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鬼頓住，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那時候，我拼命的想隱瞞這件事。但是，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直到有一天，同村的伙伴邀我飲酒，他們灌醉我，我酒后亂了性情，竟當著滿村鎮眾人的面。

自此，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天，等我酒醒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我與常人不同，他們都在背后議論，說我惡心、下賤、不要臉，簡直人神共憤。說我父母，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生下我這么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這是要斷子絕孫了。

雖然村民的話確實難聽又惡毒，但是對我來說，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因為最讓我傷心的，還是，他的做法。他也罵我，說從來不知道我的心思這么骯臟齷齪，連看我一眼，他都想吐。于是，沒過多久，他背井離鄉，去了一個遠到我這輩子都找不到他的地方。其實，他不用走的，即使沒有那次意外，我也不會打擾他的生活，我知道，他有心悅的女子。”

說道這，粉衣鬼已經淚流滿面，淚水流花了他的妝容，他緩緩抬起衣袖，去擦臉上未干的淚珠，同時也擦掉了一些花哨的脂粉，慢慢浮現出來的，是一張素凈清秀的少年臉龐。

“我本來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天一天過下去，戳脊梁骨的日子，過著過著也就習慣了。只是父母可憐，有我這么個不孝子，讓他們蒙羞了。

可偏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的事，不知怎的，被鎮上一個員外知道了。

那天，他派人用轎子來接我，起初我還好奇，一個有錢的員外，怎么會和我這樣的鄉下人打交道，便拒絕了他，但他家小廝始終不放棄，說他們老爺是欣賞我的為人處世，不畏懼流言蜚語，想請我吃頓飯而已。我實在是左右推脫不了，心里想著，只是一頓飯罷了，去便去吧。也就是這頓飯，把我送上了絕路。

我到了以后才明白，那員外根本不是單純的請我吃飯。老頭子說，我本來就是這種人，不是正合了我的心意。那一晚，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晚。從那天起，他開始隔三差五差人去村子里接我，我反抗不去，他就叫人綁我去，我逃跑，他說要是敢跑或者敢死，就殺了我父母姐妹，叫他們和我一起死。我實在沒有辦法，還是妥協了。

日子越久，事情就瞞不住了。那么個大轎子天天在村子里晃蕩，怎么可能不被人揪住。不久后，有人開始傳言，也有人傳，是被些有錢人看中了，專供別人享樂。

人們開始見了我就像見了瘟神，只要我一露面，家家關門閉戶，連自家的貓狗都不允許它們靠近我。

終于，在一個晚上，村長帶著一群人，闖到了我們家里，他們抓了我。說我罔顧人倫，是世間所不能容的怪物，他們要替天行道，殺了我這個妖孽。父母跪地親求他們，說只趕我出村子好，給我留一條姓名吧。村長和眾人不應，綁了我們一家，派人在家里看管父母親，又把我帶到了幾十里外的荒野。

隊伍中有幾個男人提議說，要**我的衣服，看我是不是和他們有一樣的東西，不然怎么會做出那種不要臉面的事。事實證明，他們真的那么做了，一干二凈的。他們把我吊在那棵老槐樹上后，就離開了。沒有糧食、水和保暖的衣服，在那被吊了沒幾天，我就咽了氣。

原以為，死了，就解脫了。但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心底有些怨氣，揮散不去，久而久之，竟成了只野鬼，蕩在這老槐樹周圍。

再后來，幾年后，遇到這個也很倒霉的矮子。兩只鬼搭了伙，變幻了這個宅院，過起日子。”

聽粉衣鬼說完，眾人都有的同情他的遭遇，沒想到還是一只倒霉鬼。

“那你呢？你怎么和他一起的，你也是因為被吊死在槐樹上，有怨氣，才變成鬼嗎？”青芒問道。這個矮子如果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復，她還是要打的他魂飛魄散。

侏儒鬼白了她一眼，道：“不是。我才不想告訴你們這些人！”

他扭過頭去不看他們，表情十分抗拒。

粉衣嘆了一口氣，道：“我說吧。”

“閉嘴，騷貨！不許告訴他們！”侏儒火冒三丈，偏偏自己又動彈不得，只能干著急。

旁邊的粉衣并不理會，自顧自說道：“他叫阿狗，從小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個子天生就這么矮小。他爹娘是鎮里宰豬的屠戶，鎮子里的人說是因為父母作殺孽太多，得的報應。鎮里人不讓自家孩子和他接觸，怕矮病過給自己的娃娃。

等他到了三十幾歲，身形看起來依舊是個孩子樣子。他爹娘就著急，思量為他娶媳婦，有個后代，興許會是正常人。但他這個死樣子，沒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給他。于是，他們就想著給他買一個媳婦。索性運氣不錯，還真叫他家碰上個人口販子，買了個傻姑娘回來。

姑娘傻，也不知道嫌棄這矮子，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也正兒八經過起日子，如果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也算美滿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矮子家的媳婦雖然人傻，卻長得清秀可人。就被那些不正經人暗地里惦記上了，趁矮子家里沒人，幾個人一起**傻媳婦。

人傻，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說，還整體像個沒事人一樣。

那些污糟事，矮子家里人還一直被蒙在鼓樓，而村里那些混蛋的老婆先不曉得從哪聽的風聲。幾個婦人合謀，弄死了傻媳婦。

人死了，矮子自然也不能善罷甘休。自己好不容易才得這么個可人媳婦，居然被幾個毒婦害死了。便他上門去討要說法。婦人們說她媳婦不守婦道，到處勾引野男人，給矮子帶綠帽子。他氣極了，和他們打起來，寡不敵眾，被打得受了重傷，叫人扔在老槐樹下。和我一樣，怨氣太重，沒入輪回，成了鬼。”

眾人聽完，皆是不言不語。

世間事，豈是三言兩語能辨的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