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跑！

跑！

風嘯山林，虎躍其中。

陳衍彎彎繞繞地跑出幾里地，確認身后沒有什么東西追來后，他才停下喘了口氣。

不怪他害怕，實在是不得不跑。

當時自己在小溪邊上、碰巧遇見三頭療傷取寶的精怪可都是煉精化炁的大修！其中正有這只毒蟾，各個都身負神通！

他忘不了那日。

先被幽谷子用神通點化。

后被毒蟾吞入腹中……

陳衍眼神微瞇，如果他沒記錯，幽谷子對霧影君的法術咒殺是成功了的，這毒蟾也是其中一員。

雖然是罪魁禍首好像是自己……

不過，現在不正好有將功補過的機會么？

‘月蟾……’

‘沒想到它居然還在這周圍沒逃遠。’

‘也不知是換了身份還是什么，居然成了山神。’

‘呵呵，我修為低微，對你無法，但我記上了，等歸宗之后，你看我喊不喊人！煉精化炁……還是門內舊仇，定是筆不小的功點。’

陳衍雙眼忽閃起光。

此事日后再說，先再往那老農說的地方瞅瞅，說不定還有收獲。

應安村以西。

鉆入森林后，陳衍尋到了熟悉的感覺，這片地方他曾巡游過不知多少次，如今以另一種形態再走一遍，居然不覺得陌生。

兩年時間，草木長了不少，但樹木道路并未變。

順著記憶中的路走，不多時，尋到一顆古樹。

樹梢處有陽光透過，一個麻雀窩正在卡在枝椏間。

鳥窩中因太久沒有打理，已積滿了落葉灰塵，偶爾有風吹過，搖搖欲墜。

陳衍攀上樹梢，回憶涌上心頭。

旋即，虎身一轉，朝那小溪的方向去。

陳衍收斂氣息，壓低聲音，照著記憶中道路走去。

沿途鳥鳴蟲叫、風吹樹葉。

彎彎繞繞了許久，卻老覺得像是在迷宮里打圈，總是會回到已走過的路上。

再過片刻。

陳衍抬頭，看見不遠處一顆古樹上的一道新鮮翠綠爪痕。

那是方才自己做的印記！

‘怕是已被設了迷陣。’

‘運氣找破陣辦法？不行，就怕以我這半吊子水平，還沒開始破陣就已經被守陣的發覺了，且我的修為……’

陳衍心中嘆一聲。

以自己這半吊子水平想著破陣，簡直天方夜譚。

打草驚蛇了是小事。

就怕自己這修為……直接當場被殺了。

心中嘆了一聲，陳衍還是打算先向外退，繞行這陣法看看，瞧瞧有無特殊的地方。

青林深處鳥鳴幽，古木參天日更柔。

潛行過一陣。

終于，陳衍在一處清泉外聽見聲響。

一汪清泉旁，一只灰毛小狐悠閑躺在樹蔭青石上，雙眼微睜，尾巴自然飄動，輕聲哼唱著什么，此時一道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胡爺，胡爺爺！靈米粥哩！”

只見一只小臂高的山鼠，捧著有它半個身子大的陶碗、滑稽地小跑而來，碗中白玉粥米上下翻涌，卻不滑出碗沿半分。

山鼠跑到灰狐跟前，諂媚笑著道。

灰狐鼻子動了動，眼睛睜開，露出里邊渾濁白灰的眼睛。

“好香的味兒。”

他半坐起身，左右一看，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只山鼠，說道：

“靈米粥？蜀尚，這荒山野嶺的，你哪得來的？”

山鼠喘了口氣，道：

“胡爺，您有所不知，這些天我巡山的時候，發現多了好幾處新村，有好幾片靈田，都種著不少稻子，還有不認識的修士守著哩！”

“有修士守著你都能偷來？”

“嘿，這些時日跟著胡爺、多少肯定也有長進吶。

再說我的身子又小，先引些野豬山獾打頭陣，然后找別的地偷偷溜進去，趁他不注意，每次拔一兩支走……”

‘無事獻殷勤，定有什么事。’

“不錯不錯。”

灰狐捻須笑著，負手站起，道：“算你有些孝心，沒忘了我胡思。”

胡思將陶碗拿起，一口將靈粥飲入大半。

蜀尚咽了口口水，在一旁看得心癢癢，望著胡思放下陶碗，它抹了抹嘴角快流下來的口水，小聲詢問道：

“胡爺，這靈米粥可還合心意？”

“唔，米有些干澀，煮之前還未熟，也稀了一些……不過味道還不錯。”

胡思閉眼回味了一陣，再看向蜀尚，一雙蒼目微瞇。

“那我，那我明日再多放些，再送來……”

只見那蜀尚用粉色小爪子撓撓頭，欲言又止，訕笑一聲。

胡思心中已了然。

他雖以前受過傷、傷到了眼睛，但這么近的距離還是能看清的，況且這些彎彎道道也不是人類才有。

“說吧，蜀尚，有什么事？”

“嘿嘿。”蜀尚狡黠地笑了兩聲，道，“蜀尚想問問胡爺，您什么時候回那狐社呀？可方便帶一書童去？”

“我洞中有一孩子還算伶俐，雖才長大，但已能服氣、開煉橫骨……”

“奧～”

胡思恍然大悟：“我當什么事。”

“嗯……大先生還未傳消息來，不過按慣例，一年一期也到時候了。”

他跳下青石，一旁的蜀尚連忙伸手去迎，手虛撫著胡思，眼神渴切的看著他。

只聽胡思捋須緩緩說道：

“不過你放心，你這一年來，幫我四處偵查、巡邏，還常常送些東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順手幫一小輩而已，不成問題。”

“謝胡爺爺！謝胡爺爺！”

蜀尚大喜過望，拜倒在地，一連磕了三個咚咚響的響頭。

胡思笑著搖搖頭：

“過兩日把你家那小子拎來給我看看，我掌掌眼。

那清靈狐社可是有大先生鎮著，若真進去了，即使只是書童，也與你這山野小精怪有天差地別咯。”

“那是那是。”

蜀尚頭上紅腫，笑著附和道：“我蜀尚資質有限，這輩子能到煉己中期就已知足了。”

“但我好不容易生出個資質比我好的孩子，拼了老命也要讓他進社里進修進修，若能得法修得筑基，那我死也無憾。”

胡思多看了蜀尚一眼，想到了什么，長嘆一聲。

“莫說這些，先回去吧，這大陣外還需你巡視著，要是讓人闖進去，你別說進修……”

聽到“闖進去”三字，蜀尚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連聲道：

“不敢不敢，蜀尚這就去，這就去！”

蜀尚的背影逐漸模糊，胡思瞇眼嗤笑了一聲，低聲自言自語：“真是搞不懂，書童哪有這么好當的？值得你們擠破頭鉆進去？”

“不如像我一樣在外當個山大王，看住陣法而已，清閑自在又無危險，還能偶爾打個牙祭。”

“唉……只可惜，今年沒什么商隊人馬進山咯，都怪去歲那胡想手腳不利索，竟放跑了一人……”

說著說著，胡思重新躺上青石，乘著微風閉目養神，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