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肆意妄情
- 墨與靜
- 云幽鬼
- 5819字
- 2024-07-27 02:50:20
李墨云和廖雨靜走回剛開始的小路,廖雨靜松開了緊握的手。她輕聲質問:
“李墨云!你身上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
面對李墨云一臉無辜的樣子,她短短嘆了口氣:
“哎!廣陽下月初有一選武大會,選上后會被朝廷發配到各個州縣的衙門當巡捕,雖然我不在乎你的身世,但若你想娶我,必定要有一個明媒正娶的身份,爹爹說若能選上,以后關系由他打理便好,必定能在都江謀取個一官半職”。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我去試試”。
“你可要小心,畢竟官差是個好差事,去參選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那里可不像比武點到即止”。
“那樣是最好,畢竟我也不知道我的極限在哪”。
倆人走出路口,來福正在那里候著,他盯著李墨云的佩劍,頓時知道了李墨云已經和張天師打過照面。三人步行著回到驛站,天色漸晚,掌柜的已經準備好飯菜候著,等幾人一到便招呼大家上桌。飯桌上掌柜的向李墨云敬了好幾杯酒,不停奉承著李墨云。這讓李墨云有些不舒服,雖然感覺錢掌柜是好意,但總有種受寵若驚之感。漸漸有些迷糊的時候,錢掌柜突然小心的問他:
“李公子習得一手好武藝,小時候肯定有名師教導吧”?
“師傅是有,自打我有印象起,便在青云閣學劍,大多數的師傅都是好人,我也只是跟著大家一起學而已”。
雖然還是迷糊之中,他還是感覺得出,這錢掌柜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若只是幫廖雨靜打探打探他的身世,那倒是好事。醉酒中他回想小時候的事情,有印象的時候,自己已經六七歲了,至于那密云大師,還有什么密云劍法,在青云閣聽都沒聽說過,更何況偷學呢?李墨云感覺得出,廖家對于自己還是有所顧忌,不過這是好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不在乎也就不會顧忌。在驛站又睡一晚,還是和昨天一樣與廖雨靜在一個房間,不過今天晚上他卻自然很多,廖雨靜告訴他廣陽府的公差選舉在一個月之后,算上路途行程,時間還很充裕。她告訴他這段時間不要多想,只要好好準備便好。
清晨他起得很早,昨夜相當于什么都沒有想便早早睡去了。自從和她互換心意后,心里就像有一塊石頭落了地,他幫她準備好水便在樓下等著,來福也起得很早,馬匹在外面已經備好,只見來福在外面呆站著若有所思,見李墨云下樓悄悄的走到其跟前小聲說:
“李公子一表人才而且還有這么好的身手,小生實在是羨慕”!
李墨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愣在原地,他從未覺得自己是一個好命的人,只是自顧自的活著罷了,很多時候是事情追著人,而不是人故意而為之,又或許這就是運,在沒有看到結果之前,誰也無法知曉它的好壞。還不等李墨云開口,來福繼續說:
“李公子是一個十分單純的人,我想廖小姐也是,不然她不會親自陪你過來這里。不過您一定要小心廖家的老爺,能夠站在那個位置的商賈,都是十分不簡單的人”。
來福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掌柜的叫住:
“來福!過來幫忙搬一下東西”!
掌柜的和小二從屋里拖出一個箱子,里面不知裝的什么,看樣子十分沉,李墨云也跟著過去幫忙搬到車上。掌柜的幫來福整理好馬車,拍拍手說道:
“李公子快些回廖家吧,廣陽府的選拔機會十分難得,要好好準備才行”。
李墨云稍稍意識到,那廣陽府的公職選拔一定不簡單,而且從一開始廖陸行可能就打著利用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此這般,沒準自己的身世他早就已經知道了。
三人吃過早飯便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廖雨靜饒有興致含情脈脈的看著他,讓李墨云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搞不明白,她總是陰晴不定,有些時候很熱情,有些時候又很冷漠,冷漠時似乎總有些不能說的心事。
晌午三人剛到碼頭,卻發現這里已經被官兵封鎖,來福向一個路人問了問情況,原來有朝廷的巡查使來這里考察這才將碼頭封鎖。李墨云問那路人:
“那究竟什么時候能開放這里的碼頭呢”?
“誰知道呢?得等大人到之后才有戲”。
正當三人商量著怎么辦時,碼頭傳來一陣招呼聲,循聲望去,一艘大船漸漸朝碼頭駛來,來者正是巡查使振府劉大人。李墨云不禁感嘆:
“排場這么大,能有用嗎”?
“這你不懂,一般都是這種排場,畢竟直通朝廷”。
“微服私訪不是更好點”?
“可能吧”!
廖雨靜對這方面的事情十分熟悉,畢竟在廖家應該也見過許多大場面。碼頭上船已靠岸,從船體伸出一樓梯,一行人從樓梯上下來,中間那位從服飾和表情上來看,估計便是巡查使劉大人。一行人從船上落地后,船上的人大聲宣喊:
“振察府劉大人到”!
話音剛落,一嗖冷箭從天上飛過,一箭射中劉大人旁邊一個人的腦袋上,場面頓時變得十分慌亂,緊接著有不停地箭從天上奔劉大人襲來,劉大人身旁的侍衛趕緊護住他,這時從人群中竄出來一幫蒙面殺手,幾個侍衛也不是吃干飯的,瞬間便和一群人打成一團,劉大人剛想在幾人的守護下回到船上,只看一只箭嗖的一聲正中其脖子,那劉大人血濺當場直接斃命。三人想不到來了一趟青州,還遇到這種大事,李墨云循箭的軌跡尋去,發現不遠處的角落有一蒙面男子剛剛脫下面罩和偽裝,倆人對視幾秒,那男子便迅速逃離了現場。
場面一時間十分混亂,李墨云趕緊帶著廖雨靜和來福躲到一處客棧,廖雨靜提議先回青云山驛站,畢竟那里都是自己人,來福卻說:
“我看車站馬車都已經被扣,看樣子是不好回去了”。
三人面面相窺,從客棧出來時,一種官差正處理著后事,對現場的百姓一個一個排查,整個碼頭全部都被控制起來,李墨云問:
“除了這里,還有別的地方有馬車嗎”?
廖雨靜打斷李墨云:
“現在這里住下吧,現在會去估計又有一些事情,那邊的人正在查,不會輕易讓車輛出入的”。
無奈之下,三人只得就近住下,夜間李墨云聽到窗外有動靜,他迅速跑到廖雨靜的房間,廖雨靜正熟睡著一切都正常,可屋頂卻傳來沙沙的聲音,李墨云回想起白天遇到的那蒙面人,想來可能這次是沖著自己來的,突然從窗戶外竄進一持刀的蒙面人,此人腳步十分輕巧,看樣子輕功十分了得,李墨云微笑著說:
“這位大俠,看來白天我們打過照面,不用再蒙著面啦”!
蒙面人摘下面罩,果真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年輕男人,他對李墨云說:
“公子不要把我供出來,不然我一定有辦法殺了你們”!
“你走吧,我沒那么無聊”!
看著李墨云的眼神,年輕男子頓時也有些慌神,他隱約感覺得出眼前不是一般的人,做禮之后便跳窗跑了。李墨云沒有回房間,而是坐在廖雨靜房間的椅子上,他想清凈會兒,好好想一想這世道為什么這么不太平。床上一直裝睡的廖雨靜突然說:
“振府巡查使劉大人,據說收了十一個小妾。此人十分好色,每到一個地方考察就要收一個自己喜歡的小女,這種情況也是他咎由自取”!
“要是我當上公差,是不是還要保護這樣的人”?
“當然不會,我和父親會幫你打理關系,讓你就留在都江”。
“這世界真的好復雜”!
“確實,不過你可以選擇活得簡單些”。
二人對視片刻,李墨云將房間內的椅子拼到一起,躺下便睡。廖雨靜問:
“你這是做什么”?
“我留在你的房間里安全些,還是小心點好”!
“那要不要一起睡”?
“啊”?
李墨云下意識的驚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房間里的漆黑讓他感覺失重。
“嗨,開玩笑的”!
“你嚇死我了”。
一晚過去,等李墨云醒來時,廖雨靜已經在梳妝打扮了,昨天他睡得不好,椅子太硬讓人有些不適應。三個人吃過早飯離開了客棧,街上的巡查還沒有結束,畢竟死了巡察使也算是件大事了。幾人在街上轉悠的時候,一身著便衣的男子突然掏出一塊牌子留住三人:
“三位請隨我來,老爺已經幫你們準備好船只”。
李墨云將信將疑,可看到廖雨靜一臉無事的跟了過去,想到那牌子必定是廖家的什么信物,也就放心下來。幾人一路走到一個偏僻的河沿,這里沒有碼頭只有一只小船,旁邊站著的船夫正是來時送他們到這里人,這讓李墨云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感到很神奇,廖家的人竟然能在街上直接找到他們三個。剛想上船,卻碰見另一伙人,這又讓人放松下來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兩伙人對視幾秒,好在他們并沒有什么動作,看樣子不是劫船的匪徒。李墨云看到其中有一個人十分熟悉,正是昨晚遇到的那個男子,還真是碰巧,沒想到這幫人也在這里偷偷擺渡,看樣子是想躲避官兵的追擊。突然那伙人中傳來一個老道低沉的聲音:
“殺了他們,徐雯。不要留活口”。
“他們應該不會泄露什么”!
“以防萬一必須殺了他們,要是被官兵查到我們都得死,你不知道我們昨天死了多少人”?
那伙人人大概有十來個,排開擺好陣勢,而昨天遇到的那男子,站在中間十分猶豫。李墨云淡淡笑笑,他已經感覺出這十來個人的戰力,而那男子的優勢在于射箭,只要他不在一旁放冷箭,便沒有那么難對付。他抽出布滿黑銹的玄鐵劍緊盯著幾人做出作戰的姿態。徐雯看到拿出了玄鐵劍,立馬叫停眾人,向李墨云問道:
“你怎么會有這把劍”?
“一位友人送給我的”。
“十年前張天師鑄了一把玄鐵之劍,劍身漆黑,說是自己也找不到開鋒的方法,一定要送給一個能駕馭此劍的人謎題才會揭曉。這么說來你是青云閣密部的人”?
“算不上,曾經在那里待過而已”。
徐雯聽后立即行禮:
“在下青州府密閣徐雯,未能認出李公子實在失禮”!
“青州府密閣?那你為什么要刺殺巡察使”?
“李公子有所不知,巡察使劉大人沒到一處州縣,按流程當地必定先給劉大人些好處,前些日子劉大人看上了青州知府許大人的小女兒,奈何那女孩死活不肯,劉大人放出狠話,三日后來青州必要許大人交人,許大人這才調動密閣殺手出此下策”。
“這也太離譜了,這劉大人為了一己私欲便如此興師動眾,這種人是怎么做到那么大的官的”?
“傳言說劉大人是朝廷劉公公的干兒子,再往上就不是我等小人物能夠知曉的了”。
“好吧”!
一行人送幾人上了船,李墨云有些懷疑,走上公差這條路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呢?不過眼下自己也不想回到之前那流浪游蕩的生活,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在船上廖雨靜總有些話憋著想說,但是介于船上還有其他人,她沉默了一路,無聊的看向窗外以打發時間。傍晚,船終于是駛回了都江,在將二人送到岸后,來福與他們道別便跟著船夫會秋水樓了。廖雨靜支開廖家派來的引路人和李墨云說:
“這世間的人心中,都有一桿秤,只不過有些人被欲望、權力、財富那些東西沖昏了頭腦,要是自己能夠做到守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李墨云,你只管向前走就好,無需有那么多的顧慮”。
“看到紛亂就想后退,我不是也不想當那種懦弱的人”。
“那就好”!
“還有一件事”。
“你說”。
“如果你們不知道青州密閣的事情,你會和廖大人說此事嗎”?
“哼哼,爹爹知道的東西比我多,這種事情他肯定也有所了解,畢竟是都江最大的富商,思慮比你我都要復雜得多,這種事還輪不著我們和他說”。
“感覺那幫家伙畢竟做了件好事,罪不至死”。
“哈哈哈哈,這種事除了朝廷的密探,沒人會管,大可不必擔心”。
“就是怕那三個人會有什么動作”。
“船夫、來福和、剛剛的家丁都是這邊可靠的人,放心好了。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不要在乎他們,很多事情很難說會發展成什么樣子,好壞也只是暫時的”。
李墨云像孩子一般點了點頭,有些時候他真的感覺,她所看到的東西,一定非常遙遠。倆人在街邊轉了轉,廖雨靜像孩子般東看看西瞧瞧,從前她只能在仆從的看護下走馬觀花,她的內心既成熟又像個孩子,讓李墨云的心思無法挪開,這幾天每當他想起什么,那一定是關于她。
直到夜間倆人才打道回府,離開街區燈火漸漸變得稀少,很快便只剩下月光了,遠處只有廖家的府宅還亮著燈,廖府門前站著一男子,雙臂交叉在胸前,看樣子是在等廖雨靜回家,倆人走到大門口,李墨云朝廖雨靜使眼色,不等廖雨靜說話,那男子說:
“李兄帶著我妹妹這么晚才回家,莫不是路上碰上什么事情”?
“哥哥許久不見,我只是與他在街上逛了逛罷了”!
李墨云聞言是她哥哥,連忙行禮打招呼卻被廖雨靜哥哥抬手免去,又對他說:
“多謝李公子將我妹妹送回家,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只見二人進房并未邀請李墨云進廖家,李墨云也是一臉的懵,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跟著進去,只見廖雨靜小聲在他哥哥旁邊嘀咕了些什么,便轉身過來遞給李墨云三兩銀子,告訴他:
“你今天先在外面住一晚,晚些我跟你解釋”。
說罷便和她哥哥轉身進廖府。李墨云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直到大門關上才緩過神來,他松下一口氣,本來在廖家其實住的并不踏實,想想來這樣也好,只是面子上這位哥哥是一點也沒給自己,連介紹一下都懶得介紹。他轉身尋找客棧,卻沒有一家店是開著的,深夜的街道上,大部分的商鋪已經打烊,李墨云十分感慨,明明之前自己在荒郊野嶺的睡得踏實,而如今在城鎮上卻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他對于那位哥哥還是有些疑慮,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眼下也顧不上那么多,找個地方睡覺是燃眉之急,他東轉轉西轉轉,只有一戶人家亮著燈,他小心探去,倒不是為了在哪里住上一晚,而是想看看什么人家到現在還沒有關門關燈。
李墨云小心朝院子里探去,忽然他感覺心頭一驚,轉身一看卻是一個老頭從他身邊經過,徑直走到了院子里,原來是這家的主人,他悻悻的剛想離開,卻被老頭叫住:
“小子,不進來坐坐”?
這聲音十分熟悉,李墨云仔細瞧瞧,竟然是小時候朝他買酒的老頭,那天與李家比武的時候,正是那老頭讓他分了神,贏了紫衣大師。李墨云很好奇,竟然會在都江遇到這老頭兩次,而且更讓人后怕的是,直到那老頭出現在自己眼前,李墨云才發覺他的存在,可見此人對于氣息的把握很不一般。李墨云將信將疑的跟著那老頭進了屋子里,老頭的房子很小,里面也沒有茶桌,只有一個炕和些許家當。那老頭不緊不慢的洗好手,提示李墨云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李墨云打趣著說:
“好久不見爺爺,小時候你到我那里拿小說換酒,我偷酒出來挨了不少打呢”!
“哼哼,你知道為什么人有時候會去買醉嗎”?
“嗯?不太清楚”。
“酒本是苦澀的,酒喝多了才能體會到生命的甜”。
“您說的還挺有道理,可是我不是太懂酒這方面的事”。
“你知道當時為什么要你離開青云閣嗎”?
這一問讓李墨云有些緊張,這老頭果真不是什么一般人,李墨云回答道:
“因為考核沒通過”?
“這天下的兵器有千萬種,而只有劍是王道,而若想能真正參透劍中的王道,御劍之人必須擁有十分獨特的氣質”。
“額……什么,氣質”?
“孤、寡、不轂”。
“您的意思是,我得當天下第一獨孤求敗?我可沒有這個自信,再者說我要的也不是天下第一,而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只有到達天下的第一的境界,才能夠自由自在”!
“所以,您還是沒說為啥我被青云閣的人給趕出來了”。
“劍術的境界,最高是未殺人而殺人,其次殺人而劍身不沾血,再其次拔劍而必勝,再其次就不用提了,墨云!你的命數就在那里”!
老頭的話讓李墨云云里霧里,他明白老頭的意思,但是不明白這老頭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突然老頭一個瞬身拔出他身上的玄鐵劍,速度之快甚至讓他反應的時機都沒有。那老頭稍稍端詳了一下那把玄鐵,只冷笑一聲,隨后揮劍一震,一股刺耳的音波炸裂開來,李墨云頓時頭暈目眩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