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渾，你王八蛋！”
高歡走入后宅的時候，恰好聽到婁昭君歇斯底里的叫罵。
蔡儁很自覺的和高歡拉開距離。
高歡：“……”
他硬著頭皮往前走。
等在外面的高婁斤見到高歡，噠噠噠噠走過來一巴掌抽在他的肩膀上，怒道：“什么時候了還往外跑？阿婁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腿給你打斷！”
高歡一臉委屈：“可是那是高陽王傳我商議國事……”
“高陽王……”
高婁斤強行忍住要罵人的話，改口道：“那沒事了。”
說完，她轉頭就走。
高歡：“……”
尉景走過來安慰道：“沒事的大郎，阿婁準備的很充足，沒看連你阿姊都被那幾個產婆趕了出來？”
高歡望著見誰罵誰的婁昭君，心中恍然大悟！
他就說自家可愛、溫柔、大氣的姐姐不能夠為了是個外人的弟媳婦揍他！
高歡四下打量。
凡是和他有關系的人基本都到齊了。
就連遠在城南的孫騰，城東的司馬子如也陸續趕來。
婁昭君要生的是高歡的第一個孩子。
這關乎到權力的傳承。
雖說他們并不確定這次生的一定是兒子，但就算是女兒，也一樣很有價值。
高家能有今天的權勢，全賴接連兩個高家的女兒當上了皇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高歡如坐針氈。
就在他繞著院子里的花圃走了第二圈，基本把婁昭君最喜歡的幾朵花全禍害了之后，產房內突然傳出一陣歡呼。
“生了！”
“生了！”
……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懷揣兩只巨兔的馬冬梅一溜小跑，氣喘吁吁沖到高歡面前：“郎主，生了！娘子生了！是個小公子呢！”
“小公子！”
高婁斤滿臉喜悅。
嗯，如今高歡是太原郡公，他的兒子稱‘公子’實至名歸。
站在外圍的司馬子如、孫騰、高隆之、賈智、鮮于寶業、可朱渾元等人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如果不出意外。
他們能攀附高家父子獲得兩代人的富貴！
只是高歡滿臉疑惑。
他擰著眉頭，湊到高婁斤面前：“阿姊，我怎么覺得有些不對呢……”
高婁斤扭過頭：“什么不對？”
“尉粲出生的時候我在現場……”
高歡滿臉疑惑：“那小子當時哭的差點把房梁都震塌了，我家小崽子怎么哭了一嗓子就停了？”
高婁斤也愣住了。
對哦。
當年她家尉粲哭的超大聲。
但此刻產房中居然聽不到嬰孩的啼哭！
這很蹊蹺。
她做出高歡同款皺眉表情，帶著滿臉的疑惑不解走入產房。
只是在門口被攔了下來。
在她的懵逼中。
兩個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婢女，幾乎用烈酒將她渾身噴了一遍，這才放行。
走入產房。
七八個婢女在兩個中年婦人的指揮下跑東跑西。
婁昭君躺在床上，面色煞白，頭發被汗水打濕沾在額頭，一見到高婁斤，頓時滿是委屈的哭訴：“阿姊，我再也不給賀六渾生孩子了……”
“好好好……”
高婁斤盡力安撫：“不生就不生！以后誰愛生誰生，反正咱不給大郎生了！”
婁昭君依舊是哭唧唧的樣子。
高婁斤視線尋找兩下，找到了清洗過，正在用棉布包裹起來的嬰兒。
小嬰兒粉嘟嘟一個肉團子，模樣和高歡小時候有點像，小嘴巴一抿一抿的咿咿呀呀，發出意義難明的聲音。
此時，高歡也完成消毒走了進來。
婁昭君直接轉過頭不說話。
高歡：“……”
他的視線轉了一圈，看到小嬰兒的瞬間心中的巨石落下。
這半年時間，他受到婁昭君影響，看了一大堆的真假千金故事，是真的擔心自家兒子也被人掉包，若干年后因為全家人都愛‘假千金’不愛他而重生歸來報復一家人……
高婁斤笑著問道：“取名字了嗎？”
說完，她嘆息一聲：“可惜阿耶不在，要是阿耶在……”
“那我就走！”
高歡接了一句嘴，旋即在高婁斤的巴掌下老實起來。
婁昭君被逗的笑一聲，牽動下身傷口，五官頓時緊緊皺在一起，看起來可憐巴巴。
這一刻，她不是婁昭君，而是蔡秀彬……
高歡躲在高婁斤打不到他的地方，笑著說道：“阿奴（婁昭君）早就給他起了名字，大名高澄，澄澈的澄，小名阿惠兒……”
阿奴，是丈夫對妻子的稱呼。
高婁斤緩緩點頭：“真好聽……”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的是，被襁褓包裹的小嬰兒在聽到‘高澄’這兩個字時，猛然間愣住不動。
然后，他拼盡全力在奶娘懷中扭動腦袋，努力去看躺在床上的女人，以及站在床邊的男人究竟長什么樣子。
幾個呼吸后。
小嬰兒肥嘟嘟的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情。
再然后，他只覺得自己猛然間飛了起來，從奶娘的懷中飛到了站在床邊的男人面前，直直對上那張帥到讓人無法呼吸帥臉。
“從今往后，你叫高澄了喲！”
“希望你不要辜負了這個名字哦！”
“要像阿耶我一樣，長的傾倒眾生呀！”
……
高歡超小聲，絮絮叨叨。
高澄嘴巴一抿一抿，記憶和現實漸漸融合，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委屈。
憤怒。
驚訝。
不一而足。
婁昭君捶了捶床，怒道：“賀六渾，把我兒子還給我！”
從前沒生孩子的時候，會甜甜的喊人家郎君，如今孩子生了，就喊別人賀六渾……高歡一臉幽怨。
婁昭君只當沒聽見。
她努力坐直，抱著高澄親了又親，學著高澄之前咿咿呀呀的腔調講著‘嬰語’。
高澄面無表情。
過了一會，婁昭君累了，將高澄放在自己身邊。
這時候，婢女和產婆也收拾好了，紛紛離去。
高婁斤笑了笑，也將空間讓給了高歡、婁昭君和高澄三人，慢慢轉身走出房間。
高歡想了想，脫掉鞋子躺在床上。
高澄在他和婁昭君之間。
就這么靜靜躺著。
誰也沒有說話。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一刻。
高歡、高澄、婁昭君。
一家三口。
和諧而美好。
婁昭君臉上露出甜甜笑容。
她學著高歡的樣子，放空自己，呆愣愣望著房梁，耳邊唯有此起彼伏的呼吸。
在他倆都沒有注意的地方。
高澄費勁擺動腦袋，望了望右邊的婁昭君，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
愛你老媽。
然后，他又費力的轉過頭，怒視著旁邊的高歡。
他的視線主要集中在高歡臍下三寸。
然后，他匯聚全身的力氣，決定一勞永逸干掉魚唇的歐豆豆！
蓄意轟拳！
然而軟弱無力，手臂都沒有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