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快走啊!帶著女兒走!”
“我們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姐姐還等著我們啊。”
“來不及了,已經打進內府了。你快帶著女兒走,我出去以后他們一定不會把你們怎么樣的,樂瓷,今后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在,我們一家人,藍國也就還有希望。”
“走吧,云溪。”
衛兵沖進了府中,向院內四處巡查,云溪的父親主動從暗道走了出來,那人示意下人們抬來轎子,就這樣昔日的藍國國主被“押解”到了牢中。
“母親,姐姐在什么地方等我們?”
“城西。”
“城西?可是現在唯一的出路不是城東嗎,姐姐她不會是出了什么狀況吧?”
“暫時還不知道,但現在我們只能先去找到她。”
云溪和樂王妃通過一番喬裝打扮到達了城西,可是周圍卻沒有見到姐姐云期的身影,就在這時,藍云溪抬頭一看,發現了云期與反叛的衛兵正在交談。
“母親,你看,那邊是不是姐姐。可和姐姐交談的人的袖章好像就是剛剛來王府的那些人。這是怎么回事?
云溪表現得不可思議,樂王妃看著云期與衛兵們好像是在密謀著什么,周圍的氣氛顯得十分不對勁。
“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先去看看情況,如果你姐姐真有什么問題我會給你信號,到時候你就往城東跑,知道了嗎?”
“那母親,你怎么辦?”
“他們不會拿我怎樣的,相信我。”
樂王妃就這樣一個人上了樓,但后面有幾個人一直盯著她,他們的打扮各有不同,有人的樣貌明顯不是藍國人,而就在剛面見云期之時樂王妃發現了異樣,而此刻為時已晚,在暗處的叛軍們團團圍住了王妃。
“云期,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和你舅舅是一伙的。”
“母親,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被舅舅逼到這里來的,我若不來,他們便要殺了我。”
“真的嗎?”
云期陷入了些許的沉默,這個問題她現在還不想回答。就在叛軍正準備押解王妃離開的時候,樓下的人沖了上來,把叛軍打得人仰馬翻。而這伙人恰巧是樓下盯著樂王妃的人。
“紅盔甲,蟠螭面具,夜幽劍柄,你們是東乘部隊?”
“末將們來遲,還請王妃恕罪!”
“你們為何會出現這里?”樂王妃一臉疑惑的問到。
“是藍國主求援我們東乘才趕來此處,我們國主收到求援信的時候已是五日前,但東乘離藍國最近的駐地也有八十里,發生了此等大事吾等日夜兼程不敢怠慢分毫,可到達城里也足足花了三天三夜,不料叛軍還是大批占據了各處。”
“你們又是怎么知道我要來此處的?”
“這啊,這都是長公主的謀略。”
“云期?”
“是的,母親。”
“我們一進城,便見到了長公主。”
“那你們是怎么發現她的?”
“這藍國的鳳凰家徽可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雖然公主喬裝打扮了一番,但此等細節之處若是被叛軍先行發現可是有性命之憂,于是我們當即上前亮明身份,好在長公主也是及時信任了我們,在一路上的交談中吾等得知王妃約定之初在城東離境,城東如今已被叛軍圍得水泄不通,絲毫沒有逃出的可能,遂讓公主殿下改為城東會面,不曾想城東已有叛軍在此等候,只得出此下策讓殿下與王妃先行見面,吾等再一網打盡。”
“多謝汝等將士!”
“王妃客氣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讓吾等帶王妃和二位公主先行出城為妙。請隨吾來。”
樂王妃和兩位公主還有一眾東乘將士們到達了城東門,大家商量了一下對策,如若是從城東離境,便是一去不回頭,城東出去以后溝壑萬千,之所以把此處建為城東,就是因為憑借著天險易守難攻之勢,讓“群狼”不敢輕舉妄動。而派遣在城東門駐守的都是王府親信,不知此刻駐守官兵是否已被更換為叛黨。
“你們看看,那些人的臂膀上有袖章嗎?”
“袖章?好像沒有啊,母親。”
“你們再仔細看看,諸位將士們你們行軍打仗眼力定是比我們好,你們幫忙瞧瞧這些人是不是叛黨,如若不是,我就上去交談,讓他們為我們放行。”
“啟稟王妃,確實沒有。”
“那真是太好了,汝等還請在此等候,我上去帶孩子們說明原由,稍后一同出城。”
王妃和兩位公主上了城墻,一位士兵突然認出了王妃,急忙上前詢問王妃來所謂何事。王妃把城中兵變的事情講述了一番,衛兵們大驚失色,這些禁衛軍本是王族親兵,卻絲毫沒有怯弱的意思。
“王妃真打算從此門去東乘嗎?這一路可不是這么簡單,如果到時候遇到叛軍我們便無路可走了。”
樂王妃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最終還是做出了從此門繞行去東乘的決定。這一路上的兇險,王妃也早已料到,不過只要趟過這萬千溝壑,那接下來的一路都是平安的。
“將士們!你們有哪些人愿意同我們母女出城的?不愿意走的我們也不強求,只愿這新藍王能夠好好待你們,不辜負了將士們的忠肝義膽。”
“吾等知道王妃是擔心將士們的妻兒老小,但我們東門的守將們皆是藍王一族,論血緣保護王妃也是我們的責任,只要保全了王妃和兩位公主,我們將來還能重新復國。”
樂王妃答應了將士們的請求,大家一起從東門出發,一路上也算順順利利,并無叛軍趕來。不久后山路開始變得崎嶇,從山上往下看就是萬丈深淵,沒想到這原是抵御入侵的山路,如今變成了自己人去趟,王妃內心也一番唏噓。王妃深知這一段路不會太平,或許叛軍的黨羽們會在客勞城等著,客勞城是出山后的必經之路,如果他們已經占領了客勞城,去東乘終究也是九死一生。
客勞城是藍國的邊境城市,也是東朝時期的古城,傳說暠神最開始執掌東朝,就以神力創造了東朝十二城,客勞城是暠最后建造的城,只可惜暠神一離開,這座城的輝煌就不如當初。如今生活在客勞城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且多數為邊疆族裔。
一行人在王妃的帶領下進入了客勞城中,王妃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并無叛軍蹤跡,便安排眾將士們今日就在城中過夜。
“你們就在此處歇息吧,我去城中的海族府看看,不知祭司大人可在府中,我與他也是舊相識,想必此行有他的幫助我們會輕松得多。”
“母親,你所說的海族府的大祭司該不是?”
“是的,是你們倆叔公。”
王妃獨自一人去了海族府,恰巧祭司大人就在府中。
“二叔,近來可好?”
“稀客啊,你這孩子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叫人招待你一下。”
“不必了,最近事態緊急,我也是帶著兩個女兒在此尋得庇護的。”
“聽你這語氣,感覺事情不妙,可是內府之事?”
王妃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于祭司,祭司聽后感到無比憤怒。
“唉呀!呀!呀!你說這孩子,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你們倆都是從小在我身邊,那孩子小時候就玩性強,還什么東西都要和你爭,你雖然比他小,但你也知道進退,可是你一再地忍讓,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如今落得如此局面,也是我這個當二叔的做得不夠好,你們父親也是,生下了兩個孩子就不管,一天天只知道待在他的龍宮,難道海里的事比兩個孩子還重要嗎?”
“二叔,你就別操心這么多了。哥哥的脾性我比誰都清楚,他不會把華韞怎么樣的,至于我父親,也許是母親的病還未痊愈,我和哥哥也從未責怪他。”
“唉!既然你這么說,這事我就不參與了,但這也是國事,如若這小子攪得一團糟,我絕不會熟視無睹。話又說回來,你母親的病這么多些時日了也不見起色,上次我去看望她,她還念叨著你們兄妹狀況如何,可今日這局面,她要是再提起你們境況如何,我卻不知如何開口。”
“往日如何說,你到時也如何說就是了。”
“你讓二叔在你母親面前撒謊可做不到。你二叔能一直在這個位置上,還是依靠你母親的恩情,不然客勞城上下,怕都是把我這個老頭當笑話。”
“二叔怎如此貶低自己,我昨日進城發現城內一切井然有序,這都是二叔的功勞,往日的客勞城不是打打殺殺就是餓蜉遍野。往日母親帶領海族人在此行商定居,抵御外敵,二叔也是因此出了力的,這些年,客勞城上貢的稅雖說不多,但我也能感受到這座城在一點點的變好。我只希望神的“福祉”能夠在藍國長存,要讓神知道,盡管它離開了我們,我們也能生活得夠好。”
時至今日,大地上的人仍然不知東神“暠”是何種原因離去。流傳下來的不過是“神力衰減”或者“對這片大地的人放棄”之類的傳言。
“二叔,其實今日我來是有一事相求。”
“是何事啊?你要讓我帶人討伐那小子,我定會全力相助。”
“不是這事,是另外一件事。”
“但說無妨。”
“您老人家不是會相術嗎?您能幫我算一算這兩個女兒的事情嗎?”
“噢,原來千里迢迢跑來老夫這里是為了這事啊。話說這兩丫頭也老大不小了,也是到成家的年紀咯,我還記得你當年為了和他成親,也找老夫相了一把呢。老夫說你和他是天作之合,你那時那個表情啊,老夫一輩子都記得呢。”
“您老別老是拿我打趣,現在說您兩個侄孫女的事呢,她倆的婚姻大事拜托您老多上上心了。”
“我記得你來的時候說她們倆也來了,人呢?”
“唉,我忘記了。我來的時候怕不放心,就一人前來了,她倆現在和官兵們在一起,我看時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帶她倆來府上。”
翌日,王妃帶著一行人進入了海族府。王妃安排了一席宴席犒勞各位將士們,宴席完后,緊接著讓兩位女兒跟著自己來到了后院。
“好久不見了,云期,云溪。”
“叔公!”
“這一轉眼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啊。我還記得們兩個襁褓時的模樣啊,一個個的別提多可愛了。現在長大了,的確和你們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叔公謬贊了,我倆看過母親年輕時候的畫像,的確不如母親那時的風姿。”
“現在時代變了嘛。你倆至少比你們母親那時文靜溫婉多了。”
“老頭,你能少提我當初的事嗎?誰年輕的時候不活潑灑脫?還有,你能不能先把正事辦了。”
“好好好!先把侄孫女們的終身大事辦了再跟你打趣。云期,云溪還請上前一步。”
云期和云溪互相對視了一下,走向了星羅盤前。
“還請王妃告知一下那人的姓名與生辰。”
“白御…生辰是……”
“嗯…嗯…嗯…”
母女三人疑惑的看著他。
“不是,你嗯…嗯…嗯是什么意思啊,是不對嗎?”
“你慌什么,能別打擾老夫嗎?馬上就要看出來了。”
“嗯…嗯…嗯!不錯!不錯!”
母女三人的表情由疑惑又變得驚訝。
“怎么了,到底?!”
“她倆都不錯!”
“啊!…”倆姐妹聽到退后了半步。
“妹妹還小,要不然讓我先去成親吧,而且按照長幼順序,我這個姐姐也應該比妹妹先成親才是。”
“別急啊,云期,老夫還沒說完呢。你倆和他的星象都配,不過云溪是最配的,而且如果你們母親說的生辰沒錯,他的年紀與云溪是最相仿的。不過你倆到底誰去誰不去,還需你們自己決定。”
母女三人走向后院商量了好一會兒,云期作為姐姐自然是不想讓妹妹受苦的,但母親說他應該人挺好的,于是云溪也放下心中的顧慮表示既然星象已經表明自己最合適不過,那說明自己才是去和親的最佳人選,既然是天命那就應該順天時。
祭司大人看著后院里的三人一時抉擇不清,就上前詢問一番:
“嘀嘀咕咕說什么呢?還沒有選擇出來誰去和親嗎?你們既然選擇不出來依我看不如都不去,好好的陪在你們母親身邊也不為過。雖然天象說是云溪最合適,但眾所周知天象的變換是很快的,說不定哪天就不合適了呢。”
“唉!你個老頭子。我也想把我兩個女兒留在身邊呀,可是婚約將至,也是我一時糊涂才在那時候給孩子定了親。”
“你的意思是這親不是別人主動提的,而是你提的?那這更可以斷啊,婚姻大事還是謹慎些為好。”
“正是因為是我提出來的,我才更應該遵守承諾,首先,我相信你們去和親的那個人無論是品行還是舉止都如常人一般,其次這是我對當初老師的報恩,沒有她的教誨就沒有如今的我。”
“母親的老師?我和姐姐似乎從未聽母親提起過。”
“你們是否還記得我書房中掛著一幅畫像,那人便是母親的老師。當初她作為圣族人廣為行醫,后在東乘建立了書院,母親也是因緣先結識了老師的女兒,后面便一起入書院研習,時至今日,我還謹記老師的教誨,勿忘為人的根本。”
“所以母親讓我們嫁的是母親老師的后人是嗎?”
“正是,所以他的品行我是可以擔保的。”
“既然母親這樣說了,我還是挺想見見那個人的,那么還是讓我去吧,既是姻緣何須避之。”
見云溪的態度如此堅決,眾人也沒有說辭,只是姐姐云期帶著憐憫的眼神注視著她,仿佛能預見云溪與那人的未來。
“既然云溪能擔負起這份承諾,老夫也感到欽佩,既然是去嫁人,作為長輩理應當給你備一份禮。這緞紅鯉綢,是當初送你母親剩下的,主要是事發突然你看你叔公也來不及給你備份大禮,等你真正成婚的那天我再差人給你送過去,你看可好?”
“云溪叩謝叔公了,叔公能贈予我當年給母親的綢緞已是極好之物,至于其他的,云溪就心領了。”
“你看這孩子比你當初可懂事多了,你當初是嫌嫁妝給少了,就差把我府邸給搭上了。這紅鯉綢本就是僅次于龍絲的稀罕之物,你父親要不是當初不給,你會舍得來求我嗎?”
“你這老頭,怎么老喜歡蛐蛐往事呢。況且你看你還能給云溪,就說明當初我要的并不多吧。”
“給了云溪,等到云期成婚之日也要備禮,這些紅鯉綢怕是不夠了噢。”
“叔公,我不急的,我成婚應該還早著呢,既然沒有紅鯉綢,那您說的那龍絲也不錯啊,嘻嘻。”
“你們可知這綢緞需要織多少時日,光是這染料就非常稀缺,雖與龍絲相比只怕火,但做成各種服飾可是比龍絲好看得多。”
四人在院內互相寒暄往日時光,曾經在藍國發生的一切仿佛如過眼云煙,所有的變化都因為這次“政變”而發生。與此同時,天上的神明也在注視大地上發生的一切,神明不知道自己當初一怒之下的離開是否正確。
大地上的人只記得暠神的離開,曾經團結統一的王朝變得四分五裂,饑餓與戰亂再次席卷了東邊的土地,他們有的跪在神像前祈求他再次降臨,有的則是燒掉他的畫像,唾罵他為何如此無情無義。他們有的選擇不再相信神明,認為王朝的建立本就是依靠人,與神明沒有半分關系。有的為了神明再次統領人間,便大勢修建神的廟宇,編撰神的詩經,歌詠神的恩德,所有有關神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珍貴,甚至上升到了立國之本。
“母親他們為何如此癲狂?”
云溪和王妃坐在馬車上,看著一路上的人們衣衫破爛的跪在地上,雙手舉著“神的詩經”,面目猙獰地誦讀著。旁邊熊熊的篝火,直通天際,有人帶著面具跳著當初神明最愛看的舞蹈,官兵們綁來老人和小孩,用武器逼著他們哭泣,希望用“真誠的眼淚”換取神明的原諒。
“或許他的離開是對的。這本就是大家真實的樣子,誰也改變不了神明離開的事實。”
“唉!雖然我們東乘也依舊信仰神明,可還沒到他們如此癲狂的地步。正如王妃所言,神明既然離開了數百年,為何還在執著過去的輝煌,難道過去的輝煌全是由神明一手造成的不成?就算神明可以手眼通天,但所有的一切,生活的一切依舊是靠我們自己,靠我們這些“凡人”才能相互團結,相互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