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霖安排袁冰調取車輛的監控記錄,留下人手配合摸排龍山村這條線,自己則率領其他組員來到“天鵝酒吧”,這里正是林宏生前經營的場所,他要求組員把對方被害當晚,在酒吧與其接觸過的所有人,一個不漏的做了篩查盤問,同時,查看室內幾處有限的監控區域,并未獲得多少有價值的信息,然而,通過值班經理反應的情況,楊學霖得到了兩點信息,其一、林宏昨晚確實在這里。其二、離開酒吧之前,他見了一個叫姚佳的駐場舞女,該女子跟林宏關系比較曖昧,有間暗房專門為其提供。之后便在經理的指引下,來到位于酒吧后面的一間暗房,進屋之前,他留意到房間的外部沒有安裝探頭,便打開暗房的門。屋內的光線較暗,一個坐在梳妝臺前化妝的女人進入他的視線,此人正是姚佳。
姚佳看上去二十多歲,體態豐盈,頗有顏值,一身酷女孩的裝扮,眼中放出的冷光帶著寒意,發現有人進來后,并未主動打招呼,而是對著鏡子擺弄著化妝品。楊學霖先是亮出證件,同時,要求對方出示身份證,待接過對方的證件后,他邊查看邊問道:
“你跟林宏很熟么?”
“他是老板,我是員工,說熟又不算熟。”
“他昨晚被人殺了。”
姚佳手上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又繼續化起了妝?!班?,那抓兇手啊,為什么來找我?”
“聽這里的工作人員講,林宏離開酒吧之前,跟你在一起?”
“對,就是在這兒,不過,他沒呆多久離開了?!?
“幾點離開的?”
“具體時間我也忘了,好像挺晚的了?!?
楊學霖敏銳地掃視著室內的環境,發現房間里還有個后門,于是試探道:
“他從哪里走的?”
對方用手指了指后門,楊學霖走過去將門拉開,發現這間暗房緊鄰酒吧的后巷,于是探出頭一番張望,將門重新關好,繼續問道:
“獨處的這段時間里,你跟他都做了些什么?”
姚佳放下手中的化妝品?!案茏鍪裁矗克诉^眼癮,什么也做不了?!?
楊學霖一臉疑惑。“什么意思?講清楚點,這是例行公事調查,希望你好好配合。”
“那家伙下面受過傷,根本硬不起來,每次找我就是聽音樂,看我跳舞,還有...”
她看向楊學霖,咬住嘴唇,朝其拋了個媚眼,露出撩人的神色。“在我身上亂摸,就這些了?!?
楊學霖頌了頌嗓子,盡量讓聲音聽上去自然?!八袥]有跟你說過些什么?”
“什么也沒說?!?
“他做這種事情,為什么要找你?”
姚佳將手中的眉筆丟到鏡子上,發出不和諧的響動?!熬伲銌柕奈液脽┌。∷椅以趺戳??他是老板,想找誰還不是他說了算?再說了,他不光找我啊,你問問這里的其他女人,哪個他沒摸過?”說完,她又拿起眉筆繼續化妝。
楊學霖很反感她做作的樣子,卻又不能言責對方,于是安耐住性子換了種問法?!皩τ诹趾甑乃?,你不感到意外么?”
“我為什么要意外?像他這種人能善終才叫意外吧?!?
考慮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楊學霖便計劃離開。臨行前,他在屋里走了個來回,查看著房間里的犄角旮旯,室內的陳設過于簡單,一張材質較好的沙發,一套價值不菲的影音設備,復古式的化妝鏡加上配套的椅子,還有正對著沙發的鋼管舞臺,以及滿墻性暗示的裝飾品,看上去匪夷所思,卻并無別樣。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從后門離開,觀察著后巷環境的同時,順便叫組員趕來采集痕跡,巷子十分狹窄且過于老舊,這里同樣沒有攝像頭,勘察工作沒有明顯進展,因此,他只能推測林宏從巷子離開后,直奔九龍山的方向駛去,同時,得出初步結論:
林宏是活著離開的酒吧。
收隊時已是黃昏,楊學霖抬頭望去,此時的天空像是一幅油畫,殘云卷起夕陽的余光,如血染般壯觀,他凝視許久,直到暗夜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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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陳峰如往常一樣,穿好衣服準備下樓買酒。出門前的習慣性動作,就是透過窗戶望向深邃如畫的夜空,短暫的遐想之后,將衛衣上的帽子戴在頭上,用力向前拉拽,確保擋住自己的上半張臉。
剛從任務上退下來不久,陳鋒整個人還不太適應,他的情緒仍未完全從任務中剝離出來,即使在出門買酒的路上,仍然保持對周圍環境的警覺,尤其是最近這幾天,每當夜晚出行的時候,他總會有種被人跟蹤的感覺,每次朝身后的某處望去時,會看到行駛過的某輛車,又或是某個下班的路人,從而刺激到了他某條敏感的神經,于是便安慰自己想多了,壓根沒有所謂的跟蹤。與此同時,一對隱藏在暗處的雙眸,正悄然無息的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回想在地下江湖中游走多年,盡管無人知曉陳峰的臥底身份,也難免與某個犯罪分子結過梁子,而他為了生存下去,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必須在這條充滿邪惡的路上,保持著令人生畏的粗野,久而久之,身份之間的虛實交錯,使得他難以從角色中跳脫出來,即便是任務結束,那些所聞所見的罪惡,化成揮之不去的陰霾,將他的靈魂變成囚徒,困在暗無天日的牢籠中,他就像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士兵,患上了創傷后應激障礙,即使戰爭已結束,心中的硝煙仍在彌漫。
即將到達便利店時,陳峰再次停住腳步,確認身后空無一人,便推開店門,直徑走到熟悉的貨架前,不過,今晚他恐怕要失望而歸,因為啤酒買完了。陳峰注視著貨架,向店員詢問道:
“啤酒還有么?”
店員看了眼站在付款臺前的男人?!皩嵲诓缓靡馑?,最后兩罐讓這位先生買走了,您明天再過來吧?!?
“好吧,給我留一件,明晚過來取。”
正當陳峰準備掃興的離開時,付款臺前的男人開口道:
“來,我勻給你一瓶,這樣大家都有的喝了?!?
“噢,算了,那多不合適?!?
男人十分爽快地將一瓶酒塞到他懷里。“讓你拿著就拿著,一瓶酒而已,多大點事兒???!”
面對措不及防的熱情,陳峰有點語塞,他支吾了半天,甚至連個“謝謝”都沒說出口,對方見狀笑了笑,隨后說出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你果然還是老樣子?!?
此話一出,陳峰更是一頭霧水,他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露出遲疑的神色,對方高大健碩,圓寸頭,臉上帶著英氣,胡須被修剪的工整有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一番觀察過后,他并沒有想起對方是誰,但是,顯然對方已認出了他。
陳峰拍了幾下后腦勺,確定不是酒蟲作祟引起的健忘后。“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可真行,你是不是平常二中的陳峰啊?!”
“對,我是啊,你是?”
“你仔細瞧瞧我,老同學,你忘了,我們當年可是形影不離的‘陳峰’?。 ?
“你...你是小峰?!”
那一刻,陳峰恍然回過神來,回憶如泉涌般流進大腦,他回想起那個遺忘多年,同名同姓且同班,令他仰慕又生畏的好友,陳鋒。
“你可算是想起來了?!蹦腥死_拉環,飲了一口啤酒,用袖口擦拭著嘴角的泡沫?!辈贿^,我改名字了,隨了母姓,現在叫紀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