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餛飩店里，王正義把一盤餛飩下進鍋里，門外走來個老人:“王正義，三兩餛飩。”

“你不去好好讀書，偷跑那么遠來賣餛飩。”李清清邊吃邊罵。

王正義說：“你以前都吃一兩，現在能吃三兩。”

李清清說：“花的又不是老子的錢，等我吃完你就跟我回清酒鎮。”

李清清咽下最后一口湯，給老板說了聲抱歉，揪著王正義的耳朵尖，走了。

滿鎮都是灰白色的，雪還飄著，街道彌漫著酒香，天知道為什么那么香。

李清清是他的外婆，山間小鎮，仿佛從土地里生長出來，李清清就是一顆種子，在故鄉生根發芽，困住了。

她在自家隔壁開了個面館，整天都在忙，可玩的時間占大半。王正義曾經問到：“外婆！開面館為什么是我煮面？”

李清清說：“那你寫作業去”

王正義哭著說：“以后我叫將來考大學，我跟著去打工……”

氣溫回升，面館來了很多人李清清脫下外套，望著站在門外的王正義說：“快來看店，我要趕不上牌局了。”

山腳下一片白色中摻著綠旺旺的麥浪，李清清就在麥浪間奮斗。

“將來，你快來幫我，我去抓李清清。”

將來應了一聲，王正義就跑走了。蔣將來是王正義的表妹，不是親表妹。

在他們都還小時，王正義跟外婆在河邊洗衣服時，他問外婆：“將來是我親妹妹嗎，怎么跟我不同姓？”

老人說：“咱們婆孫還不同姓嘞。”

小孩說：“那胡萬寶和他弟弟怎么一個姓”

“比親的還親。”

外婆說，什么是故鄉，童年在哪里，哪兒就是故鄉，親人在身邊，這才叫幸福。

從小到大，外婆就照顧著他們，學費來自正義面館。山上蚊子多，他叫外婆賣花露水。剛半天就賣完了，王正義收了一半，想跟將來買文具去，結果被當場發現。

他說這錢是花給自己的夢想，不給就是毀了他的未來。李清清回頭拿起搟面杖就要打王正義，王正義哭喊道：“李清清，這錢給我理所當然，你現在毀了我的夢想誰以后給你養老？”

外婆質問道：“你才五年級，能有什么夢想？”說完給了將來三元錢，又叫她省點花。

王正義氣不過，抄起地上的石頭走進面館，在墻上開始刻字“李清清小氣鬼”。外婆跟著走進面館，放下搟面杖說，“又開始寫壞話拉。”

王正義反駁：“在夸你好看呢”墻上滿是李清清的壞話，但外婆不識字。

王正義寫完，又拿起柜臺上的小刀在地板上刻“討厭李清清的第83天，長大離開故鄉”。刻完，氣就消了。

將來個子不高，梳著高馬尾。她喜歡下毛毛細雨的夏天，雨下一會，停一會，蜻蜓飛來一陣，飛走一陣。蜻蜓肆意地在院子里盤旋，正義迎著雨絲，在偌大的院子里，拼命地追趕，他猛的一跳，打下了一只蜻蜓。蜻蜓頓時不動彈了，兩人一起蹲在雨里看裝死的蜻蜓。然后，李清清就叫兩人吃飯了。蜻蜓又飛走了。

王正義學校的老師姓張，正義放學時很討厭他，不僅作業多，還伙同李清清一起去搓麻將。王正義邊寫作業還要邊煮面，索性直接關了店，拋下將來去掏鳥蛋了。

胡萬寶也跟著一起去玩，他是正義的同桌，正義是邊學邊玩，胡萬寶整天都想玩。有一次王正義掏到了一只剛孵化的小鳥，正義每天去抓蚯蚓給鳥吃。幾個月后鳥兒就會飛了，整天都圍著正義轉。

胡萬寶想用汽水和炒蠶豆來換取鳥兒的領養權，王正義不同意。

奈何胡萬寶的拳頭夠硬，鳥兒便改名換姓了，原本叫王黑，現在叫胡白。

王正義不解：“黑色的鳥干嘛名白。”

“現在是誰的鳥？”胡萬寶邊說邊抓著胡白去挖蚯蚓。

等王正義吃飽喝足，胡白竟然又飛回來了，后面跟著渾身沾泥的胡萬寶，他拖著地上的鋤頭，怒不可遏地像胡白砸去……可憐的胡白生前都還望著王正義亂蹦。

講義氣，互幫助的才叫兄弟。無論性別。王正義和胡萬寶后來還是成了兄弟。那天王正義剛要找李清清來討公道，胡萬寶驚慌的說會幫他寫一期作業。然后胡萬寶就在面館里煮了一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