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爭辯
- 怎么只有我的記憶紊亂?
- 連筵
- 5501字
- 2024-10-01 13:34:32
一群穿著棕色制服的人們大搖大擺地走著,華麗的藝術長廊在他們走過之后變得殘破不堪。人群的口中時不時吐出一些恥笑的話語,盡數是對腳下這片土地的嘲諷。
人群一直往前闖著,直到走廊的盡頭。
“前面那個是電梯吧?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還在電梯前修個樓梯。”
“看那個屏幕,上面好像還有人。”
“估計是哪個膽小鬼準備跑路嘍。”
“看他們桁儀的人還真是享受呢,又掛畫又放音樂的,這下倒是成了老鼠了!”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嚯,就一個女人。”
“弄死她這不是輕而易舉?”
秦殊看著眼前的人群,她突然感到熟悉。
人群中一個人開口問道:“喂,你是這兒的什么人?”
秦殊走出電梯,低頭看著眼前的人群,:“灰硚基金會的各位,你們好啊。”
“眼光不錯,還認得我們。”
“是啊,畢竟你們的制服亮眼的很,屎一般的顏色,印象深刻。”
人群沒說話默契地紛紛擺出作戰的兇惡姿態。
然后就是人群紛紛倒地的聲音,與死亡的呻吟。
絲線在空中交織著,如果不是被血液染成了紅色,或許根本就看不見。
秦殊從臺階上走下去,繞過尸體,向著更喧嚷的方向走去。
“郇窶,你的胃裝的下你的貪心嗎?”
不遠處的高臺上,藍蔚洲陰沉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哪里哪里。”郇窶笑著說道,同時指著下方亂作一團的人群,“身為家主的你,難道打算袖手旁觀嗎?你可不能學你的父親啊。”
“你這個......”
秦殊看著不遠處打斗著的人群,“你什么時候過來?”
銀質耳夾響起解旻亦的聲音:“快了,只需要一個好時機。”
“到底要什么好時機?”
“在那個人的情緒最高峰,還有動亂平息的時候。再堅持一會兒,我相信你能搞定。對了,我給你找了個好幫手。”
“什么?”
另一邊已經沒了動靜。
“......”秦殊正準備向前走去時,卻感覺身后多了一道氣息。她回過頭,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你?”
“走吧。”祁歸看著秦殊,指了指人群。
數條絲線飛馳著,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敵人,緩緩流出的鮮血將絲線浸得赤紅,形成一道又一道的紅色圈環與直線在空中劃過。
敵人們似乎有些畏懼了,大喊著:“誰會用火的?把它燒了!”
于是,一浪接著一浪的火墻翻滾起來,圍著二人形成一個巨大的火圈,就如那些久遠故事中被人們高喊著殺死的災星。
“感謝你們的幫助。”祁歸笑著道。說話間,一陣風擴散開來,火圈成了一朵綻放的花,不斷往外散發著它的“芬芬”。瞬間,棕色的人群宛如燃燒的柴火,在滿身的火焰中發出他們的“噼啪聲”。
“盡干些虧心事,容易引火上身。”祁歸笑著看向他們。
“你打算怎么從這個大火圈里出去?”秦殊平靜地問道。
“馬上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說————”
沒等秦殊說完,不知從何處響起一陣令人熟悉的歌聲,隨后,玻璃窗破裂的聲音響起,大門破開的聲音響起,涌出各種奇異的巨物————
巨大的藤蔓,洶涌的水流,飛馳的鐵片......
它們從各個方向涌過來,形狀各異,但它們只對準同一個目標。
“這什么鬼?!”
“它們一直往我們身上打!啊啊,痛死了!”
“哈,還不是一切就斷!————怎么還有?”
“根本就打不完!”
“這什么東西?幾朵花?等等,這花有問題,我身上好癢————”
秦殊看著人群,此刻火焰已被撲滅,暴動的侵略者正不斷嘶吼著。
“那幾朵花......洋繡球。”秦殊喃喃道。她又看向其他的巨物,無一不感到似曾相識,在桁儀待了數天,她自然認得出它們。在藍蘊言的畫作中,就是眼前這些正在攻擊敵人的巨物,無論色彩還是形態,都與畫中如出一轍。
不遠處的高臺上,兩人正對峙著,一種枯木燃燒殆盡的氣氛在兩人周圍彌漫著。
“所以現在,你是要降服,還是繼續硬抗下去?又或者是......效仿你的父親?”中年男人輕飄飄的說出口臉上帶著嘲諷的笑。
“你也就只會用這種手段了。”藍蔚洲不再看著郇窶,垂著眸看向遠處,可等到他的眼神落下去時,他愣了愣,“那是......”
“哪來的歌聲......你的妹妹可真是愛唱歌啊,這種時候都不忘哀悼一曲。”郇窶一副看笑話的樣子走上來,卻也愣了起來,“那些是個什么東西?”他轉頭看向藍蔚洲,“你干了什么?”
“郇會長,瞧瞧你這一愣一愣的表情,別著急啊。”
一道在郇窶聽來分外陌生的聲音響起在二人身后,但他還是聽出來了。
“解會長,你來了。”藍蔚洲打了個招呼,以掩蓋他此刻陰沉的表情。
郇窶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猜測起來,過了會才開口道:“喲,這不是解會長嗎,可真是不多見啊,平時不都是待在你的辦公室里養老嗎。”
解旻亦笑了笑,畢竟現在丹祇公會與桁儀家族可是合作伙伴,我當然要來關心一下了。”
話落,解旻亦身后涌過來一團人群,各自拿著話筒以及攝像頭,爭先恐后地湊上來,將話筒懟到郇窶與藍蔚洲面前。
“作為灰硚基金會的會長,請問您為何要向桁儀家族發起戰爭呢?”
郇窶愣了會,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開口道:“想必各位都已經看到了我前幾天放出的公告。易潭垣先生是一位公正的人,一位好人。但就是這么一個好人,卻在一個夜晚被人殘忍地殺害。”
他看向藍蔚洲,“我想請問桁儀家主,易先生是對你造成了什么損失么,為什么要對他痛下殺手呢?”
人群開始興奮,將攝像頭懟得越來越近,拿著話筒的手往前伸去。
“相應的罪名應有其正確實際的證據。”解旻亦提醒道,同時伸出一只手擋了擋越來越近的話筒和攝像機,“那么近干什么?聽不見他們說話就滾遠點。”
有效的話語,人群縮回去了一段距離。
一個棕色制服的人走上前,手里端著一個木質盒子,他打開盒子,一個雕著金色枝葉的徽章在盒中靜靜躺著。
“金色橄欖枝,任誰都知道,這是桁儀的家徽。它在易先生尸體旁的岸上發現,足以證明兇手是誰。”
藍蔚洲看著那枚徽章問道:“一枚徽章就可以指認兇手嗎?”
郇窶笑道:“為什么不可以呢?不過既然這個證據沒能確實的表現出真兇,那么我就換一個更加絕對的證據。”
又一個人走上來,這一次端著一個玻璃盒子,其中擺著一個晶瑩的玻璃珠子。
“或許一個物件并不能說明一切,但死人說的話卻一定可以。”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難道他們要向死人問話?”
“那個術法是叫「通靈」吧,據說可以跟亡魂對話,但要是不小心點就死了。畢竟活人跟死人還是有區別的,除非能力大點或者你跟那個死人生前挺熟的,不然還真難做到。那個拿著盒子的估計就是通靈師了。”另一個人接話道。
既想把自己的臟水潑給別人,又想炫耀一番自己多有能力......一把年紀臉都不要了。解旻亦想著,手摸上右耳的耳墜。
郇窶介紹道:“這個玻璃珠里裝的便是易先生的亡魂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的魂!原來沒有顏色啊。”
“那是你看不見!你可是活人啊,真以為能隨便看那些呢?人家術法厲害點的才感受得到呢!”
郇窶對著拿玻璃盒的通靈師說道:“開始吧。”
通靈師點點頭,將玻璃盒放在另一個人手上,取出一面鏡子,端在雙手中,閉上眼,過了一會,鏡面上映出了一個人影。
解旻亦看著鏡中的人影,眼底閃爍著光,輕輕笑出一道氣音。
鏡中慢慢呈現出清晰的鏡像。
“藍蔚洲”正坐在辦公室里,而“解旻亦”將一疊紙拍在藍蔚洲面前的辦公桌上,憤懣的說道:“這個價格明明就沒有那么高,你為什么要把它抬到這個價格?你這就是在騙人民的錢!”
鏡外的人們議論紛紛:
“沒想到桁儀家主居然是這種人......”
“看著挺帥,沒想到心是黑的......”
“怪不得桁儀富呢,干這檔事的人,能不富嗎!”
藍蔚洲瞥了眼人群,只是默默地看著不遠處還在攻擊人的巨物。
鏡中的人影還在繼續:
“還有,你怎么能利用那些孩子呢?他們還那么小!你就拿他們做實驗?!”
“藍蔚洲”冷冷的說道:“你閉好你的嘴巴就行了,如果你還要伸張你那無用的正義,那你就會明白好人不長命的道理。”
鏡面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郇窶朝著人群說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各位就明白了。易先生慘遭殺害的樣子,我也不愿再看下去了。現在,我想聽聽各位的看法,以及最重要的————桁儀家主的看法。”
人群相繼發出驚呼:
“天啊,人體實驗......這得多殘忍!”
“他們怎么好意思用象征和平的橄欖枝當做家徽的?這簡直罔顧人倫!”
解旻亦正捏著肚子,似是在憋笑,“這就是你們的證據?”
郇窶看了過去,“解會長你有什么要說的么?我必須提醒你,這是一個嚴肅的場合。”
一個拿著攝影機的人附和道:“就是啊,大公會的會長就這點素質?”
解旻亦笑著抬起頭,“既然郇會長的證據已經展示完了,那我也來發表一下我的見解。”
秦殊從后面走出來,不顧其他人的議論聲,徑直走到了通靈師的面前。
“能否讓我看看那個玻璃盒子?”秦殊看著通靈師問道。
通靈師看了眼秦殊,擋在盒子面前,“易先生的亡魂不可隨意交出去。”
“我要求看那個玻璃盒子,是為了我們一方的論證。如果你執意要阻攔,我可以認為你在掩蓋罪證。”
“證據在剛才就已經擺明了,如果你想多說些無用的話,請先道明你的身份,否則我們不會放心無關人員會對易先生做出什么。”郇窶緊盯著秦殊說道。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公會里的人,郇會長眼神不好?”解旻亦笑道。
秦殊瞥了眼郇窶,“好,我不看那個盒子,”她看向通靈師,“那個盒子里裝的,其實什么都沒有吧?”
“你憑什么這么確定?”通靈師質疑的看向秦殊。
“「通靈」的作用因人而異,亡魂記憶顯現的速度越快,情景越完整清晰,通靈師的能力也就越大。當然,前提是亡魂較完整。而你并沒有這種能力,或者說,亡魂并不完整。為了達到那個效果,你用了另一個亡魂代替易先生。”
秦殊往一旁的玻璃盒子上布下一層罩子,拿過通靈師手中的鏡子,閉上眼,做了和通靈師一樣的動作。沒過一會兒,鏡面上再次顯現出了和剛才一樣的“藍蔚洲”與“易潭垣”。
人群發出驚呼。
“你最近一定經常跟這只亡魂練習吧?”秦殊將鏡子塞回通靈師手中,“頻繁的練習,加上你把這只亡魂封進了鏡子里,再放上一點幻術,使得這只亡魂成為了'開關'。聽說過狗進食前的搖鈴實驗嗎?一樣的道理。就像我剛才那樣,只要做出一樣的動作,亡魂就會下意識的開啟幻術,這樣在外人看來,你只是進行了通靈儀式,沒有用其他的任何術法,也就不用擔心被揭穿。”
通靈師反駁道:“你又怎么確定這不是易先生的亡魂呢?難道那就一定是幻術嗎?”
“就拿我剛才映出的同樣的鏡像來說,我只是在鏡子前做了相同的動作就能映出記憶,并且還阻隔了那個盒子,里面的東西無法與外界做出反應,那么就說明易先生的亡魂在鏡子里。所以玻璃盒子里裝的是什么?皇帝的新魂嗎?”秦殊淡淡說道:“這只能說明,你們剛才做的一切是假的。”
郇窶開口道:“這就能說明一切嗎?易先生的亡魂只是暫時分成兩部分而已。”
秦殊淡淡開口:“可易先生魂都不齊,你們怎么看到那一幕的呢?”
她抬起手,絲線緩緩伸出來,上面纏著一團微亮的光。
光漸漸擴散成幾道虛影。
“易潭垣,好人不長命。”
真實的虛影上演著又一幕,直到數道槍聲響起,拋尸的一幕重現。
“我調查過那群人,他們接了一份委托。”秦殊掏出一疊紙,展示在眾人面前。
“殺了易潭垣,并在尸體旁留下桁儀的家徽,切記處理好易潭垣的亡魂,并交還......賞金60萬元。”
人群前頭的人念出紙上的字,隨后紛紛發出驚呼。
“沒想到最后居然......這簡直......”
“Wow,還有反轉。”
“說到那枚徽章,”秦殊走到那個端著木盒的人面前,拿起徽章,遞給藍蔚洲,“藍先生,仔細看看?”
藍蔚洲接過徽章,端詳了幾眼,又掂了掂分量,搖頭道:“這并不是桁儀的家徽雖然外表一樣,但桁儀的家徽由純金打造,邊緣也鑲嵌了橄欖石,而這枚徽章......十足的贗品。”
“好了,爭論結束。”解旻亦拍拍手,“郇會長,建議您先讓他們停止戰斗,畢竟結果已經出來了,錯不在桁儀。”他看了眼遠處,“哦,好像不用停止了,您應該先帶領您的手下們回去,他們好像就快被打死了。”
郇窶冷哼一聲,大步離去,但提著攝像機與話筒的人們也因此更加興奮,跟著郇窶走去,只剩下幾人還留在原地。
“郇會長,請問您對剛才的事有什么想說的嗎?”
“郇會長,請問您為什么要對桁儀做出這樣的舉動呢?”
“郇會長......”
“......”
“哇哦秦殊,你剛剛好厲害哦~”
秦殊看過去,唐鏡正舉著攝像機,身上日常的打扮比以往黑白的制服少了幾分社畜的氣息。
“唐鏡?你怎么......?”
“還不是某個會長啊,為了讓郇某人大放光彩,先是找了一群記者,然后又讓我跟一個職員混在里邊,說是烘托氣氛。”
“烘托什么氣氛?”秦殊感興趣地問道。
“咳咳,這個嘛......”
“大~公~會~的~會~長~就~這~點~素~質~呵,是這句話吧,唐、鏡?”解旻亦拉長了音,陰陽怪氣地說道。
“啊哈哈,這不是給郇某營造氛圍嘛......”唐鏡干笑幾聲說道。
一旁的小職員似乎想起了什么,“對哦,我記得還有一句就是:長得挺帥的,沒想到心是黑的————啊,救命!”
唐鏡從后面抬起一只手掐著小職員的脖子,陰沉的笑著:“小常懷,不想活啦?不想活啦就告訴姐姐,姐姐替你活。”
“解會長的成員氛圍十分融洽呢。”藍蔚洲笑道。
“藍先生此言差矣,等到會長壓榨我們的時候可就不一樣了。”唐鏡說完話,又用另一只手將小職員的頭摁下去。
“藍先生見笑了,我回去再整頓他們。桁儀被他們破壞得似乎挺厲害,打算什么時候發一封郵件過去讓他們賠錢?”
“我會找個時間寫。這次多虧丹祇公會的幫助,桁儀的人們只是受傷,沒有造成什么不幸。眼下我就先去看看蘊言了,日后必將答謝各位。”
藍蔚洲正準備離開,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等等,藍先生。”
“怎么了,秦小姐?”
“我把藍小姐送到桁儀外的那個園子去了,在那里就能看到她。然后就是這個,物歸原主。”秦殊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雕著金葉的徽章,此時它正發著锃亮的光。
藍蔚洲愣了愣,接過徽章,“十分感謝。”
等到藍蔚洲走后,解旻亦意外的說道:“你還自己留了一手。”
“看他們的架勢就能知道他們想干什么。”
“那么那片亡魂呢?”
“得感謝你找來的好幫手。”
“那不錯嘛。”
“今天是秦殊進公會以來說話最多的一天!值得慶祝,會長,放個假?”唐鏡放開快被自己勒死的小職員,走過來拍了拍秦殊的肩膀笑道。
“想的倒美,你今天可是在桁儀歇了半天了。”解旻亦笑道,“不過,任務完成,倒是可以讓你們放松一會。在外面玩夠了就回去吧。”
“會長英明!走,秦殊,今天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