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考之中,突然那美麗的九種色彩失去了蹤影,那九色鹿仿佛曇花一現般地便消失了,平靜的湖面也恢復了剛才的樣子。
這一切來得突兀,去得也迅疾,但在三個人心中,那九色鹿的形象卻記憶的極為深刻。南宮小子向來喜歡這些珍禽異獸,看著九色鹿的消失不免有些感嘆。
他回頭看了看獨角獸,只見獨角獸突然伏下了身子,南宮小子一愣,問道:“讓我騎上?”
那獨角獸似乎點了點頭,南宮小子不解地看了看席方平與路奇軒,兩個人點了點頭,心里都很清楚,顯然這夜森林中的靈物似乎有話要對他們說。
南宮小子受到席路兩人的暗示,當下也不再猶豫,一縱身便跳到了獨角獸的背上。就在他屁股剛落下的那個瞬間,只見獨角獸的后腿蹬起,一下子就躥了起來。
獨角獸要帶著南宮小子走,這是三個人都料到的,所以獨角獸一躍而起并不奇怪,但令他們想不到的卻是獨角獸的方向卻是向著湖里跳了進去。
這湖水神秘異常,雖然在岸邊卻也無法查覺它的深度,獨角獸這樣一跳難道是這里面還有什么隱密之所嗎?
路奇軒知道南宮小子水性極好,倒也不著急,只是扶著劍看著,卻沒有想到看到更奇怪的場景。
只見獨角獸這一躍正好落在水面之上,這看似的水面卻如陸地一樣,獨角獸的四蹄不但沒有陷落而且還穩穩地站在了那里。
路奇軒與席方平都是一驚,難道這個湖泊竟然結了冰嗎?卻又不象,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南宮小子卻樂了,在獨角獸一躍之時,他本有心從那背上躍起來退回岸,但到底不相信獨角獸會對他不利,更是相信自己一身的本事,所以坐得倒是穩穩,沒想到這湖面竟然是這樣的,這不禁令他十分地開心。
獨角獸跑到湖面之上,也不停步,便一個勁地向前躥去。看到此景,路奇軒再不猶豫也跟著躥上了水面。
腳底觸處,果然是實地,雖然有些綿柔,但毫無下陷之感。席方平一見忙也跟了下來。
獨角獸似乎有意要引著他們,所以奔跑起來并不快,時不時地還停了下來等著席方平。
三人一馬便在這如鏡的水面之上奔跑下去,身下的影子隨形。
這湖面看似挺寬,但經幾個人這么一跑,卻也并不遠。南宮小子十分興奮,他恨不得立即到了對岸能夠看到前面的那只九色鹿,的確是太好看了。
隨著向對岸的移近,那里的景物卻也越來越清楚。但三人所目及的地方卻令他們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對岸的景色絕不是美,而是一片的慘狀。
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狀,與剛才的美景顯然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獨角獸眼看著就奔到了岸邊,它突然間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南宮小子從它背上跳了下來,面對岸邊的景色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后的路奇軒與席方平也跟到了,三個人站在獨角獸的身旁都是感到一種陰森森的氣息。
面前的夜森林竟然象一個地獄一樣的可怕。
枯黑色的殘樹,散在地上的動物尸骨,堅礫得石塊,還有如漿般的黑沼,一攤攤地,令人感到惡心。
這樣的一個地方竟然緊靠著夜森林那樣的美景,仿佛天堂與地獄的界線是如此之近。一時間,三個人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路奇軒緊緊地抓住手中劍對席方平說:“獨角獸不是帶咱們出去,是要咱們看看這里。”
席方平點點頭:“它不會害咱們的,但這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突然南宮小子說道:“那些白骨和懸棺里的白骨一樣,難道是……”
他的話不用再說下去了,因為誰都明白他要說什么?
魈硭,也許是這世上唯一令路奇軒害怕的東西,他根本就對付不了。
在三個人的心中只有恐懼,但這時,恐懼也隨之而來。在那片白骨枯樹的岸邊,天空灰蒙蒙的色調被一片熒熒的紫光所替代。
三個人終于發現,此時他們所處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絕境。冥魈府,難道那個被邪惡主宰的魈皇就在這里嗎?
無處可逃,無路可逃。
當初他們在趕往龍虎山的路上無意間遇到了魈硭,那時還有冥魈府外的降龍木可以為他們擋住那場災難,但現在,在這平靜的湖面上,廣闊無邊的地方,別說沒有看到降龍木,就是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南宮小子對自己的輕身之術向來自負得很,那是上古巫醫所傳授的,但現在,他也使不出來了,因為即便使出來也是無用的,難道雙腿能跑過象風一樣的魈硭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奇軒空有一身本領,此時當然是無濟于事了,他看了看身邊的席方平,只見席方平卻仿佛對眼前的危險根本就不知道一樣,雙眼無神地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更是令人難以捉摸。
路奇軒暗暗搖頭,看來席公子肯定是嚇傻了。于是,他伸出手來抓住了席方平的手,那意思當然很明顯,即使死也應該死在一起。
但路奇軒的另一只手卻揮起了帝血劍。
帝血劍閃著寒光向前劈去,與魈硭決戰,任何兵器都是徒勞的,難道路奇軒不明白嗎?
路奇軒當然明白,它這一劍是劈向獨角獸的,他實在沒有想到,獨角獸竟然把他們三個人送到了死亡之境。
獨角獸是靈物,但它也躲不過路奇軒這一劍,似乎它根本也沒有躲開的意思。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已飄到獨角獸與帝血劍之間,藍色的衣襟飄動著,路奇軒硬生生地把劍撤了回來,不用說,這是南宮小子。
南宮小子看著路奇軒要劍劈獨角獸,想都沒有想就一個箭步躥過去了。
路奇軒低沉著聲音說:“躲開!”
南宮小子伸開手擋住獨角獸:“饒了它吧。”
路奇軒看著眼前這個孩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席方平此時卻說話了:“殺了它咱們也走不了。”
路奇軒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只是放眼看著前方。其實剛才那一劍他也頗為猶豫,所以南宮小子才能搶到他的劍前。南宮小子知道獨角獸是性命無憂了,忙轉過身來,想叫獨角獸獨自逃命,但他的話已經來不及說出了。
他的瞳孔已經被一片熒紫色的光所充斥著。
大片吸血的魈硭早已將這三人一獸緊緊地包圍住了,南宮小子被席方平拉到了懷里,將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
魈硭是越聚越多,那熒紫色的光團也越來越深,三個人都閉上了眼睛。
他們同時感到渾身被魈硭所圍住,體內的血液仿佛從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向外慢慢地蒸發出去。
南宮小子伏在席方平的身前,他可以聽到席方平心臟的跳動。但這跳動卻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常,沒有絲毫加快的跡象。
顯然,席方平早已把自己的生死全然不顧了。查覺到這個,南宮小子那顆早已狂跳的心反倒平靜下來。
一時間,這個幾乎從來沒有品嘗過死亡滋味的孩子發現其實死亡真得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