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柳棉那些對際遇的感激,對未來的暢想,通通轉化成了一句話:完了,該不會遇見傳銷的了吧。
男人見她五雷轟頂般呆立在一旁,似乎也見慣不慣,邀請道:“來都來了,干脆上去看看?”
是啊,來都來了,如果對方誠心不讓自己走,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世人對我宗多有誤解,既然你身已在此,不如多走走看看,自己判斷要不要留在這里,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并不會勉強你。”男人淡淡開口,伸手將令牌置于結界之上,內里全貌逐漸顯露眼前。
夜晚時分,宗門里并沒有像柳棉想的那樣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做些光天化日之下做不得的事,山上一片平和的寧靜,只余窸窸窣窣的蟬鳴。只有幾盞燈尚還亮著,看殿宇規模,應當是主殿。
男人將柳棉帶至殿內,大殿里意外地清樸,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地磚簡直與先前糜亂的猜想背道而馳,兩側矗立著高聳的燈臺,但三三兩兩的燭光并不足以將環境照得透徹。
主位上端坐著幾個人影。
“這就是你說的孩子?”一道清和的女聲響起。
“呀,臟兮兮的,根本看不出模樣。”這道聲音透著一股嬌媚惑人,哇,終于有一個符合合歡宗刻板影響的了,柳棉默默吐槽。“小燕子,也不給人家施一個除塵訣~”聲音的主人伸指點了點,柳棉身上的臟污立馬消失得一干二凈。
男人額角上的青筋跳了跳,甩了一下袖子,轉身半蹲在柳棉面前,似微笑似威脅地對她說:“我叫行燕哈,云行燕,小孩子不能學她沒禮貌哈,等你拜入我名下好好練功,長大替我教訓這個沒大沒小的哈。”
柳棉心想我也沒說要加入你們合歡宗啊:“那你怎么不自己上?”
云行燕長嘆一口氣:“她是我師尊,我打她那叫欺師滅祖,孫輩不一樣,隔代親。”
柳棉眼見著事情發展得越發不可控趕忙道:“我柳棉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都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如今一朝……”說到此處悲從中來,簡直要當場喪失表情管理。
云行燕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變化,趕忙接著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們合歡宗絕對不會逼迫弟子去做齷蹉勾當,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宗向來是主張弟子早睡早起,勤奮練功,所謂什么妖修,采花大盜,合歡宗與寶華山弟子二三事之類都是世人的詆毀!我宗和合之術僅能為修煉提供一些助益,且從不是什么不予示人的秘術!”
“其他門宗的弟子學了去,既沒有人格魅力,又普信,被人家打出門去丟了面子,反口咬到我們合歡宗來!”
柳棉:啊?等等,有點合理,雖然但是……這是真的嗎?
“可你為何誘騙我……”
云行燕搖搖頭:“我從未誘騙過你,你好好想想,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過問宗門信息,我所做所說皆是真實的,我并沒有欺騙你,一切都是你通過談話的內容自己串聯想象的……你只是被你的固有思維困住了。”
柳棉:這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修仙界的人在跟我講心理學。
“行吧,其實你們只要不逼我……我在哪都沒有意見,能吃飽飯就行。”
“啊哈~多乖的娃娃!”嬌媚女子一拍手,從高堂上跳下來,風姿綽約地走到二人面前,“我叫花天,任合歡宗掌門一職。放心吧,我們可是正經宗門,那就趕緊行了拜師禮,我還趕著回去睡美容覺呢。”
萬事俱備,于是就如同影視作品里那樣,行拜師禮,敬茶環節由于茶影響睡眠換成了酒,云行燕將一塊刻了柳棉名字的令牌丟給她:“這是你的弟子令牌,同時也是通行證,傳訊工具,逃命神器——要是遇到危險,你就把它扔出去,人牌分離十米自動爆炸,哦,你會被傳送回山門。”
什么8848令牌。
“你的房間在這邊,旁邊是你大師姐,她起床氣很重,你晚上動靜小些,萬一惹惱了你師姐為師我也攔不住。明日晨起,我再給你講講合歡宗內門弟子應該知道的一些事。”
“內門弟子?宗門里內外弟子還有什么區別嗎?”
“啊——自古以來我們宗就不太受人們的待見,你知道的,世人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云行燕扶額苦笑,“所以招生方面也很難找得到好苗子。我們一般會在其他宗門都招生之后再招新生,有些被刷下來的,但又想爭一口氣,或者是運氣不好的弟子就會來我們宗門。要是撿到了漏就進內門,實力差些就現在外門修習。實話說,在選拔方面,我宗要比其他宗門公平得多。”
看來竟是劣幣驅逐良幣?
進了院子之后,師徒二人十分不約而同地噤了聲。不愿驚動傳說中的大師姐,二人靜默地揮揮手,柳棉進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還不會點燭火,索性借著月光在自己的小窩里巡視了一圈,室內要比一個單間大些,除了廚房衛生間其他的一應俱全。
興許是對睡眠環境有要求,打眼望去,合歡宗的居室里最值錢的就是床榻被褥,還有那一塊方方正正的軟玉枕。她雖看不懂工藝,但也能從雕花的細致和被褥的質感感受出來價格不菲。或許這就是錢要花在刀刃上吧。
柳棉從懷里掏出爺爺給的散錢,鄭重地放進抽屜。沒想到自己昨天還在溫飽線上掙扎,今天就拿到了飯票——別管過程怎么樣,但目前看來結果是好的,能吃好睡好,也算不辜負爺爺厚望。
施過了除塵訣的身體清清爽爽,就連頭發也是干爽的。柳棉舒服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兒,呈大字型攤開,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睡上正正經經的床鋪,歸屬感油然而生,剛靠上枕頭人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