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水電站位于吉林省樺甸市紅石砬子鎮(zhèn)沿第二松花江上溯約3公里處,是松花江梯級開發(fā)的第三座水電站。雖然只是隱匿在崇山峻嶺中的一座中型水電站,交通極為不便,卻承擔(dān)了當(dāng)時向東北電力系統(tǒng)供電的主要任務(wù)。一批批的社會主義建設(shè)者們,在這里拋灑過汗水和滿腔的熱血。電站的勘測、設(shè)計、試驗研究工作最早始于1958年,1982年9月動工,1985年12月第一臺機(jī)組發(fā)電,1989年10月最后一臺組機(jī)并網(wǎng)發(fā)電。水電站樞紐建筑物,主要由混凝土重力壩、泄水建筑物、河床式廠房、開關(guān)站等組成。
東北這片神奇的黑土地,蘊藏著豐富的資源,也埋藏著許許多多的秘密。從國統(tǒng)時期開始到抗日戰(zhàn)爭之后,國民黨、東北軍、日本關(guān)次東軍都曾此進(jìn)行過大范圍的搜索和勘察。相傳這座水電站最初的基礎(chǔ)建設(shè)勘探資料,也來源于解放前隸屬于國民革命軍的東北地質(zhì)研究所,河床邊的廠房還是在之前國民黨的東三省特別偵查連駐地舊址上改建而成的,具體那只連隊當(dāng)初在這片區(qū)域進(jìn)行過哪些活動,早已經(jīng)無從考證了。
我出現(xiàn)的這個時候,水電站的主體部分似乎剛剛完成不久,高處的壩頂還留有很多重型建筑器械和圍欄,在月光的照耀下,伸展著白天疲憊的身軀。大壩尚處蓄水能力測試階段,每天要經(jīng)過幾次的排、蓄水工作,之前在空洞中聽到那隆隆的瀑布聲,應(yīng)該只是這其中某一次開閘放水吧。
“大不了,我從這跳下去!”望著腳下被風(fēng)推著,一片片撞碎在堤壩上的水花,我這樣想著。寧可跳下去拼個一線生機(jī),也絲毫不愿返身回到那壓抑的令人窒息的狹窄水泥管道中。天知道經(jīng)過我之前的那番折騰,它會不會在我剛鉆回去之后徹底的塌方,把我埋在洞口。如果費盡心力逃出來,再被掩埋,該是多大的一個冤枉。
不過如果從現(xiàn)在這個高度跳下去,就算沒有那陣陣吹襲的大風(fēng),也難保不會跌落在壩底的亂石上摔個頭破血流,這么小的一塊水泥臺,根本不夠緩沖助跑來讓我獲得更遠(yuǎn)的躍出距離。向上嘗試著越過管口頂部攀爬而上之后,我選擇了等待。既然是水壩,等到天亮,也許就有人會來,上工的,路過的都好,也許那時我只需一聲簡單的呼救就能脫困了。
背靠著堅實的水泥墻,把身子蹲縮的更緊,一是為了保存身上那殘留的可憐體溫,二是免得濕滑的苔蘚伙同大風(fēng)一起,把我直接送到下邊去砸石頭。夜還很長,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看月亮了。今晚,只有它不離不棄的陪著我,照著這個孤影自憐的人。夜靜靜的,把這凄涼的畫面凝固……
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從遠(yuǎn)遠(yuǎn)一側(cè)江岸邊緣的樹叢后猛然竄起,畫著弧線爆燃在空中,照明彈!緊接著兩岸響起一陣緊似一陣的銅鑼聲,隨后就是嘈雜的人聲、狗叫,兩邊都有,而且似乎那些叫罵著的人群都在向著我頭上的壩頂狂奔。
寂靜的夜,把這些紛亂的聲音凸顯的格外刺耳。我也徹底被這陣仗嚇到了,壓根想不起向著這些狂奔著的人呼救,只是本能的把身體貼的跟身后的墻壁更緊一些,再緊一些,抬起頭緊盯著頭頂上的情況。
正眼巴巴瞅著,一條大繩從天而降,直接打在我臉上,登時抽的我七葷八素,半邊臉就一下子腫了起來。再抬頭看時,只見那繩索擺來擺去,一個黑影從上往下快速的蹬著墻壁沿繩索滑動著,身形動作奇跡敏捷,活脫脫像一只游蕩在樹林間的猴子,那速度看得我直張大了嘴,呆在原地,直到那人影三步兩步的牽著繩一跳跳降到我頭頂,才反應(yīng)過來,緊緊的抓著身后的鋼筋柵欄,不自覺“啊!”的發(fā)了一聲輕喊。
這一喊也把那人嚇了一跳,一個趔斜差點松手掉下去。等他扭過頭往下看,發(fā)現(xiàn)了我,也是愣住了。四目相對,他不動,我也不動。月光幫我看清了那張臉——頭上反戴著一頂藍(lán)色的扁鴨舌前進(jìn)帽,一張坑坑洼洼的餅子臉上瞪著一對大號的眼珠子,零零星星這一根那一根的卷毛胡須插在滿是橫肉的下巴和臉頰上,蒜坨一樣的鼻子孤零零地掛在幾乎沒有凸起的鼻梁上,嘴角還有一條向耳根斜刮過去的大疤瘌,真是丑的可以,也兇惡的可以的一張臉!
“哪來的娃娃!怎么在這!”他從繩上一把伸下手來,抓住了我的前襟,單手把我硬生生拖著拎了起來,按在水泥墻上,臉對臉的對著我壓低聲音說。
面對這么一個兇神,看著他那汗毛橫翻的粗糙大手,我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上下牙不停地磕碰著,渾身打著顫栗,眼看就要嚇的哭了出來。他見狀馬上揪著我急竄一步,落在我剛才站的那處平臺上,騰出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極具的驚恐讓我張開牙齒狠狠的咬在他手上。
“別動!別出聲!再折騰,把你從這扔下去!”他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成功的讓我放棄了抵抗。
平臺很小,先前我一個人困在上邊已經(jīng)不敢做多大的動作,他這么個五大三粗的身形站在上邊更是困難,幾次挪動腳步調(diào)整重心,免得被濕滑的苔蘚弄的一頭栽下去。
這時候兩岸上嘈雜吵鬧的人聲犬吠也都匯聚集中到了頭上的壩頂。亂哄哄的腳步聲,叫罵聲不時傳來,雖然混亂的聽不清內(nèi)容,可也能聽得出那些人灌滿心肺的憤怒,像是只要抓到什么人就要生撕了喂狗。這個兇惡的大漢抓著我身后的鋼筋欄桿,把我緊緊的擠貼在墻上,動彈不得,他時不時緊張的探頭向上看著,又低頭瞥著我瞧,眼里充滿了焦急和疑惑的神色。
“二土匪!個狗娘養(yǎng)的給我滾出來!看爺們兒他媽的不活活劈了你!”
一個嘶啞尖銳的聲音帶著極強(qiáng)的穿透力,在人群中叫罵著,那掐脖子公鴨一般的嗓音在這夜里傳的很遠(yuǎn),碰在長長的大壩水泥墻上泛起陣陣難聽的回聲。身前的漢子聽了這聲音,不自覺的縮了頭,低聲罵了句什么,就再也不敢抬頭張望,而是把我擠得更緊,貼著墻壁秉著呼吸,好像隔著這么遠(yuǎn)的高度,連自己的呼吸聲也怕被人聽了去。
隔了一會,嘭!又一顆照明彈高高的就在我們頭頂上騰空而起,那白光刺的人眼睛都要瞎掉,逼得我把頭埋進(jìn)那大漢透著濃烈油灰味的外套里,眼睛里像是浸了辣椒水一樣難過,淚水不自覺的往外流。
鬧騰了好一會兒,頭頂?shù)穆曇舨怕⑷ィ絹碓竭h(yuǎn)了,好像沿著一邊河岸搜索去了。
那大漢這才倒出功夫來細(xì)細(xì)的打量我,周身上下看了個遍,直盯得我骨頭縫里都發(fā)毛,才說:
“你是誰家娃娃?”
“我……我……”
“別怕,直說!”
他這么一說,我更是怕的要死,他可是剛剛跟我說過稍微不老實就把我扔下去的人啊,所以緊著搖頭不敢吭聲了。
“從哪來到這的?”
我指了指身后的水泥管道,他伸頭看了一眼,對著我露出詫異的目光。
“算了,這時候……我他娘的也沒心思管你是誰家的,跟我上去不?”
“跟!”說完我就馬上有些后悔,我太想離開這里了,所以脫口而出。可是最后居然是這么一個兇神附體一般的人物提出帶我上去,還是讓我很難接受。
“跟就得了!”他抓小雞子一樣把我拎起來往肩上一扛,雙手抓著繩子就往上飛爬。
那真是飛一樣,我讓自己死死的箍在他肩膀上,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他甩了下去。困在這兒也是等死,橫豎我也認(rèn)了!連緊張帶驚嚇,在他向上爬了快到一般的時候,我肚里翻騰,有東西在不斷的上涌,終于“哇——!”的一口吐了他整整一后背。這人身子稍微一頓,然后就又嗖嗖的向上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