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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大家都是一路貨色】

宋延年率部在襄邑城南扎營,羊大春和五十子弟載著五頭豬、羊和兩大壇新釀的酒到了,歡聲雷動。

老虎衛們大多家在襄邑、寧陵、己吾、雍丘這一帶,典滿和游騎百將張永就是襄邑人。

自然而然的,武猛營的老家就是襄邑!

征戰回來,小駐襄邑城外,就得有回家的感覺。這種感覺,隨著衛家執事周戊帶著百萬錢,替典滿還債,而越發濃厚。

來自益州、荊州、兗州、徐州、豫州的將士們,在外征戰,思鄉之情被美酒、豬羊肉、大錢沖淡,在喧鬧聲中化作對未來的憧憬。

憧憬,希望。亂世之中,沙場搏命的士卒們,也得有!

典滿為此付出的是真心和真金白銀。

彭城一戰傷殘者五十三人,除了朝廷給的8000錢之外,典滿另外補貼2000錢,安排在典家莊和正在建設的魯陽、應鄉城,在作坊里或者田地間作些輕省的事。

陣亡的百余人,多為益州五族子弟,家人都在南陽北部數縣民屯、軍屯。

朝廷有撫恤,典滿也有安排,一次性給多少錢不太現實,只能每月通過田官、屯田都尉府,將錢、糧發至家屬手中,能吃飽肚子、有錢換鹽。

將士們喝酒吃肉,兜里有錢,但還沒揣熱乎,又特么被忽悠了出去——投資魯陽的作坊。

所以,周戊來的時候帶著百萬錢,回去的時候,牛車上裝著的還是百萬錢。

一來一去,錢在將士們手里過了,憧憬這個似乎遙不可及的東西,也就有了。

典滿還真不太在乎錢,在曹記之下扛活當小工頭,總得給弟兄們爭取更多的利益。如此,他們的心里就會只剩下一個老板。

人心,比錢重要。

楊展帶著二十二位子弟補入親衛屯,湊足250之數。

在老單身狗眼里,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子弟兵,絕對不比益州五族精銳差!一年半載,說不準也有一個、兩個封侯呢?

羊大春喝多了。

一來是高興,二來嘛……紙賣光了,他兜里有錢,招惹一個鄉里三十來歲的俏寡婦,這幾天身子虧虛的厲害,酒量刷的跌落谷底。

兩盞酒下肚,暈乎乎的抱著宋延年又笑又哭。

宋延年、沈南、趙伉,鐵定是要封侯的!

少君封侯,老兄弟封侯,羊大春打心眼兒里高興,所以,他笑。

宋延年都封侯了,老典校尉還不曾封侯呢!老子也……這么一副跛腳鬼樣子,所以,他哭死去的弟兄們,還有自己。

酒,真特么不是好東西!

一騎快馬送來打著車騎將軍火簽的書信,典滿看了,取消今夜宿在營中的計劃,回家去,看看能否說動侯衿奴一道去許都。

那女子,心底里畏懼許都!

曹老板在書信中又夸贊了準女婿一番,北渡作戰即將拉開帷幕,之前,典滿兒還必須要完成幾件事。

首先,態度好好的,認認真真的備好束脩,由荀彧引見,拜鐘繇為師。

其次,典滿小兒應該多去武平侯府走動幾回,混個臉熟是起碼的,免得到時候成一家人了,還生分,尬尷。

再有,就算北渡作戰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但涉及軍力、錢糧、軍械調動,典滿夠不著。都要封亭侯了,還不得乖乖的等著覲見天子啊?

天子和朝廷的體面,就是曹老板“令諸侯、討不臣”的政治底氣。

這一次去許都,然后領兵出征,不知何時才能返回襄邑?可以想見,日后回襄邑的機會越來越少,逗留的時間也會越來越短。

所以,侯衿奴必須要帶去許都。

關于她的存在,也要跟曹莞說清楚,這,可是未來幸福生活的關鍵!

三妻四妾,必須的!

掌燈時分,小宅子里靜悄悄的,明年才能入營的典金在門房烤火生悶氣,聽到馬蹄聲探頭一看。

“哥,你咋回來了?”

老子不該回來?這家伙老是學不會說話,天生老實疙瘩一個,欸,指望他成才、幫忙,有點難。

“嗯,回來有事,去,給小黃添一把黑豆。”

里面的人聽到說話聲,王氏那婆娘捂著嘴,牽著小丫頭迎了出來。

“少君回來啦,少君回來了!”第一句是打招呼、作禮,第二句就是報信。

典滿看到這婆娘和小丫頭都是臉紅紅的,估計人家躲在里面說私房話來著。

“王嬸,煮壺茶來。”

他沒有跟人客氣的意思,按照典家莊的發展,或許再過幾年,王氏也會出錢請人伺候自己了。

屯田的民屯,如果屯戶用官府的牛,收成四六分,官府得六。

典滿給佃客們的規矩是——牛羊豬分戶養殖,種地收成八二分,佃客八,他還要負責一成的稅賦,凈得只有一成。

官府徭役,佃客自己出錢出糧請人代替。農閑時,作坊的工錢不少賺!

這一批人,很快就能成為“新時代”的“新興中產”。

特么的,也不知道他們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遇到老子。

“典郎……”

如同畫中人兒走進現實一般,侯衿奴裊裊婷婷的走近,伸手要替他卸甲,他一把摟緊了,先哧溜一會兒再說。

她掙扎,這在正屋里,王氏和小丫頭會看到。

他蠻橫鎮壓,等她軟下來了才分開。

“情況有變,我回來就是要帶你去許都,明日就出發。”

“去許都……”侯衿奴驚訝、彷徨、猶豫甚至有幾分害怕。

許都,那是曹莞的地方。

這些天來,她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壓力,故而始終不能做到最后一步。壓力的來源,就是許都的曹莞。

“對,許都,來,幫我解開皮甲絳帶。”

“可是,兄長都不知道,還以為我在襄邑。”

這理由……好沒道理。

“死不了,你不要管他,如今你是典家人,與他無關。”

語氣冷冰冰的,實際意思都很熱乎,能讓侯衿奴知道,典某人是不會坐視大舅哥掉腦袋的。

只要人活著,就算不當官了,也有出路,說不一定還更好。

老子的印書作坊還缺一個貼心的管事人,賈穆終究是官身,有仕途要走。

閨房里依然溫暖如春,香噴噴的,脂粉香、體香和她小嘴里幽香混合在一起,令人快速淪陷。

“我想清楚了,曹莞那里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所以,你就安心的跟著我去許都,今后把我們的侯府打理好就行了。”

想清楚了?那……就不一樣了?

剛才王氏說起那些服侍男人的法子,想想都會臉紅。

典滿瞧她臉紅到耳根,神情卻有幾分呆傻的樣子,心里感謝了一句王氏——有這婆娘在,淑女都能教成蕩婦。

可惜喲,王氏不會離開襄邑,他有男人、有子女,大兒子明年就可以接受羊大春的棍棒教育了。

嗯!?怎么又裹緊了?

“放開。”他作色欲怒,還親自動手。

“不要。”她居然反抗、躲避,顯然是被人教唆壞了。

兩人裝模作樣扭打在一起,總算有了幾分小兒女嬉笑打鬧的樣子。

大灰狼戰力強悍,對付小白兔,得逞是必然的!

“少君,茶好了。”王氏于前、后進之間的小天井停步,出聲。

“噢!”

王氏端著茶水進來,偷偷打量二人,眉眼里滿是隱晦的戲謔之色。

典滿還怕她?拿了帶著體溫的絲帛,放在鼻端深吸一口氣,嗯,真是香香的。

王氏敗退,轉身出門時差一點被門檻絆倒。

典滿喝茶解酒,她含羞帶嗔的搶回絲帛,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炕未燒,水沒熱,洗漱睡覺還早。

令他感覺苦逼的事情還沒做完,只是這一回,挪到閨房的書案上繼續寫字,感覺好了不少。

都怪那些狗屁文人們,都特么閑的,造這么多字出來干嘛?后世,常用字兩千足矣!

生僻字真多!筆畫也是真多!推廣簡化字吧?特么想啥呢?!

不過也有相對來說便利之處,之乎者也這些字和逗號、句號,只需寫一遍,今后的一頁書里至少會出現十七、八個,甚至更多。

典滿做事還是認真、專注的,一邊寫,一邊考慮編纂字典的可行性。

分心二用,惟手熟爾!

侯衿奴當然不會打擾,紅袖挑燈之后,做起自己的事情。

襯衣已成,也試穿過,很合身,放在典滿的行李里,哪知他又回來了。

經過王氏開導,“女為悅己者容”嘛,她開始著手比照圖樣,裁縫自己的裙裝。

陶活字、印書、字典……真是需要一個人打理啊!

不由得,典滿又想起侯諧,發現自己越來越有點明白這個人了。

出身低微,花大價錢拜過名師讀過書,好不容易擠進“讀書人”的圈子,卻還是被人看不起。

不瘋魔不成活,裁縫之子侯諧還真是瘋魔了!

把如花似玉的妹妹,許配給60多歲的糟老頭子當側室,瘋魔!

只為得到兗州世族的認可。

在彭城南墻上揮舞雙刀,督促士卒們死戰,瘋魔!

呂布封的二千石國相,值得他拼命到最后無力抵抗之時。

二者,其實就侯諧而言,出發點完全一致——打破階層壟斷!

特么的,感覺這大舅哥越來越有意思了,未來,還真有可能成為一位“斗士”。

這樣的人多嗎?何其多矣!典滿也是。

從各自角度去看,曹老板,也是!荀令君,也是!

曹老板因為是宦官之后,被兗州名士邊讓看不起,成日里明嘲暗諷,扇陰風點鬼火,搞得曹老板身邊就沒有本地名士出任幕僚、掾吏,有的,只是如毛玠、謝奐、萬潛之類的無名小吏。

一怒之下,曹老板殺了邊讓。

結果卻是兗州士人的集體反抗!張邈、陳宮之流不惜引入純粹武夫呂布,也要把曹老板攆出兗州。

如今,張邈、張超兄弟已經被殺,薛蘭被斬,陳宮也離死不遠。

其他兗州名士去哪里了?

張儉到許都之后,足不出戶,堅決不與曹老板合作,老死家中。更多人去了荊州,在劉表和趙岐這類“名士”之下搖旗吶喊,與許都朝廷作對。

再說荀令君,出于潁川荀家,卻因為娶了中常侍之女,無異于自毀前程,頓時“身份暴跌”。

董卓之亂后,荀彧先是去冀州袁紹處,結果被冀州士人集體排擠,郁郁不得志,直至遇到曹老板,二人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相互扶持、肝膽相照。呃,至少目前是這樣。

典滿、侯諧、曹老板、荀令君,乃是一路人。區別在于典滿、侯諧的起點更低,如今的高度也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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