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被點燃,里面爆發出人的尖叫。大火熊熊燃燒,照亮了整片夜空。只見那噴出火焰的門口,慌忙的沖出了幾個人。
“怎么回事,這火是怎么來的!”
忽然,那人突然感覺有陰影遮住了自己,分明火焰是在自己的身后。
“火怎么來,點燃來的唄!”
扭頭看向前面,月光下,老狼露出了獠牙。
咔嚓——
頭顱落地。瓦倫揮去劍上的血液。
“有戰斗力的殺了,沒戰斗力的活捉。知道了嗎!”
瓦倫身邊的人分分抽出腰間的鐵劍,將火海中的沖出的人要不直接擒拿,要不就一劍封喉。似乎是燃燒的氣體中被他們添加了其他東西,燃燒后的氣體會讓人發軟。所以那些可能有針扎力的那群人也很容易被擒拿下來。以至于在場的雖然只有五個人,但也很輕松的把他們鎮壓下來。
而那些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匪徒也很快的被捉住。
大概他們都想不到吧,本來自己是來防止有漏網之魚會逃走,沒想到現在自己成為了那條魚,而且還沒跑掉。
火光漸漸熄滅,戰斗也落下了帷幕。那堆灰燼邊,還保留著火的燥熱,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甜味。
“你早知道他們回來嗎?”
我看著眼前被綁起來,安置在一堆的人。
“這幫山匪精的很,總會在一些關鍵路口和村莊內安排了幾個斥候,來人的時候能更快的做好準備。當像我們這種隊伍還沒安排下來好時就給出一擊。一般的隊伍大概會被埋伏吧,但是你經歷幾次多了,也就看慣他們的計量了。對了,來……”
說著,他遞給我一把匕首……
我下意識退后了一小步,看著瓦倫問到:“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不是你要干什么嗎?”
“我……?”
“你忘記我帶你來的目的了嗎?”他露出邪魅的笑容,“這不是正好的材料嗎,還不用擔心在正經實戰中出現岔子,對吧。”
聽見了我們的對話,那堆人開始叫喚起來,但是由于嘴上綁了東西,他們也只能發出“嗚嗚”聲音。
我接過遞來的小刀,看向那群嗚嗚叫的“山羊”。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在菜市場上看到的屠夫。挑選圈里的獵物,而那些生命只能不斷的無力的逃跑。
他們畏懼的眼神,看向手中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居然如此發寒。當我看向他們,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求。
但我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是我沒有對生命的敬畏嗎?不知道,但應該不是。我姥爺對我三觀的教育尤為正常,無論是對待他人的生命,還是自己的生命。
但現在是為什么,也是那心情的影響嗎?對將要發生的事情我沒有一點感覺。不悲傷也不快樂,不期待也不抗拒。
所以……
我將匕首還給了瓦倫。
“不行。”
“你是在擔心什么嗎,放心。工會調查過,這群山匪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死罪。所以殺了他們也不會有什么追責的。”
“不是這樣。我只是覺得,假如我現在將沒有抵抗能力的他們殺了,人在我心中的價值就會變的與那些畜生無異。”
我雖然沒有感覺,但我并不想成為屠夫,視萬物為畜生的屠夫。
他聽了,只是笑了笑。收回匕首。轉而看向了那邊,是趕來的村長。看見火光沖天時他就已經趕過來了。
“所以,村長,認認有沒有你的仇人吧。”
只見村長呆愣愣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著一個方向。那是其中一個山賊,或許是心虛,他撇過自己的頭,只敢用眼睛斜視這邊。
那是噩夢的一天。
本來那是平常的一天,但一伙人闖入了自己的房子。將自己按在原地,將自己的女兒脫進了她的房間。
哭喊、求救。那是來自一個女孩,是自己的女兒。
無論如何想要爬起,都會被死死的摁壓下去。無意間的一眼,將他死死壓住的兩人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當當再次進入那個房間是,本來整潔已經被凌亂給代替。雜亂的被褥上,女兒一絲不掛躺在床上。眼神已經死去了光亮。胸口處,有著一抹鮮紅。
他開始打掃,將血跡清理,將被褥換新,洗去玩偶上的血跡。反反復復……
回過神來時,村長發現自己已全身上下都已經沾滿了血跡。自己身下的人已經不知道被刺了對少到,可以知道的是,肯定不是一刀致命。
臉上極度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忍受了多大的疼痛。
四周的山賊都在顫抖,努力的將自己與他拉開距離。而瓦倫與我只是靜靜的看著。
他沒有多開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到身下的人不在動彈后,慢慢的起身,將匕首擦干凈后,遞還給瓦倫。
“謝……謝謝。能請問,這把匕首能賣給我嗎?”
瓦倫看了一眼村長的臉,然后又看了一眼匕首。然后嘆了口氣說到:“送你了,不用錢。”
他聽了,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轉身走出圍觀的人群。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想要開口,卻又開不了口。
我并不了解他的悲傷,所以也做不到去理解他。所以,我不能阻止他。
他前往的方向,不是他家的方向。
“老大,問出來了,這個就是領頭的。”
“哦,那就把領頭加隨便挑兩個人帶出來。其他人嗎,就你們隨意了。”
瓦倫說完看向身后圍觀的群眾。
在瓦倫退場后。只剩下村民們和山賊們。
狼被拔了牙齒,剃掉了利爪丟入了羊圈。
似乎是轉變太快了,村民們都敢向前。都只是互相張望,看看身邊的人,又不時看向山賊那邊……
羊群害怕的擠在了羊圈的一邊,打量著被丟入的狼。狼明白,假如這個時候軟弱了的話,那就毫無疑問會暴露自己的恐懼,所以……
山賊掩藏了恐懼,眼神中不在時面對冒險者時的。變為了兇神惡煞,嘴中也不停的在叫喚著什么,因為嘴被封住了,所以只能聽見“嗡嗡”的聲音。不過配上那副表情,不難猜出他們是在威脅吧。
剛開始時一個山賊,然后接著又是一個,直到所有的山賊都開始鬧騰起來。看樣子,似乎掙脫束對他們開說不是難事。就這樣,周圍的村民都被喝退了一步。
分明只是沒了武器的狼,羊群卻仍就畏懼著。直到……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扔了一塊石頭,正中一個山賊的腦袋,喧鬧停了下來。
是一個小男孩,他的全身在微微顫抖,哭腔的聲音從他的嗓子里發出。
“還……還我媽媽!”
這一刻,仿佛時間靜止下來,只剩下火焰還在搖曳。似乎那一句將所有人的悲傷勾起,都不由得握緊拳頭。
額頭開始滲出的鮮血像是什么開始的信號,陸陸續續的,村民都開始扔起地上的石頭。
“還我女兒!”
“還我小孩!”
“還我們的糧食,還我們積攢下下來的金幣!”
………………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從開始的扔石頭,到后面直接上前用手去撕扯。踢踏、拳擊,到后面直接用上工具。
綿羊露出了他的角。
躲在一邊的我和瓦倫看著一切。他忽然對我說到:“我知道,你認為人不應該和畜生一樣。但是啊,總有那么一些人啊,他們往往連畜生都不如啊。”
我無言,只是看著那場“宴會”,有些人已經開始用上從家中取出的刀了。
我雖然對這樣的場景無感。不,看到那幫人現在這般,我心中甚至感到高興。但是,為什么,我會覺得有些悲傷了?
并不是為山賊,而是大仇得報的村民們。
我感覺悲傷。
“我們下一步做什么?”
收回目光,我看向瓦倫。
“現在,那群家伙大概以為我們現遭到埋伏了,所以現在就直接打過去吧,趁他們還沒有防備。現在,他們嘴大概也都撬開。”
瓦倫看向身后,一個人已經來到了那邊。
“什么情況?”
“問出來具體位置了,不過,有一些特殊情況。”
“什么?”
“就是那群畜生不僅會綁走附近的女子,而且會綁走小孩,無論男女。”
“嘖!”這一刻,我能感受到瓦倫握緊了腰間的鐵劍,眼中充滿了冷酷,“真TM是群人渣啊。”
女人我還能理解,但小孩我就有點不懂了。
“他們抓小孩干什么?”
“你連這都不知道,你還該不會真是那個貴族家的孩子吧。”
這是工會對我的謠傳,說我是某個貴族家的公子,跑出家來當冒險者。
“像這種邊境地區,最有價值的或許就是人了。男人賣給黑工,女人賣給妓院,至于孩子……可以賣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畢竟這個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了。”瓦倫開玩笑般說到,“最不缺的就是人渣了。”
這個國家是承認奴隸的,但……
“不是說只有罪犯才會成為奴隸嗎?”
被剝奪公民權利,乏身為奴。
“哈哈,那些奴隸商怎么會計較人的出處。只要有人賣,他們就收。沒人會去計較他有沒有犯罪,只有被捉住,那就是有罪。”
無論哪個世界,罪惡的裁決都是取自與強者。
自己本來又一個幸福的家庭,與自己心愛的女子結婚,撫養著一個可愛的女孩。雖然不算富裕,但是能夠填飽肚子,有時候,還能多出錢來為女兒買禮物。盡管少年時候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冒險者。但現在,我感到無比無比信服。然后,妻子死了。
倒在血和泥交雜的地方,是被一箭刺穿了心臟。后面了解到,是某個貴族狩獵時誤把上山采摘的她當成了動物。
是啊,那片林子草木叢生,加入不仔細看的話,是辨認不出來人的。但是啊,但是啊!不仔細看的話,為什么能瞄這么準啊!箭矢直接貫穿了她的心臟,一分不差的。
我獲得了一大筆賠償,送錢的士兵還恭喜我好運。
我,好運?
“那當然,要不是那位的,你連一枚銅幣都拿不到。”
啊,是這樣啊。我們就是獵物啊,可以被金錢買走信命的獵物。
忽然,我有一種感覺,是那個人,那個貴族,他正在某處看著這邊。然后我看到了,遠處的山坡上,一個華麗衣著的青年正看著這邊,他看樣子也就比我的女兒大個三歲吧,但是,這樣的人為什么能夠發出那樣邪惡的笑容!
我心中忽然有一股怒火,我死死的盯著那邊的少年,握緊了拳頭……
我要,復仇!
“爸爸!”
腦海中回響起女兒的聲音。
我,松開了拳頭。
謝……謝謝。
我接過了錢袋,很沉,很沉。這就是,生命的重量嗎?
我開始細心照顧我的女兒,盡量滿足她的所有要求。不過我沒有動用那個錢袋里的錢,可能是我太過天真吧,總覺得一旦我用了那錢,我就認輸了。向那個貴族,向這個世界。所以這是我最后的堅持。
然后,就發生我不再想回憶的事了。分明一切都有了起色,分明女兒都已經被一個學院選上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傷口在慢慢愈合,就在我要開始期待起明天時……
為什么啊!這是為什么啊!我做錯了什么嗎?我犯下過什么錯誤嗎!我時那無法饒恕的罪人嗎?那為什么要讓我活下去啊,為社么要讓我獨活下去啊,為什么要奪走我身邊的人啊,為什么要奪走我珍視的東西啊!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要讓我看到希望啊。
我認輸了,我也不知道向誰。
那是她發現的寶地,一個偏僻的山崗,在眾多的樹木環繞下,這塊空地并不容易被人發現。那時侯,還是我們三個一起在這里。啊,現在也是我們三個。
好了,到最后了。最后,我要認個錯誤。首先,是向我的妻子,當我想腦中出現女兒聲音放棄報仇后,我心里居然在慶幸,慶幸我沒有去報仇。我就是個軟蛋,一個懦弱的人。然后,是向我的女兒,當我被他們壓在身下的時候,我想的是該怎么暈過去才行。我又想著怎么逃避了,我真是個爛人啊。你們一定很瞧不起我吧,我自己都瞧不起。所以啊,我并不打算在冥界與你們相遇,因為……。
我不配啊。
所以啊……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著懲罰世界的存在,無論是惡魔還是神明,請你知悉,請你享用……我的靈魂。我愿意用我的一切,讓這個世界感受疼痛。”
這,只是我最純粹的惡意。
……………………………………
我,憎惡著這個世界。
月光下,本來喧鬧的樹林突然變得寂靜。蟲鳴、風嘯都沒了聲音。
月光射進一座殘破的高塔里,柔和的籠罩住一把插在中央的劍。劍身是那樣潔白,將月光反射到四周的墻上。高塔的地面上,滿是枯萎的小草和花朵。而作為最后“戰線”——劍身四周還僅存的綠地上,有一朵花兒……
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