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炸響的剎那，唐威的瞳孔已如鷹隼般收縮。他背靠汽車殘骸，三秒內完成戰場掃描——

左側山坡七人，制式騎步槍，扇形包圍陣型；右側林間五人，手持卡賓槍，其中兩人專門封鎖退路；正前方樹冠藏有狙擊手，從彈道判斷是春田狙擊步。

“專業級伏擊，”唐威齒縫間擠出判斷，子彈擦著他耳畔掠過，在車門上鑿出火星四濺的彈孔。

張鐵骨正欲還擊，卻被唐威一把按住槍管：“別動！他們在等我們暴露火力點！”

話音未落，原先位置立刻被三發子彈精準覆蓋。張鐵骨后頸滲出冷汗——這少年竟比他這個上過戰場的老兵更懂戰場節奏。

唐威突然扯下西裝紐扣往空中拋去。陽光在金屬表面折射的瞬間，林間槍聲驟響——狙擊手暴露了！

“十一點方向，柏樹第二枝杈。”唐威語速如電報，“孫強，讓他們嘗嘗厲害。”

孫強從腰間皮套抽出改裝溫徹斯特，槍托抵肩的剎那，唐威甩出匕首。

這次狙擊手沒有上當，但他本能抬起的動作還是暴露了他位置。

“砰！”的一聲，孫強扣動了手里的扳機。

血霧在樹冠爆開的同時，一個黑影從樹冠上倒了下來。

“所有人，打馬不打人！”趁這個機會，唐威立刻抽出槍大吼。

孫強立刻會意，調整瞄準角度，溫徹斯特步槍噴吐火舌，一匹戰馬應聲倒地，騎兵陣型頓時大亂。

唐威抓住時機，雙槍齊發。他的射擊節奏很特別——每次只開兩槍，卻總能精準命中馬匹前膝。這種打法很快見效，狹窄的山道上倒下的馬匹成了天然路障。

“他們在重新集結！”孫強換彈時喊道。

唐威瞥見三名騎手正繞向溪谷方向。他猛地吹了聲口哨，張鐵骨聞聲回頭，正好看見唐威拋來的雷明頓轉輪槍。

“七點鐘方向！”唐威喊道。

張鐵骨接槍就射，子彈擦著領頭騎手的耳朵飛過。他驚訝地發現，這把槍的準星居然校正的如此準確。

騎兵們顯然沒料到會遭遇如此頑強的抵抗。領頭的騎手吹響銅哨，剩余的八騎立即變換陣型，分成兩翼包抄過來。唐威瞇起眼睛——這是標準的騎兵鉗形攻勢！

“砰！“

孫強的步槍再次開火，這次他瞄準的是騎兵腰間的彈藥包。一發子彈命中，引發連鎖爆炸，兩名騎手頓時被掀飛出去。

唐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突然從掩體后躍出。他右手持槍連續射擊，左手卻甩出一把鋒利的剝皮刀。刀刃旋轉著劃過空氣，精準地割斷了第三名騎手的馬韁。受驚的戰馬立刻失控，將騎手甩向巖石。

“還剩五騎！”孫強大喊著更換最后一個彈夾。

但唐威的額頭此刻已經滲出冷汗，他發現自己竟然沖過頭了，他的左輪只剩兩發子彈，而騎兵已經沖到了二十步內。

領頭的騎手甚至抽出了馬刀，鋒利的刀刃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銀弧。

千鈞一發之際，唐威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紙包，猛地砸向地面。“嘭”的一聲悶響，刺鼻的石灰粉頓時彌漫開來。戰馬受驚，紛紛人立而起。

“現在！”唐威如獵豹般竄起，左輪槍柄重重砸在一名騎手太陽穴上。同時右膝猛頂另一匹戰馬的腹部，這記勢大力沉的重拳讓近千斤的駿馬都踉蹌后退。

“所有人，展開散兵沖鋒！”

張鐵骨跟著唐威的口令，帶著三名護衛從掩體中殺出。他們的雷明頓轉輪槍噴吐著火舌，三名護衛組成三角突擊陣。直到沖鋒途中他才驚覺——自己竟對這少年言聽計從！

干涸的河床上升起嗆人的硝煙，與晨霧混合成渾濁的帷幕。唐威的靴底碾過黏稠的血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一匹垂死的戰馬在碎石間抽搐，腸子從破裂的腹部滑出，在塵土中拖出暗紅的軌跡。

張鐵骨正用獵刀割斷某個騎手的喉管，血箭噴在巖壁上，勾勒出詭異的扇形。

三具尸體疊在馬車殘骸旁，最上面那個還睜著眼睛，子彈從他左眼穿入，將整個后腦勺掀成了破碎的南瓜。

溪谷邊的蘆葦叢里，一個重傷的騎手正在爬行，拖出的斷腿在碎石上留下油亮的反光。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剛才氣勢洶洶準備偷襲的馬匪完全潰不成軍。

“留活口！”張鐵骨準備槍決最后一個傷者，唐威一個箭步沖上前，用槍柄砸暈了對方。

硝煙散去，山道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匹受傷的戰馬。

唐威蹲下身，從扒開騎手外衣，露出內襯上面的一塊銅制徽章——平克頓偵探事務所。

“竟然是他們，”唐威冷笑。

所謂平克頓偵探事務所，是由阿倫·平克頓于1850年在芝加哥創立，是美國歷史上首個大型私人偵探機構，以其獨特的‘全視之眼’標志聞名。

該機構在南北戰爭期間為林肯總統提供保鏢服務，并協助組建聯邦情報網絡。

戰后，平克頓迅速發展成為鎮壓勞工運動的急先鋒，1877年鐵路大罷工中，其武裝偵探與工人發生血腥沖突。

最鼎盛時，事務所雇傭的‘平克頓偵探’人數超過美國正規軍，他們攜帶最新式武器，專門為資本大鱷破壞罷工、追捕逃犯。

比如在1892年霍姆斯特德鋼鐵廠大罷工中，300名武裝平克頓偵探與工人交火，造成10人死亡，這一事件使其聲名狼藉。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該事務所也在歷次在排華浪潮中擔任急先鋒角色，多次鎮壓華工運動中都有他們的身影。

蔣夢麟被人從掩體中扶了出來，剛才的槍戰中他雖有驚無險，但還是被流彈劃破了他的胳膊，現在一個護衛正在為他包扎傷口。

“蔣先生，看來您接任總商會的事，有人很不高興啊。”

蔣夢麟顯然也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臉色不由一片鐵青。

張鐵骨走過來，臉色復雜地看著這個年輕人。他是從甲午戰爭中退下來到老兵，但即便是那些最厲害的小鬼子指揮官，也比不上這少年的冷靜與高效

“唐老板，”張鐵骨突然抱拳行禮，“張某眼拙了。”

唐威擺擺手，目光卻落在遠處山脊——那里似乎正站著一個黑衣騎兵，陽光把他的身影一直拉到山腳。

“收拾一下，”唐威收起左輪，“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