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約好了「晚上九點半」見面，但是在莫喻的軟磨硬泡下，肖沖猶豫了就那么一會兒，便從「平涂風格」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看得刁忌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我還以為是「玫瑰怪物」，”莫喻放下筷子認認真真地打量著肖沖，語氣上揚，“沒想到還是個挺好看的「玫瑰先生」呢！那親愛的玫瑰先生，你們上課的時候在聊什么呢？”

肖沖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的打扮，高高瘦瘦的身材配上明顯不是這個學校的校服，規規矩矩地坐在食堂里，看上去像是個貼近學生的年輕老師，加上他偏溫柔隨和的人設，和咋咋呼呼的刁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巧不巧，莫喻就喜歡這種類型，以至于聽對方說話的時候，那雙深色的眼眸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盯到肖沖都有些不自在了，但他還是慢條斯理地說：“你想要找這個世界的漏洞，可是你知道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么嗎？”

“是什么？”莫喻笑瞇瞇地接話，雙手撐著腦袋，長長的雙馬尾就這么垂落在肩頸上，“是一個巨大的騙局嗎？”

“是小說。”

刁忌在一旁默默干飯，順便聽聽兩個人聊「世界本原」這種偏哲學類的問題，以及肖沖的「特殊性」。

在講到肖沖可以去任何地方的時候，莫喻眼睛一亮：“那玫瑰先生，你可以去非賭市第一人民醫院嗎？幫我看看一個叫「牧羽麓」的醫生，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職業！”

“她也是你曾經見過一次的心理醫生，”莫喻輕笑著說，“其實這個城市里絕大部分的病癥都是她的手筆，真的好全能啊～腦科醫生，婦產科醫生，真的什么都會哎！”

肖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站起身來，身形一恍，莫喻悄悄對刁忌說：“我真想知道如果攝像頭拍到這個場景的話，那些人會怎么想——會覺得是攝像頭的問題？”

“呃，我覺得攝像頭可能根本拍不到他，”刁忌想到今天早上他的老父親根本沒有看見肖沖，反駁道，“他不是說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嗎？”

莫喻把手機推給了刁忌，點頭道：“哎呀，你猜對了呢，根本就拍不到玫瑰先生哦～不過他拿起的東西倒是拍上去了，很像靈異事件呢！”

“不是，你怎么……”

話音未落，肖沖便走了回來，莫喻趕緊把手機熄屏，反扣在桌子上，裝作無事人般繼續吃飯。

肖沖看上去臉色并不太好，他眉頭微蹙，開門見山地說：“那家醫院我進不去，我甚至可以定位到醫院門前最近的電瓶車，但是我就是進不去。”

“哦豁，”莫喻輕快地應了一聲，“果然那家醫院有問題呢，玫瑰先生去不了，要不刁忌和我周末去探探險？”

“不是，為什么是我啊，”刁忌擺手拒絕，“我和你很熟嗎？而且你不是在醫院里有人嗎？怎么不讓那個人去？”

肖沖及時插話：“如果危險的話最好不要帶上刁忌，我說過我要離開，他是我離開的「門」，不能出事。”

“你為什么覺得他會是你離開的「門」呢，玫瑰先生？”莫喻拉長了聲音問道，“是你的那個「世界任何地方通行證」告訴你的？”

不得不說莫喻的這個「世界任何地方通行證」聽上去就比刁忌的「瞬移」高端一點，肖沖反應了兩秒鐘才意識到莫喻指的是什么，他回答：“刁忌是「世界的邊緣」。”

“好奇怪的詞，”莫喻把筷子放下表示自己已經吃完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是一口井，而他是井的「壁」，出口在上面，所以你找錯了哦～”

“那就不是「邊緣」了，”肖沖反駁道，“他就是我離開的「門」。”

刁忌：……？

拜托能不能不要總是把我和「門」聯系在一起啊？！

“所以是認定了嗎……”莫喻微微側頭，笑著問，“那你說，我殺死了莫蓉楓，這本「小說」完結了，你是不是就會離開了？”

肖沖的眼神一冷。

莫喻饒有趣味地打量著肖沖的反應，友善提醒道：“小說世界應該是要有邏輯的吧？現在殺了她太早，況且我已經知道怎么處理了，應該按著我的想法來，才符合「小說」的劇情哦～”

當局者迷，「旁觀者」刁忌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莫喻已經抓住了談話的主權，甚至是已經把肖沖歸入了她的計劃里，他把筷子很戲劇性地往餐盤上一擺，端著餐盤就要去倒泔水：“我突然想起來我找你家玫瑰先生有點事，先走了哈！”

聽見刁忌也用了「玫瑰先生」這四個字，肖沖抽了抽嘴角，略有些無奈。

其實他曾反抗過很多次「玫瑰先生」這種中二的稱呼，因為肖沖喜歡的是「黃玫瑰」，可黃玫瑰的寓意并不好，代表著「不忠」。

奈何莫喻一再堅持，肖沖也只好作罷妥協，任由對方怎么叫都行，只要知道他是他就行。

“拜拜～”莫喻笑嘻嘻地告別。

她當然早就已經吃完飯了，但是現在她不急著離開，而是慢條斯理地目送刁忌他們離開，然后才慢慢悠悠地倒泔水，推測著刁忌的目的地。

“你到底是聰明的，還是愚蠢的人呢～”

午后的陽光是透明的，從兩旁桂花樹的葉罅中落下，在深灰色的水泥地上點出無數的光圈，隨風微晃，勾勒出一派的靜謐。

刁忌拉著肖沖的手，沒好氣道：“她在利用你——我都能看出來，你能看不出來？我看你真的是強行降智了，明明是做題和玩兒似的怪物，怎么突然腦子就被驢踢了。那家醫院有問題，她還要拉上我，居心妥測啊！”

“我知道她在利用我，”肖沖不緊不慢地把自己又變回了平涂風格，“但是她說的有道理，也許小說完結了，我就可以離開了。”

刁忌氣鼓鼓地剛想反駁，卻聽見他繼續說：

“我也知道她拉你去醫院不會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幫你攔下來了。”

聞言，刁忌的怒火就全消了，他撇過臉不去看肖沖，賭氣道：“我不是也拒絕了嗎？不需要你，我也可以胡謅理由搪塞過去的！”

肖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