住了，他開始丟掉幻想，尋找解決辦法。

朋友的老鄉是另外一個駕校教練，朋友推薦說他靠譜穩重。咨詢了很多后，他決定在他那練車。不到二十天，科二科三都過了。

練車辛苦那是自然，卻覺得踏實，以前只能練一個小時，現在卻能兩三個小時的練，也沒有全程有人坐副駕駛，沒人在旁邊，試錯的時候也不怕被訓了。也教了很多以前駕校沒教過的，講解也耐心細致，不像以前動不動就訓，不敢問，一問就被訓，不是告訴過你嗎？

這才是練車啊，有時候兩個學員一個車，輪流開，相互幫助相互學習；有時候一個人在車上，烈日怕什么，暴雨又如何，雖然比以前練車地方遠了，但是他很愿意。暴雨過后，他一個人開著車，在訓練場一遍一遍地跑，唱著歌曲“雖然小雨灑在臉上，云上太陽總不改變”。

這才是練車啊！他一個人在場上試著倒庫打早打晚不同情況，怎么修，像是在搞研究，不時下車看看倒的咋樣。琢磨著半坡怎么保持好的邊距，怎么定好位。

強訓的那兩天，他坐上公交，一個多小時取到考場，一訓練就是一天，早起晚歸，中午就吃幾片面包，晚上住在考場附近村子的賓館。第一天去，早上六點左右起來，訓練到晚上六七點。第二天又是一天，到下午就瞌睡的。但是感覺很踏實，覺得有過的把握。

科二強訓，一天七八圈吧，會配上考試儀器播報，第二天有幾次分別是一百分、八十五、九十。他以為自己已經是遠的了，結果還有鄰省的交了一萬多的去考的，還有的租一個月房子在附近在那考。

他早上先去考科三，過了。接著打車去考科二，考場斷網了，后來好了。臨上車，考試員說我咋看你這么慌呢？是啊，緊張啊。跑了一圈下來，他面無表情，考試員問聽到播報成績了嗎？聽到了。過了嗎？過了，他露出笑臉。考試員開心地說，顧得拜啦！

等成績時，旁邊一塊練車的大姐，她退休了沒事學車，分了他一些餅干。還是有好人啊！生活不只有爛人啊！考駕照的過程不只有糟心啊！還有很多值得感恩的事，只是心情壓抑到一定程度，覺得怎么考個駕照這么難，水這么深。

感恩涼爽的天氣，雖是夏天，也有涼爽的時候，還有恢宏的天和云；

感恩遇見的好心的人，有個學員還給他說了科二的點位，他第一天強訓的時候去的晚；

感恩朋友的幫忙咨詢，還有他老鄉的幫助，練的比較扎實；

感恩附近賓館開車接到賓館，當時練完車出來天快黑了，一起學車的同學好心告訴我哪哪有賓館電話，賓館的人早上開車送我去考試；

感恩上天，賜我寧靜的心去考試……

感恩同一天科二科三都過了。科四咋辦呢？轉到本地，還是找原駕校？聽說要檔案。于是他去找了原駕校門店，招生乙說你咋過了，不通過駕校考過了，還威脅他取消他成績。他生氣了，在店里吼起來。那人站起來，開始說臟話，攔著不讓他走，還說他毀謗他們，他們那有攝像頭錄著呢！

招生甲不在店里，聽到考過的消息說不信，讓發成績。沒發，后來又說讓帶著成績單去找他。他上班忙，下班過去，關門了。聯系那人，那人開始生氣，說你把駕校當成啥了？不通過駕校去考，你的科四我不管了。

他說你把學員當成啥了？那人掛了電話。

好，我知道了，他本想如果需要檔案，駕校有，就找駕校吧，也是想著讓駕校知道自己過了，以后就不用管了，或者也是想讓駕校知道這個情況，可能是不是對駕校也好。

他徹底死心了，不通過駕校考科四了。

第二天，朋友說另一個教練說可以拿身份證去車管所問問。他就騎車去了，到了門口，有人說幫轉檔，讓看身份證，后來說是五百幫辦。他拿回身份證去了大廳，工作人員說一個身份證就可以轉過來考科四。只是需要電子成績單。

于是她登錄看了一下，說是沒有科一的成績單電子的，讓我聯系B地的車管所上傳。他以為那些人動了啥手腳，心想不會卡在這吧？

一開始打不通，后來通了，轉接了幾個電話后，那邊說網不好需要等，他問需要多久？她說不知道，好了聯系他。突然，那邊說哎？好了，你稍等。

他感覺上帝之手似乎介入了。

過了一會這邊還是顯示沒有，又等了二十分鐘左右，終于，傳上了。工作人員打印出兩張紙，他沒看清楚就簽了字。

拿著另一張，去了考場。工作人員說，你進去一登記說隨到隨考，于是他進去考科四了，能異地考科四了呀！還不需要檔案！

考完他以為會錯幾道題，結果滿分，感恩啊。感恩朋友的關注和提供信息！感恩上天！不容惡人計謀得逞！

等待領取駕照時候，學習了一會交通知識，工作人員也很有愛心地勸這些新司機，要注意安全等等，感恩。

朋友在門口等他，一塊吃飯。等待領證時間比較長，他選擇了郵寄。

郵寄到時，他如釋重負，雖然喜悅沒有那么大，但感覺一件事情終于結束了。

夏天熱一些不要緊，練車苦沒關系，被人冷眼冷語惡待也過去了，曬黑了也無所謂了。

就像有次有個外賣小哥停下車，在路燈旁邊昏暗的路上蹲下來，放著歌“冷漠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讓我不低頭，更勇敢地活”。

感謝那些為難過他的人，讓他學習忍耐，也看清人性的一面。只是意難平的是，同一駕校一起考試的一個女生，請假去考試，掙著不高的工資，還扣了全勤，說她科二都沒咋練，就練了一次方向盤，就讓去考科三了，都不敢上路。她也是交錢少的。他還見過其他對駕校氣憤憤的學員……

路燈下，賣水果的攤販帶著胖胖的聲音重復唱著“我也想把這一生過好，可生活卻是一地雞毛”，一會高一會低。

路上人來人往，初秋的天氣不甚涼爽，偶有微風，天空墨黑，細看卻也有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