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蕭瑟的秋風正在嚎啕,吹動著路邊的樹葉泛起沙沙聲。程潮正坐在公交車的后座,腦袋依靠在硬而冷的座椅上,伴著車廂內喧鬧嘈雜的議論聲昏昏沉沉的想要入睡。這段路程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每一個紅綠燈,每一次的拐彎都刻在了程潮的心里,甚至不用睜眼他都能猜到已經到了哪里,每周他都要乘坐這輛公交車往返在家和學校之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三年.....
“你聽說了嗎?昨晚連防疫站都來了,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真是作孽啊!”
“真的嗎?該不會是什么傳染病吧?”
“哪個曉得呢,哎......”
車廂里嘈雜的聲音讓程潮也聽不清前座的人到底在講些什么,不過他也沒心情去管這種閑事,畢竟老媽給他下的死命令就是管好自己的學業,其他的什么事情都算不上事情。
中考的失利讓程潮沒能考上縣里的重高,四分的差距使得他只能服從了自己的第二志愿,一所不好也不壞的普高。
小縣城不比外面大城市的教育資源,一個縣只有四所普高,而這四所普高里也就只有一中能入得了這些平凡的人們的眼。
“你考不上一中的話以后怎么有出息!”
“人家一中排名倒數的都能上一本!”
......
這種話程潮不知道聽過了多少遍,從不同的人嘴里都聽到過。
“我就不信我沒考上一中我的人生就完蛋了!比我差的都考上了,我以后絕對不會混的比他們差!”
這是程潮在看到中考成績的那一刻,狠狠的沖著父親母親說下的話。
他不甘心,初三一年每一次考試都能夠過線,卻在最后的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中考上,落得了這個結局......
公交車搖晃著向前行駛,轉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彎,一個急剎車讓原本已經快進入夢鄉的程潮驚醒。
“操你媽的,會不會開車!”
司機沖著外面狠狠的罵了一句方言,程潮聽的笑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家鄉話罵起人來帶著些幽默的喜感,所以他從來只用普通話罵人......
“晚上又有周考,今天考的還是數學,煩死了!”
剎車不止弄醒了程潮,還有他身邊的吳昊。
吳昊是程潮的小學,初中,還有高中同學。
小學的時候程潮看吳昊不爽,找了兩個人下課堵著他,讓他以后安分一點別那么裝逼,可就在程潮剛剛放走吳昊的時候,他就轉身對著三個人罵了句臟話。吳昊笑了,程潮也笑了,在挨了一頓打以后,兩個人也算是成為了朋友。
小學的時候吳昊成績比程潮要好,不過也僅僅在小學了,后來兩個人還是成為了初中同學,甚至初三還分在了一個班,只不過程潮是班級前幾名,吳昊是倒數。
......
“程潮,你志愿填的是啥?”
“一中還有華盛。”
“那我跟你填一樣的!”
“你能考上么?別到時候只能去讀職高了!”
這是中考前填志愿的時候,那個盛夏異常的炎熱,蟬鳴一刻不停的叫著,程潮的初中生涯也即將迎來末尾。
那個盛夏,炎熱的風吹散了很多人,卻沒吹散程潮和吳昊,只不過程潮是考上的高中,而吳昊是買上的。不過無所謂,兩個人終究還是在同一所高中。
......
“煩有什么用?煩就能不考了嗎?”
座位上的程潮沒有安慰吳昊的抱怨,相反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你他奶奶的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說的話也要死不死,跟我爹一樣!”
“嘿,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你爹!”
“程潮,你討打是吧!”
吳昊當然是打不過程潮的,程潮180的個子,還有一身用不完的牛勁,小學的時候就被體校選去了,只不過最后還是選擇回到了母校。用程潮的話來說,他是舍不得這一群陪伴了六年的朋友。
高中開學也已經一個多月,程潮早已適應了這種枯燥無味一眼望不到頭的生活,每天兩眼一睜就是讀書寫字,兩眼一閉就是睡覺,高一的生活就已經如此,程潮根本不敢想象高三會是怎么樣的場景......
公交車晃蕩著總算是停穩了下來,程潮拎著自己的行李箱下了車,站在校門前,仿佛置身在監獄門口一樣,宣告著自己接下來一周將要在這里面接受教育,這還真跟監獄沒什么區別......
“程潮,你要死啊走那么快!前面有你媽還是有你對象?這么積極?”
走進校門后,程潮便加快了腳步朝著宿舍走去,這并不是他有多么熱愛學習,只是想在宿舍里多躺幾分鐘,畢竟能躺在床上的時間可算得上是奢侈。
“有我對象!你媽擱前頭呢!”
程潮也沒回頭,朝著身后的吳昊喊道,他倆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拌嘴,如果哪天不拌嘴了。對方甚至會懷疑是不是面前的不是本人,而是被外星人奪取了意識的一具空殼。
聽到程潮的話,吳昊倒也不生氣,加快了腳步跟了上來。
“喂,你跟沈慧怎么樣了?”
沈慧是程潮初三喜歡的女孩子,原本他打算憋在心里永遠不說出這個秘密的,結果還是在初三的一個晚上被室友套出了話。
“程潮,你就跟哥們說你喜歡誰,哥們保證不說出去!”
“鬼信!就你們幾個說的話狗聽了都搖頭。”
“那你告訴我們她是哪個班的總可以吧?”
“別想了,我不會說的,趕緊睡吧明天還要考試呢。”
“你要是不說,今晚這個覺你肯定是睡不成的!”
說著,幾個人就爬到了程潮的床上,最終程潮還是松了口,說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在幾班。
程潮在四班,沈慧在五班,按照從前的慣例,程潮和沈慧在初三應該是會分在一個好班的,但今年學校卻選出了兩個好班,兩個人終究是沒有在一個教師里做同學的緣分。
“她在五班。”
程潮說了出來,這可讓身旁的幾人激動不已,好似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五班我們只認識沈慧!”曹啟明大聲喊道。
沈慧很漂亮,追她的人不少,曹啟明見到我對于她說的話沒有反駁,程潮喜歡沈慧的事情也算是被他們發現了。
第二天,整個初三便都知道了這件事。
程潮從小學起就有不少女孩子追她,在這個秘密被所有人知道后的第三天,便有一個女孩子在晚自習下課找到了程潮。
“程潮,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我喜歡了你三年!你為什么要去喜歡沈慧,為什么不能回頭看看我?”
少女伴著哭腔的嗓音一時間讓程潮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想伸出手抱抱她,卻又覺得不合適。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不好意思“,便只留那個女孩子和忽明忽暗的月亮孤獨的在操場上。
后來沈慧考上了一中,程潮沒能完成他倆之間的約定,小縣城里兩座高中,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就是讓兩個人的命運發生了交叉,從此便是漸行漸遠。
程潮深知這個道理,在中考成績出來以后便不再和沈慧聯系,而沈慧也很默契的沒有再找過程潮,兩個人緣分也止步在了那個夏天......
......
“喂喂喂!你發什么呆呢,我問你話呢!”
吳昊的聲音把程潮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沒聯系了。”
“什么!不聯系了啊?多可惜啊!哎......”
程潮也不高興繼續聽吳昊的廢話,進了宿舍樓找到自己的宿舍便把門一關,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晚自習是六點半開始,不去吃晚飯的話還能再躺上一個小時,程潮給自己的手表定好了鬧鐘便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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