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撩動此間落葉，片片鋒利。

陳亭眸子一凝，不敢怠慢，忙大跨一步，攔在姚靈兒身前，手指斜揮，引動遠處飛劍，擋身而來。

雪瑾方觸及那劍勢，竟一下失了鋒芒，低鳴一聲，飄落于遠際。

陳亭好似觸碰到一股巨大威能，身子更是倒飛出去，踉蹌數步之后，勉強止了身形。

姚靈兒目瞪口呆地望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趕緊半跪身子，低道：“雪兒，此次前來，是我的意思，你不要傷他。”

陳亭捂著胸口，也是站起身來，沉聲道：“靈兒師姐，不必求她，不愿教便不愿教，這般不由分說的出手，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人！”

聽得此話，姚靈兒心里更是大驚，自家這師妹雖然實力超群，但性子卻極為古怪。

也就自己可以與她說幾句話，若是換得旁人，早被一劍斬了。

方才一幕已是危機萬分，如今這小師弟又這般言語，難保她不會真的怪罪。

心里這么想著，姚靈兒趕緊站起身子，小跑幾步，張開雙臂，攔在了陳亭跟前。

陳亭望著眼前背影，忽然有些發愣。

便在這時，白衣女子忽然轉過身來，對著陳亭，微微頷首。

觀其容貌，眉如遠山，唇若朱砂。腰肢如柳，恰似盈盈一握。

姚靈兒俏臉上的平靜被眼前這一幕一刀劃破，愣神片刻后，忙問道：“雪.....雪兒，你這是，應允了？”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

先前的恐懼瞬間煙消云散，姚靈兒趕緊將陳亭身子壓下，笑道：“快，拜謝柳師姐！”

陳亭一言不發，瞧著遠處那道不可方物的美麗倩影，默默低下了頭。

這女子行為頗為不常，剛才還突然出手，此刻卻是點頭答應，莫非，是在試探自己？

姚靈兒喜笑顏開，將陳亭扶起后，對著那女子微微抱拳，叮囑幾句后，便是轉身下了天脈。

此間，獨留二人。

微暖陽光下，她靜靜站在樹前，背對著陳亭，伸手輕撫枝頭殘雪。

此刻天地一靜，那女子好似默默站在水波中，毫無波瀾。

她就這么站著，不知已是站了多少歲月。

陳亭自知這么等下去不是辦法，緩緩上前幾步，抱拳道：“那個......雖然靈兒姐都說你已答應教我劍法，但我覺得，這聲師父是否能叫出口，還是要經過你的首肯。”

幽幽話語飄蕩四際，宛如一枚銀針闖入平靜的水池之內，雖然會沉入底下，但卻有了瑕疵。

樹下，那絕美女子依舊沒有反應。

“你若是不轉身，我可就當你答應了啊。”陳亭又是喊出一聲。

手上細雪緩緩墜落腳尖，那白衣倩影忽然轉過身來，一眼瞧見了呆立在原地的陳亭。

柳凌雪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將手上殘雪盡數甩凈后，默默挪動身子，往一旁樹下木屋走去。

陳亭被晾在了那，有些癡愣。

這女子什么意思，既然答應收了自己為徒，為何還這么不給好臉色看。

罷了，不受這氣。

陳亭這么想著，也不愿多待，攜著飛劍，驟然轉過身去。

吱扭——

木門開啟之聲響徹此方天地，隨后，陳陸便是聽見身后傳來陣陣緩慢腳步聲。

一陣清香被寒風吹入鼻尖，沁人心脾。

“若是礙于靈兒師姐，你大可不必如此......”

陳亭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有把身后那女子當成是自家師父看待。

他轉過身去，卻是驀然一怔。

這女子手里提著一柄木劍，將半本劍訣遞在陳陸眼前，嬌美可人的臉蛋上，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陳亭呆呆接過劍訣，心中疑惑更甚。

“你這是……”

他低頭望向那泛黃籍冊，卻見幾個殘缺大字正書寫其上，是為——“凝息訣”

“你這劍訣，確定沒少了倆字？”

她微微歪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陳亭擺擺手，低道：“沒事。”

他生怕這女子又是不由分說的斬出一劍，那還得了。

“那我日后，便喚你師父？”陳亭隨口問出一句。

聞言，白衣女子提著木劍，暗自在雪地之上，劃出三個歪斜大字，是為“柳凌雪”

“那我喚你柳師姐？”陳亭試探著問道。

柳凌雪微微點頭，表示應允。

陳亭收回目光，心里卻是極為疑惑。

莫非這人是個啞巴不成，怎么只會點頭。

這么想著，身前這女子忽然捏著長劍，便是緩步遠去。

她閉上眼去，聽著雪落于地的聲音，隨后，她忽然睜開眼來，眸光一閃，手中那柄木劍，竟也是透出寒光。

劍尖輕觸雪面，發出微弱聲響，如同琴音悠揚。

凜冽風起，夾帶雪花，刮過她的臉頰。

柳凌雪動作驟然鋒芒畢露，時而細水長流。

在最后一式結束之時，她身子翩然掠去，劍尖劃過一道極美弧線，隨后穩穩立下身子，待風止而負劍。

柳凌雪慢慢走上前來，曼妙身姿，好似雪中仙子。

她將木劍遞去，又指了指自己，仍舊靜靜看著陳亭，不出一言。

陳亭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多希望此刻的自己可以有他心通，這樣便不用無時無刻，去猜測這女子的想法。

“柳師姐，你這劍招使得太快，我未曾看清。”

柳凌雪垂下眼眸，修長睫毛顫動片刻，旋即又是將陳亭手中木劍取回，再次朝著遠處落步而去。

劍式又起，但這一次卻是慢上了不少。

陳亭聚精會神，卻發覺自己無論如何觀摩，上一刻已然刻入腦海的劍招，卻會在下一刻，被另一招頂替而去。

如此往復，在等到最后一式時，卻是一招都記不得了。

可自己怎說也是劍心通明，也算是劍道天才，此刻，竟一眼也瞧不透這劍法。

這女子，究竟是何修為。

許久后，柳凌雪又是走上前來，默默將木劍束在陳亭眼前。

陳亭眸子忽而躲閃片刻，尷尬道：“我，還是沒看清。”

本以為以她的性子，或許會有些惱怒，但之后的一幕，卻讓陳亭很是意外。

柳凌雪將劍收回，暗自思索后，指了指遠在一旁的雪瑾，又掠去身子，開始一招一式地，在陳亭面前比劃。

此刻，令陳亭十分確定的是，這性子孤冷的白衣師姐，是真想教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