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能再浪了!
- 這個導演自帶魅魔體質
- 牛爺爺.
- 4100字
- 2024-09-04 00:06:27
故事的開頭,是初夏的湘西,黃色的磚墻,狹長的青石板小巷,黝黑敦實的村前小橋,兩個黑色的人影走在煙霧迷蒙里。
大山中的老郵遞員要退休了,沒考上大學的兒子即將接班。
山村郵遞員是一個苦差事,來回一趟二百二十三里地,但兒子還是毅然決然將這個工作接下來,父親為兒子畫了路線圖,告訴他每天要走八十里,兒子收拾收拾就出發了。
但是多年陪伴隨著他們來的老郵遞員,一路送信的黃狗老二,卻死活不肯跟著兒子走。
父親沒有辦法,決定陪伴兒子走第一趟,一是幫助兒子熟悉熟悉路線,二是讓老二也熟悉熟悉新主人。
兩人在母親的目送下出了村子踏上旅途。
在路上,父子二人顯得有些尷尬,父親早些年跑外省時,一個月才回一次家,所以兒子和他有些生,平時連“爸”也很少叫。
天色迷蒙,兩人一狗踏上山中的旅途,走了沒多久,兒子便有些支撐不住了,父親于是提議休息,兩人便坐在青石上,幾句言語中透露出些許生疏。
來到第一個村莊,兒子期望著會像電影里一樣被鄉民熱烈歡迎,但迎接他們的只是一片冷清,他們來到了破舊的村委會,迎接他們的是秘書。
秘書聽說父親退休了,頗有些為他惋惜,他說村外來的老師醫生都當上了干部,只有父親絲毫沒有提升。
父親不僅送了一輩子信,還落下了腳病,兒子也為此忿忿不平。
他們準備啟程下一站,可剛一出門就發現村民們圍了上來,原來是秘書把父親要退休的消息告訴了村民,大家都是趕來送他最后一程的,鄉親們一直送他們到村口。
父親沒有回頭,兒子則默默地跟著,聽著父親給自己在路上講注意事項。
接下來是送郵的第二站,父親帶兒子來到了一個小村落,將一封信送到了一個盲人老太太五婆手里。
五婆接過信小心地撕開,將信中的錢放進兜里,滿懷期待地讓父親念信。
可是那封信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有,原來這封信是父親寫給五婆的。
五婆有一個孫子,是她含辛茹苦用蛇羹喂養大的,但是自從考上了重點大學,孫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父親心疼老太太,于是經常裝成孫子給老人寫信,然后念給老人聽,連那筆錢也是父親自己掏的。
匆匆告別了五婆,父親在路上叮囑兒子以后定期給五婆寫信送信。
暮色四合,兩人來到一片田野,在這春夏之交的美景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美麗的侗族姑娘。
看得出來姑娘對于老郵遞員很熟悉,父親對她介紹著兒子,三人說笑著進入送郵的第三站——
一個侗族村子。
村里因為有人辦喜酒,此時正進行著盛大的侗族晚會,兒子與姑娘香榭進入人群,與村民載歌載舞,若有若無的情愫蔓延開。
父親含笑看著他們,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當年的愛情故事。
那是一個暴雨天,父親遇見了一個崴傷腳的放牛女,也就是母親,他冒著大雨將母親背下山,兩人因此相識,沒過多久,父親母親便結婚了,但是沒過多久,由于父親一心撲在郵遞工作上,母親就漸漸被冷落了,父親的內心其實對妻子和兒子充滿虧欠。
沉浸在回憶中的父親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時他看到兒子與侗族姑娘說笑打趣,一如父親母親當年的樣子,父親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從侗族村子里出來,二人繼續趕路。
很快就到達了一處小河邊。
小河水流竄急,而父親為了節省時間,每次都是直接趟水而過,他的腳疾就是這樣落下的。
兒子毫不猶豫地卷起褲管背起父親,父親在兒子的后背上涌起千種情緒,又回想起了當年自己背著小兒子逛廟會的往事。
歲月不饒人,轉眼間這個兒子已能背起父親,在兒子后背上,父親百感交集,一時流下眼淚。
到了對岸,怕被兒子發現,父親趕緊轉過頭掩飾淚水。
在岸上,兩人點燃木材烤火取暖,父親慢慢開始敞開心扉,與兒子聊著當年的往事。
兩人談完話,兒子不經意的一句“爸,該走了”,讓父親百感交集,兒子已經很久沒叫他爸了。
路途還要繼續,很快他們遇到了一處陡坡,正當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黃狗老二突然沖山坡上吠了幾聲,山坡頂就扔下了一條繩子,兩人順著繩子向上爬,原來是附近村子的車娃給他們放的繩。
車娃說這是爺爺的囑托,因為上次父親就在這里摔下了山。
從那以后,車娃總在這里等待著父親,給他們放繩幫他們爬上來。
父子倆對他表示感激,還沒走多久,遠遠地車娃又叫住了他們,告訴他們自己的功課得了優,而他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記者,他開玩笑說,等夢想成真,一定采訪父子倆。
爺倆繼續啟程,來到了一座長木橋,在上面歇腳。
突然一陣風刮過,信被吹到了天上,還沒等兒子反應過來,父親已經撲上去保護信件,黃狗老二也跳到半空含住信件。
郵遞員保護信件,幾乎已經是一種本能。
兒子望著他們露出微笑,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父親。
三天的行程結束。
二人整理著信件,回到了家中。
又一次郵遞之旅即將開啟。
這一次,兒子將獨自一人踏上人生的旅途。
……
88分鐘的片子,放完距離下課還有幾分鐘。
基本賞析課就是這樣,一節課看,下節課帶著觀后感來。
或許是因為畫面太美的緣故,又或許很多學生是第一次看這片子的緣故,教室里此時很安靜。
“拍的真好~”
黃圣衣輕聲呢喃。
陳凡下意識看向她,結果好巧不巧,她也正捧著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四目相對,略顯尷尬。
“嗯,確實挺好。”
陳凡扭過頭。
這部霍建啟的代表作,樸實清新而又真摯的電影最抽象的地方就在于當年在國內的票房成績并不理想。
甚至壓根沒有影院愿意給它更多的熒幕數。
結果被霓虹片商以僅僅八萬美元的價格購買。
在霓虹大受歡迎,最終砍下了八百萬美元的票房。
當然,雖說上映的時候在國內沒有取得特別矚目的票房成績,但是這部電影的藝術性在圈內是備受肯定的。
拿到了第19屆最佳故事片和最佳男主角。
也正是因為它所具備的藝術性,所以讓這部片子得以歷久彌香。
表面上是一個親情故事,父與子從隔閡到相互諒解,但實際上這是兩代人的承接,是人生關系的對位互轉。
從父親背兒子逛廟會到兒子背父親趟水,這個人生過程不僅是歲月匆匆中的生老病死,更是代際關系的更迭與和解。
“郵遞員”其實是個極富意味的意象,是鄉村心靈與情感的紐帶。
開始兒子對父親的不理解也摻雜著對于山村情感的懷疑,然而這風塵仆仆的一路,見識了無數鄉民們質樸熱切而又良善的靈魂,兒子終于體會到了其中的意味,也更深刻地體會到了郵遞員這一職業所承載的意義。
有的人說這部電影太過于理想化,清新秀麗的風光與淳樸良善的村民,并不完全符合真實的鄉村。
但在陳凡看來,導演就是有意將陰暗的那一面剔除掉,造夢般地只展現真善美的一面。
電影的上映日期,正是一九九年。
世紀之末,文化沖擊、浪潮迭起,市場經濟與城市化迅速發展,物質至上的觀念漸漸被推崇,金錢利益成為人們追逐的唯一目標,而屬于人類本真的關懷與情感,正在鋼鐵森林的城市里漸漸消失。
就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霍建啟拍出了《那山那人那狗》,用極度理想化的鄉村圖景,喚起人們對于昔日樸實價值觀的懷念。
就像電影里說的,山里人為什么不走出大山?
因為腳只有在鞋子里才踏實。
曾經的那些質樸的感情和關懷,正是人們心靈的依托和存在的根基,現代人漸漸迷失了這些東西,就如同離開了鞋子的腳一樣,無法踏上,變得浮躁而空虛。
一條郵路蜿蜒崎嶇,一首山歌源遠流長,這不像一部電影,而像是一個開了88分鐘的精神凈化器。
每一幀畫面,每一句臺詞,每一個眼神都是那么純粹、清澈。
陳凡還是挺喜歡這類文藝片的。
它或許沒有多華麗,但足夠暖心治愈,可以讓浮躁的人,靜下心來思考身邊的一切。
但是賞析就算了,他在還是切片阿婆主的時候,早就逐幀解析過了。
還來?會吐的哥們。
“又一起看了場電影……對吧?”
“呃……”
思緒被拉回現實,陳凡一時語塞,不知該說啥好。
黃圣衣則眉眼彎彎,笑意嫣然:“中午一起吃飯嘛~”
“行。”
“那我先去食堂占座!”
“沒課了嚒?”
“下午還有一節~”
“真幸福。”陳凡滿臉苦逼。
“一點也不,要是不下課就好啦~”
“啥毛病啊學姐,故意刺激我呢?”
正說著,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在講臺說了啥陳凡也沒仔細聽,他現在一想到還有一節課就頭疼。
結果……更讓他頭疼的是,看到朱啞文個二貨正在走過來。
人家都是往外跑,他是往里走。
簡直了。
果不其然,一過來就相當自來熟的自我介紹,王洛丹幾人沒搭理他,倒是黃圣衣給了他個還算和善的笑容。
陳凡也不想他在這當現眼包,當即起身開溜。
朱啞文見狀也是連忙跟上。
“別看了,花癡,你不困啊,回宿舍補覺。”
王洛丹拍了拍依舊坐在位置上看著門口發呆的黃圣衣,沒好氣的說道。
“我不困~”
“也是,跟你的小學弟一起上課,亢奮死了吧你。”
“哪有……”
“切~是不是還約了中午一起吃飯?”
“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還不知道你,看來我今兒要孤家寡人嘍,中午別喊我,我可不想去當電燈泡。”
“本來也沒打算喊你嘛……”
“你說什么!”
“沒……”
“好你個黃圣衣,絕交,必須絕交!”
這邊鬧騰著,走出教室的陳凡則被朱啞文拽進了男廁所,也沒別的事,就強行給他點了根煙。
搞得陳某人都無語了。
“對了,劇本寫好了。”
“這么快?”
朱啞文驚呆。
“快嗎?”
“不知道欸。”
“????”
“哈哈哈,我就先夸夸再說嘛,我表演系的哪里曉得劇本一般多久寫完。”
陳凡則是無奈搖搖頭,隨手掐滅煙屁股丟進垃圾桶。
“走了。”
“不再待會兒啊?”
懶得搭理他的陳凡頭也不回。
…………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
陳凡已經困得不行了,本能的就想回宿舍睡覺,但剛走到樓下才想起來貌似還答應了黃圣衣一起吃飯來著。
無奈只能掉頭去食堂。
這個點,食堂人多到離譜,得虧是黃圣衣提前來占了座,甚至連飯都打好了。
看的陳凡一愣一愣的。
不過管他呢,先填飽肚子再說。
有一說一,不用排隊打飯,不用擠座位賊爽。
看著那些個還在排隊等打飯的小同志,就更爽了。
“最近很忙嘛?在學校里都見不到你。”
“嗯,在寫劇本。”
“啊?就開始寫劇本了嗎?”
“呃……寫完了已經。”
“!!!!”
黃圣衣吃驚的張大嘴巴,好吧,她嘴本來就很小,張大也沒多大,但看得出來,她此刻相當震驚。
“那?是打算拍了嘛?”
“是啊。”陳凡笑了笑,沒瞞她。
“想看!”
“……”
看不了億點,起碼電影院看不了,盜版光碟還有可能。
“加油!!”
看她激動的很,陳凡當即哭笑不得道:“還早呢。”
說起來……去完天龍劇組,就得跑一趟山西了,時間緊任務重啊。
雖說神木電影版權已經截胡了,不至于出啥意外,但還得趕進度呢,起碼距離柏林電影節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時間了。
半年時間,小成本是足夠,可架不住是個菜鳥班子啊。
他這導演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鬼知道會不會拍的巨慢。
一念至此,陳凡也感覺該有些緊迫感了。
再浪下去,怕是真得陰溝里翻了船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