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若眼角奔淚，已不能自己，哽咽道：

“乳娘劉嬤嬤，一直，直，對我，很好?！?

那個叫楊石青年低罵一聲，喝了起來：：

“江家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賤婦插嘴！”

劉嬤嬤跪行兩步，抱住二老爺的腿，哭喊道：

“二老爺，她也是您親侄女吶！”

二老爺低頭看向劉嬤嬤，淡聲道：

“多嘴，該掌嘴。”

楊石二話不說，上前拎起劉嬤嬤，左右耳光狂扇。

他手上勁力不小。

幾巴掌下去，已將劉嬤嬤打得滿嘴是血。

劉嬤嬤仍然不停嘴，啐啐念道：

“她是你侄女……親侄女啊……”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用處，只換來二老爺更冷的目光，和更冷的聲音：

“楊石，你沒吃早飯嗎？”

“老爺，我吃得很飽?！?

楊石心領神會，手中勁力再加。

回來幾個重巴掌，將劉嬤嬤打得頭如撥浪鼓一般。

劉嬤嬤頭發散亂，嘴角鮮血橫飛，還在堅持：

“侄女……侄……”

“住手！”

江若若再也忍不住，奔淚大喊。

聲音無比熟悉!

眾人心中一晃，狐疑著齊齊看向正屋大門。

大門正中，江若若和蘇陽牽手而立。

“她竟然沒死！怎么回事？不是說……”

“咦，山妖怎么沒吃她？”

“不對不對，那個鹽奴也活著？”

眾人如見了鬼一般，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

他們的目光齊齊落在了二老爺身上。

雖說江若若勢單力孤，但畢竟名份在此，事發又突然，無人愿意貿然挑頭。

院中安靜異常。

唯有沉重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如此沉重，似乎連伸出水面的荷花也跟著動了動。

江若若娥眉倒豎，冷聲道：

“都急什么，我還沒死——楊石，放開劉嬤嬤！”

楊石怔住片刻，忽然一拳將劉嬤嬤打暈。

收回拳頭，他挑釁般看向蘇陽兩人，哼哼冷笑著，也不知在想什么。

二老爺嘴角抽動，忽然大笑出聲：

“侄女，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口中這么說，心中卻滿是陰霾。

派去上山查看的人還沒回來。

他本以為江若若已死，這才在早已急不耐的親戚鼓動下，過來分家產。

其實不光他這么認為，大老爺也這么認為。

所以大老爺也沒反對。

萬萬沒想到，江若若竟然能跑掉！

竟然還有膽子回家！

一種被人揭穿老底的羞憤悄然涌出，他殺心驟起。

然而當眾之下，又無把柄，親口讓人殺了自己的侄女……

這種事，就算大老爺也是遮遮掩掩，他也做不到。

他現在心慌毫無頭緒，不知怎么辦才好。

情急之下，也只能干笑加以掩飾。

江若若高聲道：“是，我回來了！這是我的家！”

一時之間，竟然無人回話。

沉默片刻，雜吵的聲音再次響起。

“回來又怎樣，你如今已嫁給那個鹽奴，已經不是江家的人！”

“對！這宅子從始至終都姓江，你一個外嫁的女子，憑什么說這是你的家！”

“看這小手拉的，瞧瞧，真把賤奴當相公了，簡直就是江家的恥辱。”

說誰都行，但說自家相公，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自家相公悟性驚人，將來前途無量，豈能在此蒙羞？

江若若壓不住火氣，反唇譏諷：

“你們又算什么東西？！！”

“我家相公一個點子，救了多少鹽回來？”

“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是不是被狗吃了？”

“不是我自夸，你們的將來，都是我家相公養的?！?

楊石臉露戲謔，心中底氣十足反駁道：

“怎的？村中養了他那么多年，白養了嗎？”

狠狠吐了口唾沫，他高聲道：

“就算養條狗，也知道幫忙守家，出個點子不是應該的嗎？你們說呢？”

這話似乎說到了眾人的心坎上，立即引來了一陣附和之言。

“就是，看他那一身好肉，也沒虧待他什么！”

“買他過來就沒花銀子？說的就跟欠了他什么似的！”

“若不是我們買了他，他早被人販給殺了！”

“江若若，虧你還姓江！到底幫誰說話？真是不要臉！”

蘇陽冷笑，實在無法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

總之無論什么事，他們總有自以為是的理由。

一個字：賤！

三個字：太賤了！

蘇陽已失去了所有耐心，手按刀柄道：

“若若，都是些無恥之輩，無需浪費口舌。”

江若若雖然也已怒火攻心，卻堅持要為蘇陽爭個說法：

“大爺也說過，知恩圖報，你們捫心自問，我家相公是不是對江家村有恩！”

“二爺，我小時候，您不也這么教導我嗎？”

說到這里，她死死盯住二老爺，一字一句再問：

“我家相公也救了你上千斤鹽。您說呢？”

蘇陽既感動，也有些無奈。

現在這個情況，就算爭出個說法，最終不過是殺人的前戲而已。

繞來繞去，這些人還沒徹底翻臉，不過是想找個合理的借口殺人罷了。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安慰自己那些所剩無幾，又自以為是的良心。

然而江若若的話，是事實，也是誅心之言。

二老爺臉皮再厚，也不敢否認。

他嘴角抽搐兩下，強言反駁道：

“雖說救鹽是本份，然我與大老爺也不吝賞賜，若不然，怎會與你成親？”

這就是獎勵。

獎勵去死！

然后，還能恬不知恥說得震震有詞。

蘇陽實在忍不住，冷言譏諷：

“二爺好臉皮，我倒是長見識了，送給狼妖也是知恩圖報？”

楊石見氣氛不對，上前一步喝罵救場：

“放肆！你一個鹽奴，敢膽對二爺不敬！”

“放肆！你一個姓楊的外姓，不過是條狗，竟敢插手江家的事！”

江若若針鋒相對，秀目中充滿了怒火。

這話真說在點子上，江家就這么個規矩。

楊石一時語結，臉上浮出些不自然。

江若若側頭質問二老爺：

“敢問二爺，什么時候改家規了??？”

二老爺微微一笑：“楊石在這里，就是家規?！?

這話就如同一劑針強心針！

楊石精神大震，一掃臉上不自在，罵道：

“二爺什么身份，如何做事，如何說話，還輪不到你這賤人說三道四！”

這話蘇陽聽得極為扎耳。

好吧。

反正這些人的三觀不正，足以扭歪大衍，死不足惜。

他長嘆一聲，說道：

“有一句道理，你們聽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