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后。
大街上，小丫頭一手一個糖葫蘆正逛的興起，突然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錢……二……丫。”
小丫頭一個激靈，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誒？師傅，好巧呀，徒兒請吃你吃糖葫蘆呀。”
說是這么說，但小丫頭絲毫沒有遞糖葫蘆的舉動。
巫十三狠狠敲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
“喵喵的你不去客棧牽上老馬去鎮外等著還有心情逛街？”
“哎呀師傅，我都好久沒逛街了……”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牽老馬，我去補充點東西，鎮外歪脖子樹那匯合。”
“誒呀，知道了，煩死了。”
說完小丫頭也不蹦蹦跳跳了，賭氣的似的往客棧跑去。
“嘿，這丫頭。”
巫十三搖了搖頭轉身去完成自己的采購任務。
至于一個五歲小丫頭的安全問題巫十三從來沒放在心上。
巫十三自認除了一些壓箱底的絕技……再除了演技，小丫頭已經盡得自己的真傳，大部分場面都用不著他操心，不管文場面還是武場面。
……
半個時辰后。
鎮外歪脖子樹旁，小丫頭無聊的踢著地上的小石子玩，一邊踢一邊嘴里還在嘟囔：“臭師傅，壞師傅，哼～”
除了小丫頭，一邊還有一頭老毛驢啃著地上的野生花花草草，不時的嗯啊一聲，好似在附和小丫頭一樣。
對了，老馬就是老毛驢，一頭名叫馬戶的驢。
就在小丫頭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巫十三背著兩個大包裹一腦門子汗的趕來了。
“快走快走，已經有人在打聽為師了。”
說著，巫十三將包裹挎在老馬身上，并翻身騎了上去。
老馬倒挺識趣的，馱著巫十三轉身就走。
走了十來米后巫十三的眉頭皺了起來。
小丫頭居然沒跟上來。
平常這個時候小丫頭已經自覺在前面牽著老馬了。
拍了拍老馬的脖子，老馬自覺停下腳步重新掉頭。
巫十三看著還在地上踢著石子的小丫頭，聲音嚴肅起來。
“因為沒讓你逛街？還是兩個時辰不夠你逛的？現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氣？”
小丫頭聽到自家師傅的話，不知怎的，就是覺得無盡的委屈涌上心頭，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胡亂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小丫頭倔強的盯著巫十三，稚嫩的話語一句一句直擊巫十三的心房。
“自從徒兒跟著您之后，每次不是在做藥丸騙人就是在賣藥丸騙人的路上。”
“徒兒不明白。”
“第一次賣藥丸時還是面粉做的，您跟徒兒講，我們是在做好事，我們是在教他們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省的他們以后上當受騙。”
“徒兒不明白，但信您。”
“后來一次又一次的換地方賣，您告訴我，藥丸不再是面粉了，而是真的加了藥的藥丸，對身體有好處的，可每次賣完還是要跑路。”
“徒兒不明白，但依然信您。”
“再后來，徒兒也可以幫著做藥丸了，也知道藥丸確實是藥丸，但也只是普通的藥丸，可是，明明我們賺了很多錢的，也親眼見師傅您買了很多名貴藥材的，可藥丸還是普通藥丸。”
“徒兒不明白，但還是選擇信您。”
“最讓徒兒想不明白的是，您為我準備的五歲生辰禮物居然是將我賣給人販子……”
說到這里小丫頭徹底崩潰了。
“您知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害怕？您知不知道，被拐賣的小孩子在里面有多慘？您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出來找到您的？您知不知道，那些人販子被徒兒……”
“您知不知道，我才五歲啊，我也只是個孩子啊，我也想每天跑出去瘋玩，我也想有很多很多小伙伴……”
“可是……可是我現在看別的小孩子卻總覺得他們好幼稚……”
“師傅，您真的有當我是您的徒兒嗎？”
“我好累，我不想以后每天不是在騙人就是在跑路，也不想稍微有點時間就學那些復雜難學的東西。”
“更不想，哪一天再被您賣掉或者做其它莫名其妙的事。”
一口氣說完，小丫頭的眼淚也干了，只是盯著巫十三的眼神依舊倔強。
巫十三神情平靜，眼睛里看不到一點情緒。
時間一點點過去，最終還是小丫頭率先敗下陣，低下了腦袋，只不過緊緊攥著的拳頭表示其內心并不平靜。
巫十三的嘴角勾起又瞬間恢復。
其實巫十三心里確實也不好受，看看給孩子逼啥樣了。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第一次確實是騙人了。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藥丸是真的藥丸，看著普通，但其實不算特別普通，還是有一點作用的，雖然治不了啥大病。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后來藥丸是真的升級了，名貴藥材確實用了，只不過賣藥的時候他會看面相一樣的價賣給真正需要的人。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急切需要那些藥丸……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將她賣給人販子，他是全程跟著的，他不會讓她有一絲絲危險，他更想讓她早一點見到人性的黑暗，學會生存的本領，他怕，他怕他撐不了多久。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她的一身穿著打扮都夠他換成藥材續兩個月命了。
他沒法告訴小丫頭，她身上那些平時無聊解悶把玩的小動物幾乎是殘廢的他的大部分防身手段了。
……
一大一小沉默對峙了很久很久。
突然。
“砰。”
一個錢袋子落在了小丫頭的眼前，隨后又是一個粉色的包裹落在錢袋子旁邊，巫十三的聲音緊跟著響起。
“這次跟之前你存在我那的錢，還有你的私人東西。”
小丫頭呆呆的抬起頭，整個腦子好像被人來了一錘，嗡嗡作響。
巫十三面色如常，這次換巫十三一句句直擊小丫頭內心。
“拿上你的東西，以后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你我師徒緣盡……”
說完，巫十三毫不猶豫控制老馬轉身，離去。
至于臉上大大的笑容，誰看的到呢。
真正出師了呢，真好。
良久良久。
“唔～哇～”
歪脖子樹旁只剩傷心的大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