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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夏彌

天花板上投下明亮的光線,照亮了位于場地中央的兩人。

路明非右手垂下,斬馬刀刀尖指地,楚子航正癱倒在地面上,肺部如風箱般呼吸吞吐巨量的空氣,右手松開,“御神刀·村雨”滑落到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回響。

路明非走到一旁,從置物架上拎起一瓶水,隨手扔向楚子航,他伸手接住,大口大口痛飲起來,氣泡從瓶口向上冒出。

“今天就這樣,訓練強度太大也不好,事倍功半。”

“嗯。”

躺倒在地上的楚子航臉色冰冷如西伯利亞極北的堅冰,說出的話卻大相徑庭。

“你要和那個女孩去水族館?”

“……怎么突然問這個。”

“你以前從來不答應(yīng)單獨外出的請求,為什么破例?”

路明非眼神微妙地看向楚子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楚子航的脖子比平時略微伸長了一點,像是只探頭探腦的大鵝。

“她不一樣。”

“哦……長相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不是你想的那樣,外貌優(yōu)勢突出到她那個地步,說是普通人,你也不信吧?”

楚子航的眼神銳利了起來!

“她是混血種?”

“還不知道,所以我才答應(yīng)她。”

“哦……”

“怎么感覺你有點失望?”

“沒有。”

“那就好,我走了,記得休息,別逼得自己太狠了。”

楚子航?jīng)]有回應(yīng),只是躺在木質(zhì)地板上平靜地深呼吸。

大概是想著我走之后再給自己加練吧?

果然和那家伙說的一樣,他是個很倔的人。

路明非走進浴室,霧氣彌漫,水流流過他的全身,洗去了剛才出的一層薄汗。

那次暴風雨之后,楚子航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了龍族的秘密。

男孩死死地攥緊拳頭,眼神里燃燒著仇恨的火。

他的愿望是復仇,殺死那個疑似龍王的奧丁,一直到現(xiàn)在還能想起那個男孩的眼神,那么悲傷那么憤怒,像是藏著獅子。

后來,他給楚子航找了個新宅子作為訓練場地,又去求恩曦姐雇來正宗日本劍道宗師教導楚子航,為此付出了不少色相,暫且按下不表,他也習慣蘇恩曦老是一副怪阿姨的樣子了。

他沒有一同進修,“村雨”是日本刀,宗師教的也是日本劍術(shù),他慣用斬馬刀。

雖說什么都學過,十八般武器提手就能上,但愛用的還是這種充斥暴力美學的巨型刀劍,一刀就能把對手斬絕。

他更喜歡自己鉆研,異于常人的身體素質(zhì)何必追求常人的武術(shù)?如同給他那個表弟路鳴澤穿xxs的衣服,不適配。

奧丁的資料已經(jīng)查過不少,一無所獲。

以前聽麻衣姐說,傳聞中北歐神話是龍族自己寫就,其中奧丁被描述為黑龍的死敵,眾神之父。

四大君主里沒有哪個能配的上這份殊榮,白王確定死亡,誰會是那尊大神?

問過家里那兩位,她們也不確定,小魔鬼同樣一直不現(xiàn)身,調(diào)查陷入了停滯。

也有計劃回那條高架橋再看看,可惜家里兩位不同意,只好作罷在家陪她們,從此之后他再沒有靠近過那片地區(qū)。

又想起那天晚上麻衣姐緊緊抱住自己的樣子了,力道之重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眼角的緋紅似乎比平日里格外重了些,原本整齊的黑發(fā)被雨水打得透濕,那輛大排量的火紅摩托倒在地上。

心里很高興,被抱住的時候,鼻尖還能聞到那股帶著兵戈殺氣的馨香。

后來麻衣姐提起這件事就臉紅,不讓說,真是遺憾。

歲月不居,時節(jié)如流。

他升入高二,楚子航升入高三。

學弟學妹鬧哄哄地麻雀一樣鉆入仕蘭,看著那些普通人的平安喜樂,路明非有時候也會想起叔叔嬸嬸那一家,聽說路鳴澤入學了一所升學率不太理想的高中,叔叔因為工作上不順利開始酗酒,天天喝好多頓散白酒,生活拮據(jù),那輛寶馬也賣了。

嬸嬸的死亡被解釋為心臟麻痹,和小魔鬼說的一樣,沒人懷疑他,叔叔也不覺得自己的消失很奇怪,在他們的認知里,自己似乎是被父母接走的。

看到他們凄涼的現(xiàn)況,路明非心里沒有半點同情,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人類』。

不是說混血種。

他沒有常人對情感的知覺,不是說察覺不到,恰恰相反,他一向?qū)e人的想法心情極度敏感。

在他眼里那些暗戀自己的女生和那些敬仰自己的男生都是一樣的,都是“愛”著自己的人。

至于是情侶還是朋友的感情,他不在乎,不關(guān)心,不覺得這有什么區(qū)別,說到底都不希望對方離開自己。

對關(guān)系的親疏他也有一套自己的評判。

如果把仕蘭中學全部人綁在一條軌道上,把楚子航綁在另一條軌道上,他會毫不猶豫地讓電車碾死仕蘭中學的人。

電車難題對他太簡單了,只是比大小而已,仕蘭中學加起來對他而言還沒有楚子航重要,所以他就會選擇楚子航,一點也不后悔。

對象是酒德麻衣或蘇恩曦的話,軌道另一邊綁上全世界人口也無所謂。

他拿著浴巾揉搓腦袋,濕漉漉的黑發(fā)散開,鏡子里的少年清秀漂亮,漆黑的瞳孔像是一口古井,幽暗深邃。

簡單地收拾好衣著,他打好腹稿,向門外走去,去赴夏彌的約。

夏彌是他某天晚上外出散步時遇到的。

月亮掛的很高,紅磚的老樓被梧桐掩映,對方穿著一身純白的碎花長裙,黑發(fā)扎成一束馬尾,落到少女腰間,一起一跳的素白小腿上都是青春活力,垂下的綠葉拂過她的臉龐,看得人心癢。

他當時多看了兩眼,倒不是春心思動,只是純粹的對美的欣賞,家里那個栗發(fā)的家伙天天動手動腳有時候還上嘴他都不為所動,意志力堪比一顆堅硬的大理石。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對方的身后跟著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兜里還揣著形狀明顯的刀具,有的連柄都露出來了,像是怕別人察覺不到。

他記得他們,原本是群混混,上次校門之役后就銷聲匿跡了,又一次見面,似乎是干回了老本行?

頭發(fā)卻是全黑的,不像之前一樣染的五顏六色。

跟了一會兒,女孩拐進了一條小巷,那幫混混也跟了進去,月光映得那小巷陰凄凄的,像是黑暗里擇人而噬的野獸,路明非當然不可能放著這女孩不管,捏捏拳頭就大步流星地走進去。

然后就是公式化劇情,小混混威脅,小混混倒下,女孩虛趴在他身前滿眼放光,一點自覺都沒有,吵著鬧著要聯(lián)系方式和姓名,完全沒有剛剛劫后余生的慶幸。

真不像個才十六歲的女孩。

兩人的相遇就是這樣,俗套簡陋的像是三流導演拍的四流電影。

后來在學校路明非又遇見夏彌才知道大家都是同學,夏彌是高一新生,學妹一只。

有時候夏彌會找到班上來聊天,兩人會在那條兩邊栽滿銀杏的步行道上走一走,聽風嘩啦嘩啦吹過銀杏葉的聲音。

兩人的交往被同學們看在眼里,仕蘭中學的論壇上天天八卦他們兩個人的進展,每個人都覺得夏彌要把路明非勾引走了,或者路明非要把夏彌泡走了。

他覺得很好笑,他只把夏彌當個朋友,最多是好朋友。

這次去水族館也是夏彌的提議,說是要報路明非的救命之恩。

他第一次答應(yīng)別人這種單獨的邀約,學校里邀請他的人不少,但他一般都會拒絕。

純黑色摩托停下,這是麻衣姐給他的生日禮物,受她的熏陶,路明非也喜歡這種載具,他喜歡風拂過臉頰的感受。

當然也有可能單純是麻衣姐喜歡的他都喜歡。

路明非抬眼向路邊,扎著馬尾的少女笑嘻嘻地看著他,還是穿著那身碎花長裙,風拂過她的裙裾,像是花在翻飛,臉上似乎畫了淡妝,雖說淡,可是看得出來很用心,寥寥幾筆讓她的美更加驕揚跋扈,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看她。

少女輕輕一跳上到他的后座,側(cè)身坐下,自來熟地摟住了他的后腰,淡雅的香氣籠罩了他,熟悉的黑發(fā)撩過他的耳垂,有點發(fā)癢。

“好哦!出發(fā)出發(fā)!去香波地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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