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今約四百年前的日子，一襲黑袍的閻君抱著懷中的雪狐領著腳下的狗子為躲著這場隨興而下的大雨，跑進一座破廟。
這廟雖破，但里面并非沒人，許是都為了躲雨而來。
除去躺在門口險些將閻君絆倒的一個乞丐，還有著一個看似有些經歷的老和尚和一個臉上帶著刀疤面色兇狠的中年道士。
道士警惕地看著閻君，老和尚一直在念叨著“阿彌陀佛”。
閻君感到無趣，挼著懷中的狐貍。
“妖？”
道士的語氣中，憤怒更甚疑問，許是一個被妖怪傷害過的人，可這又與阿玉有何關系呢？
閻君一個眼神，將道士震懾在原地。
雨下的更大了，不一會兒，又一個青衣女子跑了進來。
閻君摸著懷中阿玉的腦袋，瞟了一眼那女子。看到閻君懷中的狐貍，青衣女子主動向他靠來。
“咯，你說的妖來了。”
閻君往后退了一步，中年道士下意識地抓起腰間的刀。
青衣女子看到閻君的退后和道士的拔刀一陣惱火，也就在同時，閻君掏出了幾個雞腿，親昵地喂給了懷中的雪狐，然后自己再吃了幾口，骨頭扔給腳下的狗子。
肉味在小小的破廟中彌漫開來，門口的乞丐翻了個身，道士硬硬地咽了一下口水，老和尚的“阿彌陀佛”停下了幾秒，然后又快速念起。
“妖又怎么了？妖就該死嗎？”
青衣女子看著閻君說道。
“人類中不也有壞種嗎？你們聽我來講個故事。曾經有這樣一對青狐白狐，她們在山間致力于修行，未曾害過一人，還經常幫助路上的游子。有一天，白狐不慎落入獵人的陷阱，嚶嚶間被進京趕考的書生救下。白狐安全了，無形中卻也耽誤了書生。
“于是便想著效仿先輩，嘴上說著報恩嫁給了書生。白狐不顧及青狐的阻攔，化作一女子來到了書生的家里。她為他織布耕田，他寒窗再讀。
“三年，當書生再次進京，白狐等了三年。等來的不是他衣錦還鄉，而是他的一紙休書。皇帝的女兒看上了書生，就在白狐收拾東西準備離去，書生卻帶著一個道士回來，說要扒了她的皮給公主做件衣裳。”
說到這，青衣女子潸然淚下。
閻君擺玩著懷中的雪狐：“既已成婚，那書生可知他妻子是只狐妖？”
“自然，白狐早與書生說明了一切，期間書生所遇種種不順，皆是白狐出力擺平。”
慈悲的老和尚嘆了口氣：“善哉善哉！”
嫉惡如仇的道士也是大怒：“呸，這書生真不是個東西！”
閻君搖了搖頭，踹了一腳咬自己褲腿的狗子。
門口的乞丐似乎是被道士吵醒，從外面走了進來，從長袖里翻出一卷紙。
“我這，也有一則故事。講的是書生進京趕考，被被當朝公主看上。這下書生無論考了多少，入了公主府便再無入仕的可能，更不要說書生還早已成親。
“書生考進京城，想的是官拜高堂，先天下之憂而憂。書生雖知自己的妻子不是普通人，但這京城多是能人異士。皇帝的女兒看上了他，書生想要拒絕，被發現與狐妖茍且事小，可妻子的命卻是保不住了。
“后來，有一個道士找到公主，告訴公主書生原配乃是狐妖的故事，公主讓道士去把白狐扒了皮……”
話音剛落，乞丐抱頭大哭，比起青衣女子更為激烈。
和尚還在阿彌陀佛，道士欲言又止，青衣女子看著面熟的乞丐，閻君卻是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還有沒有人性啊？”
青衣女子不再去看乞丐而是質問閻君。
“笑？”
閻君手伸到雪狐肚臍上。
“這么好笑的笑話，我為何不可笑？”
“你……”
這下所有人都對閻君怒目而視。
“我訪昆侖涉足西山淇，也曾路過彩繪的畫壁。但似乎從沒有在什么地方過多停留過，那一天，我看到了兩只狐貍。
“你說，再弱也是只妖啊，那白狐又怎么落入獵人的陷阱里呢？帶著疑問，我將目光垂了下來。”
閻君停頓一下，一只手指放入雪狐的兩腿間，失去靈智的小家伙
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你以為她是故意的？”
青衣女子仿佛是因為閻君的話而大發雷霆。
閻君搖搖頭。
“我見過一對姐妹，他們感情很好，但有一天妹妹發現姐姐要給她找一個姐夫，就設計讓姐姐受了一點傷以此留在她身邊。也許那兩只狐貍也是這樣想的呢？”
閻君找了個地方坐下。
“那青狐不想讓白狐走，于是就讓對方受了點傷，本來這傷是沒那么容易好的，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書生，白狐就順便留了下來。”
“呸，妖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對自己人都下得去手。”
說話的自然是那個嫉惡如仇的道士。
“別打岔，聽我說完。”
閻君朝道士晃了晃腦袋。
“書生救下白狐，白狐嫁與書生為妻。青狐來找白狐，可享受了人間的生活，白狐可不想再回到大山。
“書生進京趕考，青狐先是讓公主看上了他，再是告訴白狐書生移情別戀，白狐自是不信。
“后來，青狐變一道士告訴公主白狐的事，再是變成書生的樣子對白狐扒皮抽筋……”
閻君突然看向青衣女子。
“我說的沒錯吧？”
“我…我…”
青衣女子不斷的后退搖頭。
“什么，竟然是你害了她！你們可是姐妹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那個乞丐，或者說是書生。
“我…我沒有，我只是想讓姐姐遠離你們人類，我有什么錯？”
“唉。”
道士和和尚嘆了口氣。
“其實，白狐一直都知道是你，所以才讓你得手。”
“我…”
青衣女子大哭，突然對著閻君一跪。
“上仙，求你救救姐姐吧。”
書生也是跪了下來，道士和和尚也是看著閻君，想知道他將要怎么做。
閻君搖頭。
外面雨停了，他便走了出去。
“我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