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嬤嬤的顧慮，其實老太太也有。

只是老太太更為聰明，到時她拿著這藥方子問問宮里的太醫，再問些個民間厲害的大夫，看看這藥到底適不適合長期使用。

若是適合，她以后就差太醫那邊替她制作，也不用這凝丫頭出面。

至于凝丫頭說制藥麻煩，也只是她這個半吊子做起來不熟練才嫌棄麻煩，換了熟手的太醫，做這個安神藥不是跟探囊取物般容易？

老太太兀自想著，自己今日給凝丫頭面子，把三十大板改為去祠堂抄幾天女德佛經，已經算是很大的讓步了。

若是這安神藥不合適，那她就應急的時候用用，平時就不用。

聽著慕昭凝乖乖報出了藥名，老太太心底生出了幾分滿意，到底還是聽話的小輩好。

“老太太，孫女兒報完了。”

“很好，你再拿起來看看，看看有沒有遺漏。”

慕昭凝拿起未干的宣紙，眸光快速掃了一眼，“沒有遺漏，總共十七味藥，一個不少。”

“凝丫頭，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兒上，這次老身就不重罰你了。你去祠堂抄三天女德佛經，這事兒就算過去。”

“切記，以后行事要顧得寧國府的體面，要有閨閣女子的樣子。不要做出些荒唐事兒，惹旁人笑話。”

“謝老太太，孫女兒記著了。”

慕昭凝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朝著老太太欠了欠身。

“嗯，你去吧。今日老身乏了。”

老太太擺擺手。

“那孫女兒就不打擾老太太休息了，老太太貴安。”

慕昭凝巴不得早些離開回煙雨閣休息，這兩天四處奔波，身心俱疲。

老太太今日這么輕易就松了口，令在場的所有丫鬟都瞠目結舌。

平日里老太太可沒這么好說話，老太太向來說一不二。

本以為今日七小姐準會吃盡苦頭，倒不想就訓幾句話抄點書就結了！這放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老太太，您真信七小姐？”慕昭凝走后，胡嬤嬤幽幽道。

“你也真是老糊涂了，今天做事情像什么樣？稀里糊涂的，不知輕重。”老太太冷冷訓話。

胡嬤嬤嚇得跪了下來，連磕幾個頭，“是，是，老奴老糊涂了，望老太太恕罪。”

表面上順從，胡嬤嬤心底卻是不服的。

這一切都怪慕昭凝！都是她，害得她今日被老太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訓！真是丟盡了臉面！

“行了，你也跟著老身不少年了，小事兒老身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別因為得了寵，就恃寵而驕，連自己是什么位置都拎不清。”

說完，老太太捏著香囊，拄著拐杖朝著內堂走去。

*

七日后，煙雨閣。

“什么，小姐你還要找新人！是奴婢和半夏不夠好嗎！”

芍藥一臉委屈地望著慕昭凝，慕昭凝坐在桌案喝茶看書，芍藥就跪在慕昭凝的腳邊扒拉慕昭凝的裙擺。

“這不是不想你和半夏太辛苦嘛，多找個人好有個照應。”

慕昭凝隨手翻了一頁書，手卻還捏著那一頁。

“嗚嗚嗚小姐！不要啊！奴婢和半夏很乖的，你不要把我們換掉！”

芍藥哭唧唧地靠在慕昭凝的膝蓋上，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

慕昭凝松開手里的那一頁，垂眸望著芍藥有些欲言又止，“我什么時候說要把你們換掉了？”

“找新人，不就是為了換掉舊人嗎？”芍藥淚眼婆娑，哽咽著。

“……”

慕昭凝對此無話可說。

半夏有些忍俊不禁，“小姐，您知道芍藥的性子的，她就是容易焦慮，很有危機感的一位小姑娘。”

慕昭凝輕輕摸了摸芍藥的腦袋，“乖，找新人真不是要換掉你。”

“嗚嗚嗚真的嗎，小姐沒有騙人？”

“那當然，芍藥那么乖，辦事勤快利索，我吩咐的事你都做得很好，怎么會被換掉呢。”

芍藥吸吸鼻子，“奴婢在小姐眼里居然這么好嗎？芍藥一直覺得自己笨手笨腳什么事都做不好，總愛在一些小事上糾結，還喜歡像老媽子一樣念叨小姐。”

“這是因為芍藥心細如塵，知道關心你家小姐啊。”慕昭凝放下書，伸手扶起芍藥，“好啦。陪我一起出去看看，這會兒備選的丫鬟應該都到齊了。”

芍藥心不甘情不愿地點點頭，“都聽小姐的。”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狐媚子，蓄意勾引她和半夏的小姐！

煙雨閣的門外，一排丫鬟按個子高矮站齊。

其中一位丫鬟，身材高大壯實，生得極為漂亮水靈。

慕昭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她不動聲色地朝著一眾丫鬟走來，丫鬟們見到她紛紛行禮，只有站在最后面的丫鬟反應慢了半拍，看到周圍人都行了禮，這才學著她們的樣子欠了欠身。

只是模樣不太端莊，在一眾丫鬟中非常顯眼。

慕昭凝似笑非笑地望著站在最后面的丫鬟，“你，出列。”

“啊，在叫我。”

那丫鬟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

站在旁邊的幾個丫鬟忍不住笑了，只以為是這丫鬟行為舉止實在粗俗，小姐實在看不慣，所以第一個排除了她。

慕昭凝的視線又滑過其他的丫鬟上，老實說，剩下的她一個不想要。

養著丫鬟是要對她們負責的，她屁大點的地方，每天養活自己已是不易，再多幾張吃飯的嘴她會很苦惱。

可是若只挑一個，顯得太過刻意，萬一被有心人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所以還得再挑選兩個。

慕昭凝端詳片刻后，又指了兩個丫鬟，“你和你出列。”

余下的丫鬟默默在心底松口氣，還好小姐點的不是自己。

然而，這個想法還沒有落地，就聽慕昭凝道：“這三個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眾人：？？？

丫鬟們一臉懵，當即就有一個膽大的站出來問，“小姐，這兩人留下奴婢沒什么意見，可她為什么可以留下！這幾日丫鬟們聚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就屬她最笨手笨腳！”

被指著的楚亦在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

慕昭凝好笑地望著她這位表哥，“你說說，我為什么會讓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