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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風雪卡久寺

  • 九色鳥
  • 丁也一生
  • 8900字
  • 2025-03-12 14:14:26

卡久寺,位于山南市落扎縣拉康鎮的一座大山上,被稱作藏地最美麗孤獨的寺廟,從地圖上看已在喜馬拉雅山南端的國境線了。本來扎西莫名其妙去卡久寺,就已讓我們感到它的神秘,這個評價更讓人向往了,簡直有點迫不及待。

車子多是由小楊開著,畢竟是他的新愛。過了昌都,就到了邦達鎮。再回邦達,就像重見一位老朋友。但現在的景觀與七月完全不一樣了,所有的山川物事好像都被蒙上了一件碩大無邊的白被單,天地全白,蒼茫無際,又回到宇宙鴻蒙初創之時,讓人感覺離別了幾十上百年。

邦達鎮好小,從這里開始317就并到318,川藏南北兩線在此合二為一。從此西去拉莎,得重走原來走過的路。鎮中心有一個三叉路口大轉盤,車從北到南到此向右轉就是西去的318,也就開始攀業拉山。

想起六月底,我和郭少從318徒步到達這里時,陽光還那么猛烈。后來我們三人在登山途中離開318大路,走小路穿越去攀登業拉山,結果累個半死不說,還在半山中遇到那頭大白牦牛,追得我們魂飛魄散。下山也是在山中穿越荊棘,山上的刺扎得兩腿痛還很癢,半路上我和郭少還崴了腳,真的是受盡折磨,自討苦吃。下完這座山,在同尼村回到318時,以為72拐已經結束。一個藏族青年看到我走路別扭,就主動讓我搭摩托。摩托盤旋開始下山,我才知道72拐這才蓬蓬勃勃、無比壯麗地正式開場,前面那錯過的幾拐,只不過是餐前的開胃小菜,趕在太陽落山前的黃昏,我終于全方位見證了蕩氣回腸、無比險峻壯觀的72拐。拐到底時已在怒江邊,摩托風馳電掣不停留,就這樣一口氣到了BS縣城。現在回憶起來,整個318有兩處印象非常深刻,一個是怒江72拐,一個是米拉山下的冰雹雨。但此時坐車當然相當悠哉,回憶也變成了在講臺上的老革命講長征。我晃了晃腳,腳踝的傷都還沒好。

上次因為穿越,沒有走前幾個“拐”,坦克這次是從頭開始,沿318從第一拐開始盤旋下山。我指著對面的大山對小楊說:“那天我和郭少就是從那座山爬下去的。”那山比72拐險峻太多,整個山體近乎六七十度的坡度,現在對面看我們當初的山,更是險不可言。318公路就是從那座山轉過來的。如果不險,也不會把318公路從那邊延伸這邊再下山。小楊說:“看起來真是險,佩服佩服,心里的真話”。

看著懸崖就想起了郭少,自從林芝分別,他在九月初才徒步到拉莎,前段時間還在那。我電話他,果然還在拉莎租房長住,已悠哉玩了兩個多月。我說:“郭少,我正在過72拐。”他大為吃驚:“怎么又跑到那了?”我說:“一時半會不好解釋,等著我們,過來找你。”

怒江大橋、八宿、安久拉山、然烏湖,坦克讓幾個月前走過的318地點一個個快速涌來,這樣的重返,讓我和小楊都微微有點激動。但它們都與夏天不一樣了,滿山滿地的雪白,天地一派純素。我們在波密休整一晚,第二天再出發,一會兒就到七月初我初遇小楊的古鄉鎮,小楊說:“這里就是我們相識的起點。”快到通麥時,又想起那天就是在這遇到兩藏女的,就對小楊說“你剛才說的我們,只是我們倆,這里是才是最后的我們。”又一晃而過,車行駛在去東久村的路上,我想起這個最漫長的一天和腳上的血泡,還有那個在至暗時刻到來讓我搭車的江西老鄉。沒想到這么快就重返這里,時間短得都無法把這個過程稱作“故地重游”,也無法把對當時的重述叫作“回憶”。

還是那句話說得好:旅行就像看書,汽車是一頁頁的看,騎行是一行行的看,徒步是一字字的看。前幾個月是一字字看,僅是這段路就走了兩個多星期,今天坦克風馳電掣,一頁頁飛快翻過,很快就劃過東久村和魯朗鎮,開始翻越色季拉山。之后的林芝、更章村、工布江達、松多鄉、米拉山、甲瑪鄉、墨竹工卡,一個個熟悉的地名,這都是在三個月前四個人一起共同走過的,甚至連笑聲好像都沒完全散盡,似乎已被XZ的冬天冷凍在空中,現在才附和我們的進程沿路解凍,余聲繞路,三月不絕。所有的一切,讓人感慨不已。我們倆不斷地回憶著前幾個月發生在這段路上的點點滴滴,時而沉思,時而開懷,看著熟悉的路、遠處的山,都變得成了雪白,感覺雖然只隔了兩三個月,卻好像隔了一生,仿佛我們不是去拉莎,而是正在回到前生。

回憶的美好,更讓人舍不得剛剛過去的歲月,但無論多好,時光也回不到過去,只有繼續前行。兩天后,在拉莎會合郭少,他聽說扎西的事后,很愿意一起去卡久寺。我們在拉莎休整了一天,補充食物和油料,就向山南進發。

此時的拉莎是真正的冬季了,北京路上不像八月那樣人頭涌涌,道路看起來就好像寬了好多。經過布達拉宮時,清晨的太陽仍然照射在它的金頂上,它還是那么威嚴那么高大,默默地看著坦克在面前駛過。

小楊適時地播放《回到拉莎》這首歌,確實是,只有深刻地來過拉莎,才能說回到拉莎。

這一路是仨人輪流開車,重走了一遍八月初的路程。又一次車過崗巴拉山、羊卓雍湖,眼見都是天地一片白茫茫,莽蒼蒼,無邊無際,心境當然不同盛夏的八月。三個小時車程又到了LKZ縣城,8月的那個晚上,小楊與丹珍的關系在此發生了質的變化。我對小楊說:“LKZ縣,是你這個浪子的八月。”小楊哈哈笑起來。郭少聽了很驚奇:“有故事哈。”

卡久寺是在LKZ縣南二百公里。八月初我們是經LKZ縣向西去了江孜,現在輕快地掠過這個白色鼻尖,沿著219繼續向南直奔LZ縣。扎西應該也是走的這條線,不知她經過LKZ縣城的時候,有沒有想起8月,想起她受傷的姆指。我忽然想起最近無意看到的一本書,就對他倆說:1980年代有個BJ記者曾寫了本小說《伸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其中有一篇就是寫LKZ縣的事。小楊忙問:什么內容。我看著路邊飛馳而過的事物,簡略地講了這個天葬故事,他倆吃驚地問:“啥時候的事。”“就是他寫小說的時候。”

坦克在無數的拐頭盤山路上翻來覆去地轉彎爬坡,終于翻過5363米的蒙達拉山口,這是我入藏以來經過的最高山峰了,其實兩縣基本就是隔了這座山。山口觀景眼界十分開闊,可以清晰看到藏族四大神山之一、海拔7538米的庫拉崗日峰,它正被冬日的陽光照成金山。再向東望,庫拉崗日衛峰通體雪白,忠實守衛在主峰旁邊。其實,這一路從西向東橫亙著無數奇峻的雪山,極其高拔的是六座正宗喜馬拉雅山脈大雪峰,分別是海拔7538米的庫拉崗日峰、海拔7418米的庫拉崗日衛峰、海拔7381米的庫拉崗日三峰、海拔7221米的卡熱疆一峰、海拔72l6米的卡熱疆二峰,海拔70l8米的卡熱疆三峰,在天地之間形成一道上頂著天,左右望不到邊的庫拉崗日雪山群。這些蔚為壯觀的雪山都是喜馬拉雅山脈最親親的家人們,遠遠望去,眾峰并肩,山勢險峻,遠比看到單獨的南迦巴瓦更加氣勢磅礴,藍天下給人強烈的視覺和心靈震撼,仿佛已到天的盡頭,翻越過去就掉在了宇宙之外。

斷斷續續的云海彌漫在天地之間,茫茫好似仙境,景色無比壯麗。可是天太冷了,只好匆匆離去蒙達拉山口,接著又盤山下峽谷,短短半小時,海拔高程驟落一千米,令我們凡心驚駭。過了安檢站,進了LZ縣城,胡亂找了一個甜茶館,在室內柴火爐邊烤了許久,喝了半壺熱熱的甜茶,全身才暖和過來。郭少說:“珠穆朗瑪峰在哪?”是哦,這個老大在哪呢?我說:“這里應該看不到吧。”小楊卻說:“雖沒看見你,但我知道你一定在其中。”我倆哈哈大笑:“這簡直是寫給丹珍的情詩哈。”

LZ縣隸屬XZ自治區SND區,藏語意為“南方大懸崖“,位于喜馬拉雅山脈南麓,LKZ縣城卻在喜馬拉雅山北麓。連接兩縣的是一條由無數大雪山相夾而成、巨大深邃的洛扎大峽谷,而219就穿行在其中,這一百多公里路程,讓我們從北到南橫向穿越了喜馬拉雅山。

已到下午,決定在縣城住一晚,明早再出發去卡久寺。找了個網上排名第3的庫拉崗日賓館住下,就在縣城嘎波中路。找了一家藏餐館吃一餐午兼晚飯,點的是當地特色:酥酪糕、風干牛肉和牦牛酸奶。酥酪糕是將“曲熱”磨成粉末,拌入奶油、白糖、人參果、葡萄干、桃仁等,做成圓形糕狀,在籠屜內蒸熟,奶香十足,香甜軟糯,讓我們仨吃得不亦樂乎。但風干牛肉卻讓我嚼得兩腮酸疼。

郭少在拉莎住了三個月,基本是在拉莎市區或附近轉悠,小楊車駕活動范圍廣大,向西北走了幾千公里,但都忽略向南這個方向,沒想到這邊可以穿越喜馬拉雅山。小楊說:“怎么當時沒想到往這邊走呢,這邊風景太壯麗了。”我說:“得感謝扎西,也不知她是否真在卡久寺。”郭少說:“也許你當初來到這邊,下次去其他方向時,也會有同樣的感嘆。”我很贊同郭少的說法,XZ太多美景了,如果你只來一趟,無論你怎么玩,都會留下遺憾一堆。

吃完飯就在縣城里閑逛。縣城被兩邊高山夾得小而狹隘,像一條東西橫臥、百多米長的扁魚,唯一的一條街道嘎波路是肚皮,219緊貼著洛扎雄曲河穿過形成魚背。南北兩側喜馬拉雅山脈的群山嶙峋陡峭,緊緊相夾,光溜溜的全是石頭。山高就谷深,崇山峻嶺間形成了一片極其珍貴又極其狹窄的河谷,縣城就坐落在其中。寬闊的洛扎雄曲河就在山谷中環繞著南邊巍峨的庫拉崗日雪山,咆哮著洶涌向東奔流。扎西,你在這里也住了一晚嗎,我看著眼前高峻巍峨的群山在心底默默說道。

第二天一早,車向著拉康鎮進發。海拔3000米的拉康鎮位于LZ縣東南方向80公里處,一走出縣城洛扎雄曲河就拐頭南下。令人驚奇的是,出了縣城就進入林區,如果不是冬天,那肯定是滿眼令人舒適的綠色海洋。 219國道一邊貼著懸崖,一邊緊挨著翻騰的洛扎雄曲河向南伸展,四周雪山層巒疊嶂,山體雄偉恢宏,十分壯觀美麗,展現出感人至深的魅力。

汽車從峽谷一路攀爬,轉過一道道之字形的彎道,眼界中的山腰上出現了村莊、樹林,房前屋后還有一塊塊梯田。國道在這里時有險處,有時拐過一個彎后,還能看到河床上方竟還有著三兩戶人家,而那屋后就是百丈高的懸崖,屋前又是湍急的河流,抬頭也只見一線天,我們連看一眼都有點心驚膽顫。還不時看見古代的碉樓,這些碉樓一個個零落地散落在山谷里,聽說原來這一帶是古戰場,碉樓就是用來作戰的,現在大都殘破不堪,訴說著過往歷史的滄海桑田。洛扎雄曲的河水也隨著峽谷形成不同的地勢時緩時洶,一會兒像小溪潺潺細流,一會兒像大河滔天濁浪。山道上每一個轉彎,都是別開生面的壯美風景。

小楊的車技真是不錯,也許正因為他以前是足球運動員,才膽大心細。坦克不斷地從谷底爬到山頂,再下到山谷,爬到對面山頂,翻過了一座座山。汽車到了山頂的時候,身邊都云霧繚繞,狹窄的山谷里,你根本看不出身在懸崖峭壁上,因而也就不會那么恐懼。郭少說:“這好像我們從通麥鎮出發的那天早上。”這句話讓我們又想起了在318。那天早上,從帕隆藏布江峽谷飄上來的云霧彌漫在整個路面,猶如仙境,我們五人第一次在云霧中看見了彼此,從此走到一起。

我講了前不久的湘渝行,感慨地說:“因為剛去過318,就感到湘渝這道菜很不夠味,好像能酒的人喝慣了53度的茅臺,卻只給他一碗米酒,太不過癮了。走過318,就對折多山以東的風景不屑一顧了。但今天來到洛扎,看到如此宏偉壯麗的喜馬拉雅,318也不在話下了。”小楊也頗有感觸:“走過318,活得值了,而走過洛扎,死也可了。”郭少大嘆:“啊哈,楊哥的評價還更高哈,簡直高不可攀,到頂了。”

正說著,忽然收到胡子哥發來的信息:丁哥,你們在哪。我想了一下,把電話打了回去。原來胡子哥8月初即向XJ方向開始騎行,三個月已走遍XJ南北。入冬天氣太冷了,他又賣掉騎行車,從WLMQ回到他喜歡的拉莎。前段時間與扎西斷斷續續有聯系,他想從拉莎徒步317,去亞青寺看扎西,但最近也聯系不上她了,想起來就問一下我們。

我說:“胡子哥,你還是挺有情有義哈。”“啊呀,真的挺懷念318路上大家在一起的時光,騎行XJ幾千里都沒有318那么有意思。”我說:“主要是有了扎西和丹珍,我們才有不同他人的318。”胡子哥也很直率地說:“真是這樣哦。”我把最近這些事情大體地告訴了他,他有些動情地說:“啊,你們真的去找扎西了?你們在那等等我,我明天就來。”說實話,胡子哥的真性情挺讓人感動,盡管他在拉莎那天晚上一直偷偷地拉拽扎西的辮子,可正值熱血方剛,誰不多情懷春呢。我說:“好,一定等你。”

到達時已近中午。拉康鎮位于洛扎河與邊巴河交匯處,海拔在3240米左右,深藏在崇山峻嶺之中,溝深谷險,森林密布,常年云遮霧繞。小鎮不大,整潔干凈,一條主街兩邊全是商鋪。在一家藏式茶館里,我們坐下來喝香甜的酥油茶,每人吃了一碗地道的藏面飽腹暖心。聽說這里盛產松茸,又要了個松茸肉末伴辣椒醬,味道真的鮮美。拉康鎮氣候很好,還盛產蘋果、桃子等水果,難怪打量著街上走過的行人,人雖然不多,卻發現她們臉上好像都是白白的皮膚,與山北的藏族明顯不一樣了,是不是山南的濕潤氣候滋養了這里的人們?丹珍如果生長在這里,那就是天仙一樣的人兒了。

可能這個時候人人都追心似箭了吧,隨后馬不停蹄直上佳普晉山,卡久寺就雄踞在山巔。鎮上到山上還有12公里,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扎西,忽然心里有點跳跳的,這是激動嗎,不至于這么傻白甜吧。郭少說:“我挺想知道扎西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這個疑問應該是同時都存在我們的心中。畢竟已是喜馬拉雅山南麓了,在印度洋暖風的吹拂下,這里萬物充滿生機,到處是樹和花草。聽說在春夏,這里滿山會開遍杜鵑花,像是遙遠的江南。可惜現在是冬天,看不到這里百花盛開的樣子,但山上的樹很多是常青的雪松。百轉千回終于到了山頂,公路還在向著山巔直沖而去,路的盡頭連著一座紅白相間的建筑,那就是卡久寺。坦克急駛向前,剛停在寺門口,我們就沖下車,心懷激動向卡久寺連走帶跑而去。

海拔4019米的卡久寺全稱“吉祥隱修院”,傳說是蓮花生大師五大隱修圣地之一的地方。當年蓮花生大師應藏王赤松德贊之邀到XZ降妖伏魔、散播佛家義理。當觀查西藏高原的地理風水時,發覺卡久一帶擁有獨特的祥兆,因此領著眾徒弟在卡久山洞修行傳法達7年7月7日的歷程,并于公元1570年創建了卡久寺。

“卡“在藏語中是指巖石,寺廟就是建于巖石懸崖上,“久“在藏語中是指水,聽說周邊就有一個哲古錯,水草豐美,孕育著很多牦牛和羊群,也是藏野驢的棲地。它坐南朝北,除了正門對著上山公路,其他三面瀕臨高高的懸崖,下面是深深的峽谷,洛扎雄曲河在它的西邊山崖下流淌。周圍都是大雪山圍繞,尤其是卡久寺的后面那磅礴的大雪山,更形成巨大襯托。寺廟旁的山上高山杜鵑木成林,可惜現在不是花開時期。旁邊海拔高度4400米的山頂,有天池和神湖流下來的溪流,跌落到峽谷,流經下邊的原生樹林,升云起霧,將全部卡久寺籠罩著起來,隱約可見,恍若世外桃源。立于此地,山風特別凜冽。這個季節沒什么游客,也沒看見寺廟的喇嘛,卻不時聽到傳來悠揚婉轉的鳥鳴。

主殿并不大,供奉著蓮花生大士、無量壽佛、四臂觀音、寂護大師、赤松德贊和朗開寧布活佛的塑像,墻壁上繪制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精美壁畫。殿里還展示有多幅精美的唐卡,高高的木架子上整齊碼放著藏經盒。還有一排排酥油花擺放得整整齊齊,有各種佛像、人物、山水、亭臺樓閣、飛禽走獸、花卉樹木等藝術造型,絢麗多彩,令人嘆為觀止,讓我們大開了眼界。這時,有個身著深紅藏服的中年喇嘛走了過來,我們趕忙自我介紹,說明來意。他沉思了一會,就把我們帶到寺里的一個房間里,有兩位喇嘛坐在沙發上,正轉著經筒。我們坐下后,他們用藏語來回說了好多話。

年紀較長的喇嘛看樣子德高望眾,他說:“大約20天前吧,扎西覺姆確實來過,住了一個多星期就走了。因為她是個覺姆,所以大家印象很深。她也沒說要做什么,正常情況下,我們覺得她就是來這里修行一段時間。她跟大家相處很好,整天幫著做事,要么在廚房里做飯,要么打掃寺廟衛生,其他時間就是跟著大家念經轉山。”

“哦,好像她還喜歡去外面空地上喂鳥,”大師像想起什么,忽然說。“喂鳥?”“是的,我們這很多鳥類和野生動物。”鳥?我心里忽然想起扎西以前講過的九色鳥,但只是一晃而過。還沒來得及細想,又被小楊的問話打斷了:“那她后來是去哪了?”“她說是回去。”“回哪里,亞青寺嗎?”“應該是吧,我們也沒有細問,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我和小楊交換了一下眼神,那意思是肯定她沒有回亞青寺,否則曲央卓瑪她們,甚至扎西本人都應該會給我們電話的吧。

回到主殿,我們又朝拜了蓮花生大師。大師頭戴紅色尖頂帽,抱骷髏杖,左手端著骷髏碗,右手持著金剛杵,坐在蓮花座上,據說他是過去、現在、未來三時諸佛的總集。我們與扎西四人在日喀則扎什倫布寺參拜了強巴佛,但他只是未來佛,看來蓮花生大師功力更深。強巴佛可能是在三維,而蓮花生大師能穿梭在不同時空,應當是在四維以上。

沒找到扎西,出乎我們的意料,但好像也在意料之中。她在小時候就隨母徒步到拉莎朝拜,這已經是非常不容易,剛又一次完成徒步318,接著出家亞青寺,可能她心里早種下云游四海朝拜八方的種子,也許她又去朝拜其他寺廟也不一定,大家都同意我的判斷。

小楊說:“好不容易到了這里,在這住幾天,好好玩一下。”大伙都贊同。我問走在旁邊的喇嘛,當時扎西住在哪,他手一指說:“就是旁邊的卡久寺賓館。”也只有住這里,這是唯一的住宿地。但沒想到把門一打開,房間布局擺設竟和浪卡子那晚我們住的賓館一模一樣,好像時光穿越回到了過去,小楊也愣住了。郭少住的是雙人間,估計胡子哥明天晚上就到了。

旁邊住了幾個人,好像是業余攝影愛好者。第二天下午6點多,胡子哥果然到了,他坐早上拉莎到卡久寺的長途班車,花了八個多小時趕來的。好久不見,四人異常興奮。我看到他臉上又蓄起絡腮,就說:“你不是在拉莎干凈了胡子,怎么又長起來了。”胡子哥說:“千里走單騎,沒功夫理會。”但一聽沒找到扎西,非常失望:“不會有什么危險吧,這一路都山高峽深,人煙稀少。”這一說,大家都產生了這種擔心,我也有些自責,怎么以往想的都是去了哪,卻沒有考慮她的安全?

入鄉隨俗地在卡久寺吃了個素餐,天還很亮,幾個人從寺正門沿著公路往回走,爬上一座小坡就清楚地看見卡久寺的全貌。它就那樣靜靜地矗立山尖,巍峨中透著清秀。那中間深紅主體墻高高挺立,像是深山中懸掛了一面紅旗,在雪山的背景下異常顯眼。它背后的峽谷升起了云霧,不但把周邊的大山遮擋了,連卡久寺也若隱若現,只露出船桅似的頂端。我簡直覺得它根本不是在山巔,而是在無際的海洋中,卡久寺仿佛就是洪水滔天中拯救萬物的那艘諾亞方舟。

回到寺廟,又爬上三樓平臺上,低頭看到了下面深不可測的大峽谷,向遠處眺望,竟可以看到庫拉崗日神山,抬頭看看天空,離得又竟是那么近,仿佛自己就在天上。我蒙了,這到底是在山上,還是天上?卡久寺真不愧是XZ最美麗和孤獨的寺廟。

走到寺廟的后院,看到有白塔矗立,旁邊是一塊草地。再看向峽谷那邊的大山,雖近卻云遮霧繞,就問旁邊的喇嘛:“那座山上有什么。”他說:“那邊是不丹國了。”啊,這令我們大吃一驚,原來聽說卡久寺在邊境,沒想到就是真正最后的邊界上了。我就想著:扎西,都到了不丹國境,頂到頭了,你還能去哪呢,心里的擔憂不由得升了起來。

正閑想著,那幾個人走了過來,長槍大炮的攝影設備讓人看起來比較專業。嗨,小楊向他們打了招呼。胡子哥對攝影比較感興趣,就問:“拍啥?”穿迷彩服的中年人叫老周,他說:“主要是拍鳥。”“這里很多鳥嗎?”“哈,卡久寺這座山,林深樹密,周邊呢,山頭幾乎是光禿禿的,不長一棵樹,所以這里就成了一個天然的大鳥巢。”我們一看,真的是哦。

他又說:“這塊草地,鳥們經常來此覓食草籽,定點守候就能有好收獲。現在是冬天,山上到處是雪。寺廟喇嘛有投食喂鳥的習俗,所以這些鳥必定要到寺廟來覓食,正是拍鳥好季節。”

他們繼續擺弄設備,我們接著繞著寺走,討論最多的是扎西為什么來這,現在又去了哪里。我說:“剛才在對面山上,拍了一張卡久寺的照片,我發給她試試,看她是否會有反應。”胡子哥說:“我也拍了,也發一張。”小楊說:“嘿,這個好,我也發一張給她,看她怎么想。”當然,我們的信息像是撞到了喜馬拉雅山,沒有收到任何音信。

郭少說:“咱在這住下,不能光閑著啊,剛才喇嘛說這里有轉山,我們去轉一下吧。”大家都很是贊同。如果是小轉山呢,基本上就是我們剛才在寺廟周邊轉悠所走的路。但還有一個大轉山,是要下到在寺廟背后的拉康峽谷,再從峽谷另一個方向上來,這條路復雜,得由喇嘛統一帶著走。

晚上躺在床上,恍惚回到了浪卡子的那個晚上,就想起八月的日喀則,一時心事連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早上7點半,寺門口已聚集了五六個游客,還有三四個喇嘛。我們就跟著喇嘛走向寺廟的左側,從轉經長廊下去,藏傳佛教是順時針轉山,只能從這個方向下到峽谷。

不過走幾步路,就發現坡度非常陡,幾乎接近垂直,貼著懸崖有鑿開的石階小路,兩旁有鐵護欄。扶著欄桿才感到一些安全,我們就這樣小心翼翼,一步一個臺階往山下去,大家沒心思說話,專心致志地手腳并用,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到下面深淵。

好不容易下到崖底,迎來山重水復、柳暗花明的新景象。一路都是原始森林密密的樹木,一路都是原始森林密密的樹木,沿途我們按喇嘛指點朝拜了蓮花生修行洞、留下的足跡、手印、身印。走在山間的小路上,有小鳥動聽的鳴唱,有小松鼠的活潑跳躍為伴,還不時遇到神泉和飛瀑,盡管雪水冰涼,也會掬一把洗臉手,這些切身體會讓我們感覺真正回歸了大自然,心里那些瑣瑣碎碎疙疙瘩瘩好像都被抹得無影無蹤了。

在寺廟旁邊的自然里走游,與一般的純自然里游玩好像有不一樣的感覺。前者的環境中,似乎寺廟的神把它的能量都化在這自然里,你目視、耳聽、鼻嗅、體觸到每一樣物事,都能再次獲得能量的加持,你更會感到獲得自然對你的關愛,好像寺廟是一塊大磁鐵,把這里的磁場都理順,能量場得以向心為你服務,那些雜亂無章的東西都被排除在外,因此在這個自然轉一圈,精神上就得到了愉悅的滿足和力量的增強。而后者,它們的能量場可能是發散的,你得努力去發現、收集,可能還得去除與你對抗的能量。兩相一比,相差很大,舒適度就會有不同。卡久寺的能量場可能至少覆蓋了整個大山,我們這一圈走下來確實感到不同尋常的耳清目明、心曠神怡。這種不同凡響的體會讓人通體澄澈,在青樸的山上似乎也有過這種感覺。

但繞山一圈,還要攀崖而上回到山頂,上來真的是非常累,還是幸虧旁邊有鐵扶手。這個轉山真是起到一個心理按摩的作用,東久村路上是痛并快樂著,現在是累并好愜意啊。我又像在318那樣,把相片發給秋子,她好吃驚:怎么又跑到這么遠了,沒聽過卡久寺。過了一會,又發信息:好漂亮,怎么不早點說,我也來。于是我把此趟行程緣由講了個大概,她聽著好有興趣:有意思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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