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
“聯系包納薩拉,父親的遺體就交給他吧。”
低著頭的格洛麗亞擺了擺手,讓身邊的奧斯卡退下了。
“......”
瓦萊麗亞女士已經離開,之后會來參加父親的葬禮。
她心亂如麻。
“我出去走走。”
向親信知會一番,格洛麗亞自己走出了宅邸。
————
乘著浮空車,格洛麗亞端著紅酒看向窗外。
那是燈火通明的上城區,繁華的市容,與下城區可謂天壤之別。
然而這并沒有讓格洛麗亞感到半分的溫暖或是歸屬感,因為她出身于下城區的孤兒院。
“......”
“目的地,下城區,科倫坡第三孤兒院。”
“收到,已為您選取該區域,治安情況綜合評價為低,請乘客自行注意。”
“閉嘴。”
格洛麗亞一口便喝完了紅酒,從口袋掏出了一包香煙,叫做萬寶路的老牌子。
“叮——”
點燃了香煙,格洛麗亞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父親,我該如何帶領家族?”
“我是個孤兒,是沒有科倫坡家族血液的雜種。”
“我是個女孩,是從沒有過先例的第一任首領。”
“我是個外人,西西里從來不會是我的家、我的歸宿。”
“爸爸.....”
格洛麗亞一個人哭了起來,她從不在人前示弱,她做事雷厲風行,她的思緒深不見底,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感情。
霓虹的燈光穿透晶瑩的眼淚,映射出浩瀚星宇,隨后被格洛麗亞黑洞般深邃的眼所吞噬。
格洛麗亞抽了自己一巴掌。
“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這會害死你,格洛麗亞。”
看著玻璃中的自己。
“父親教了你九年,你在他身邊學了九年,最后活成了這副樣子。”
“沒有了根源的人脈,沒有了教父的科倫坡,如果處理不當,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現在你就在做這種事?任由情感的波動主宰你自己?當年失去兒子的安德烈教父是怎么做的?”
“告訴我!”
“他.....尋找了繼任者,我。”
“他開了家族會議,穩定了家族即將分裂的局勢。”
“他抓住了主謀的叛徒,然后寬恕了他,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我明白了。”
格洛麗亞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止住,再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深吸一口煙,干了這杯酒,格洛麗亞的眼神中再次消失了波動,恢復了那宛若面具一般,從容不迫的表情。
“我和父親不一樣啊......”
“一無所有的我無法寬恕。”
“誰也好,叛徒,敵人,甚至是無能的我自己。”
——
冒著清冷的寒風,格洛麗亞雙手插兜,叼著煙走在大街上。
“變了不少啊.....”
格洛麗亞是下城區出身,在腳下這片科倫坡家族區域中的一個孤兒院。
不過是勢力范圍的十分之一不到的小街區,自己卻在這里得到了溫暖和歸宿。
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像熊一般,身著廉價工裝夾克的男人。
然而他臉上戴著的面具卻與今天中午時不一樣了,臉上是——
瓦萊麗亞女士戴著的面具,那個有些年頭的冰球面具。
“原來如此.....”
這孩子的生日快到了吧。
“我記得父親說過......”
“十三號......”
查看了一下日歷。
“星期五。”
“那天是父親的葬禮啊......”
搖了搖頭,他的痛苦我也未曾體會過,遷怒于他還是算了吧。
正好跟上他看看都在做些什么吧。
——
左轉右轉。
前方的杰森似乎正在往金權廣場走。
“他去金權廣場干什么......”
保持著安全距離,格洛麗亞依舊跟著杰森。
就這樣一直到了電梯處,杰森眼看電梯來的很慢,便去走了樓梯。
格洛麗亞悄悄跟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嘈雜的地下拳臺,格洛麗亞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什么地方,這種生意是涅普頓負責的。
只見杰森跟一個滿臉胡渣的男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隨后走入了休息室。
“喲,小姐,你也來看拳啊?”
旁邊一個中年大叔坐在觀眾席上向格洛麗亞打招呼。
“是,你認識他嗎,就那個戴著面具的?”
坐在他邊上翹著二郎腿,格洛麗亞自己點了一根煙,順便向他遞了一根。
大叔接過煙,掏出打火機點著了火后便開了口。
“他叫頭套——我們都這么叫他。登記的外號叫面具怪人。”
“噗......”
格洛麗亞第一次笑出了聲。
“他的打法只能說是驚為天人,畢竟我沒見過誰能在八角籠里能打出摔跤的節目效果。”
“啊?”
“他的進攻很緩慢,幾乎不防御。也因如此,對陣很多敏捷選手的時候總是會被遛彎。”
“但是敏捷型選手打不破他的肉體防御,那家伙的身體簡直連紅都不帶紅一下的,更別提流血了。”
大叔嘆了口氣。
“而力量型選手更為倒霉,因為一但對陣了頭套,這把基本就輸了。”
“為什么?”
格洛麗亞饒有興趣的追問了下去。
“沒人,我是說我覺得,沒有一個被稱為生物的東西能在力量上勝過頭套。”
“?”
“有一次,我親眼所見。頭套拿著一個拳臺熱身用的啞鈴,純金屬制的那種。”
“他打了個噴嚏,啞鈴從手上滑落。”
“您猜怎么著?”
大叔賣了個關子。
“怎么了?”
“他趕緊抓住了啞鈴的一頭,沒讓它掉下來砸碎地磚。”
“這有什么......”
“并不是。”
“啞鈴,他抓住的那一頭。”
“被捏扁了。”
“啊?”
格洛麗亞嘴上的煙差點滑下去。
“啞鈴的金屬配重,被頭套無意識中捏扁了。”
“人類有時會在無意識中爆發強大的力量,是因為沒有對自身有意識的控制,從而默認用了很大的力氣,但同時也很容易把自己傷到。”
“舉個例子,就像人沒有辦法用手掐死自己一樣,因為人的本能會從死亡中保護自己,從而不會讓手一直掐著脖子。”
“同樣的,人沒有辦法有意識地去用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因為這會給自己的肌肉和關節帶來極大的傷害和負擔,人的意識同樣會這樣保護自己。”
“而他的力量,就像是無視了這個本能一樣,用出了遠超生物的效果,這不可避免會給身體帶來毀滅性的負荷,但是他什么事也沒有。”
“我覺得他已經背棄了人類的本能,而承擔傷痛、自我愈合的能力又遠超常人。”
大叔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你覺得這不可能,但是我發誓這都是真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我每場的注都會下頭套。”
“即便我知道頭套有的時候會被安排,上邊會讓他輸掉,不過那也值得。”
“因為頭套演得實在太精彩了,你真沒見過上次,就上次那個練習東方一種叫詠春的武術的仁兄。”
“他一秒能全力打十五拳,典型的速度型選手。”
“那天頭套每挨一拳,他的肌肉就會隨之收縮,身體就會隨之扭曲,呈現一種被力量貫穿的視覺效果,就這樣打了二十拳,那個仁兄以為自己大成,不打拳跑去辦武館了。”
大叔笑著捋捋自己的山羊胡。
“后來被原本東方的師傅揪回去一頓揍,走之前還看了看他的比賽錄像。”
“指著頭套說這才是大成。”
“啊哈哈......”
格洛麗亞汗流浹背了。
“你也是頭套的粉絲?”
大叔指了指那邊的押注臺。
“下一場就是頭套來的,你要不要去下注小的助助興?”
——
“我在干什么......”
看著空蕩蕩的錢包,格洛麗亞拿著一張金額巨大的金券回到了觀眾席。
“就當是發泄了......”
嘆了口氣,格洛麗亞看向了八角籠。
“今晚的決戰!!!”
“強大的力量,壯碩的身軀,倘若暴力有美學,那么他一定就是藝術的化身!冉冉升起的新星——”
“面具怪人!!!”
在主持人激情的解說之下,杰森走進了八角籠。
“奇怪......”
大叔左右張望了一下。
“怎么了?”
“領班呢......他很照顧頭套,每場頭套的比賽都會親自來的啊......”
主持人揮了揮手。
“拳臺的五冠王!沾滿鮮血的擂臺死神!無數拳手被他斷送了前途,堪稱八角籠屠夫——”
“巨鯊!”
大叔瞪大了眼睛。
“巨鯊?!”
“那個巨鯊?!”
格洛麗亞看了看大叔。
“怎么了?”
“這可是那個巨鯊!那個義體改造超過四成的賽博瘋子!他殺了每一個與他對戰的拳手,他的速度和力量簡直是作弊!義體給他帶來超人力量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精神疾病,只要一刻沒有揮拳就會感到劇烈的痛苦!”
“領班不可能給他安排這么危險的對手,這不可能——”
大叔的眼神開始動搖。
“頭套再怎么強,也只是血肉之軀啊,即便力量無人能敵,但是受到這種級別的攻擊,一樣會死啊!”
“沒有閃躲和防御的頭套只會被巨鯊的攻擊打斷骨頭的!就像是玻璃大炮一樣,只要巨鯊不與他硬碰硬——”
格洛麗亞看了看臺上的杰森,與在修女會時不一樣,隱藏在冰球面具下的眼睛充滿了殺氣。
——
十分鐘前。
杰森看了看眼前的擂臺。
“喲,這不是頭套嘛,換面具啦。”
一個滿臉胡渣的男人指了指拳臺。
“今天能安排兩場,老樣子,還是你輸,一場五十。”
杰森點了點頭。
“嗯……”
“你在我這干了一段了,干活也不錯……”
“第三場別去。”
“是那個巨鯊。”
“都沒人敢接。”
“輸給他的對手會被他殺掉,贏了他的人至今沒有過。”
“全身百分之四十的義體改造,他早已經不是你這樣肉體凡胎能戰勝的范圍了。”
“我不想看你這么去送死啊。”
杰森點了點頭。
“贏了、就行?”
胡渣老板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你贏不了的。”
“會贏的。”
杰森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胡渣男人低下了頭。
“就是要輸啊……”
“安全的拿個出場費炒熱氣氛。”
“你小子挺上道。”
“每次被敵人打中都挺能卸力,沒見你哪塊受過傷。”
“還能表現出被敵人擊中的力度感,身體也自然的模仿了挨打的樣子。”
“時不時還能來點夸張的,像是被打飛或者是被打翻這類的。”
“說句不好聽的,還有專門來看你打拳的呢,說是看你打拳很解壓……這種意義上你粉絲還不少嘞。”
“我知道你有實力,而且不低。怕你打大部分拳手太輕松,生意就沒法做了。”
胡渣男人遞了根煙過來,給杰森點著了火。
“所以我常常安排你輸,這樣你能天天出場拿到錢。”
杰森點點頭。
“我很、感激……”
胡渣男人歪了歪腦袋。
“有可能、破壞生意。”
“本可以、不雇我。”
“還是雇了。”
“哈哈哈……”
男人撓了撓頭。
“當時看你一副很需要錢的樣子,而且……”
“看了你的手。”
“……”
“你的拳頭不是搏擊者的拳頭,你根本沒打過拳。你的指甲根本看不出來風霜的痕跡,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共才不到二十歲。”
“……”
“家里有人生病,償還債務,各種各樣,你這樣的孩子,基本都是這些原因。”
“所以我想幫幫你們,就像是幫了當年無助的我自己。”
胡渣男人甩了甩自己的那條機械胳膊。
“謝謝……”
“叫我領班,小子。”
“領班。”
“好嘞。”
點點頭表示滿意,領班轉頭就想走,可是一個身影正向這里靠近。
“喲,老不死的,這就是我的對手?”
胸口掛著鏈子,黑色肌膚,梳著臟辮。
標準的嘻哈黑人形象。
上半身和大腿上都是金屬覆蓋,義體改造程度目視有四成。
“塊頭倒是不小,會是個不錯的沙包。”
巨鯊把頭靠近杰森的耳邊。
“犀牛幫有不少你這樣的人,我殺了二十個。”
“空有塊頭。”
犀牛幫是用各類藥物和手術瘋狂改造肉體的幫派,他們幾乎不裝義體,以自己的身體為豪,每個犀牛幫成員都有一副健壯的出格的身軀。杰森可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他根本沒錢做這些。
“……”
“巨鯊!”
領班按住了巨鯊抬起來的肩膀。
這是要揮拳的架勢。
“滾!”
巨鯊用自己的金屬手臂狠狠肘擊了領班的面部,再接了一擊后手拳將領班打翻在地。
剛想再補兩拳,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動彈不得。
回頭一看,戴著冰球面具的巨漢站起身來,紅血絲布滿的眼睛充滿了殺意。
“猴子、第一場。”
“來跟我打。”
“殺了你。”
巨鯊怎么也掙脫不開,他發現自己的金屬手臂已經被捏扁了許多。
“草你媽的,來就來——”
杰森松開手,巨鯊急匆匆的走了。
“領班。”
杰森將失去意識、滿目瘡痍的領班送到醫務室,正準備回到休息室,突然發現巨鯊跟一個家伙吵了起來,巨鯊奪走了那個人手上的箱子,打開后往后頸處注射了什么。
“你這樣會永遠變成瘋子的!”
“無所謂,我要殺了他——”
——
時間回到現在。
“巨鯊的情況明顯不對勁.....他的肌肉比平時還漲了一大圈,明明之前沒上場還喘著粗氣!”
“該不會是用了興奮劑?!”
大叔明顯感覺不對勁。
“看他的血管。”
大叔看向巨鯊的暴起的血管,發現居然有一抹藍色的光芒。
“實驗品α,據說百年前曾經是兩個冷戰時期的大國軍備競賽的產物,經由美國的軍用科技公司基礎改良后流傳于世界各地的黑市,有傳言說軍用科技已經根據現時代義體改造了更加強大的改良版尚未公諸于世。”
格洛麗亞冷靜地說了起來。
“剝奪理智,給使用者帶來極端痛苦,換取一段時間內無止境的亢奮和力量增強。”
“對精神和身體都有不可逆的損傷。”
大叔吃驚的看向格洛麗亞。
“小姐您還真是見多識廣......那該怎么辦?”
格洛麗亞摸了摸腰間的重型左輪,她已經準備隨時拔槍了。
“先看看再說。”
————
“比賽——開始——”
隨著主持人一聲令下,巨鯊率先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沖向了杰森。
“吼——”
杰森的腹部狠狠挨了一拳,然而他不為所動,利用肌肉的收縮反而使得拳頭打的更深。
換做一般人這么干,墳頭草早都長十米了。
“......”
血液從杰森面具下流出,然而他雙手抓住巨鯊的一只手臂開始發力。
并沒有選擇直接折斷,被折斷的金屬危險性反而高于拳頭這種鈍器,杰森抬起腿猛踢巨鯊那沒有義體改造的腳踝,直接一腳踢斷絆倒巨鯊。
“吼——”
巨鯊開始了瘋狂的掙扎,然而杰森還是不為所動。
杰森趁巨鯊失去機動性繞到他身后,雙手抓住他的兩條腿,做出擲鏈球架勢,開始了旋轉。
與擲鏈球不同的是,杰森并沒有把巨鯊拋出去,反而是用全力旋轉,一直旋轉。
“等一下——”
臺下的大叔看到這一幕,發出了驚呼。
“在以前的摔跤節目中,曾有人說過,被人抓著腿拋出去最痛苦的不是落地的一瞬間,而是那旋轉的過程!”
“血液會因為離心力集中于頭部,而遠離軀干的四肢也有可能會因為缺氧而感到痛楚。”
“如果持續缺氧的話——”
格洛麗亞點了點頭。
“遠離軀干的四肢有可能廢掉。”
“而且經過實驗品α的狂暴后,肌肉完全充血,耗氧量大量增加,會影響到大腦。”
經過長達五分鐘的旋轉后,杰森將巨鯊扔到了地上。
此時巨鯊的四肢止不住的抽搐,已經沒有了意識,躺倒在地上。
杰森抬起手,往巨鯊臉上打了兩拳,控制好力道,正正好好打的和領班受傷程度一樣。
“以牙還牙。”
杰森抬起手,現場爆發了劇烈的歡呼。
“有請我們的新霸主,面具怪人!以絕對的力量和肉體稱霸了賽事,他就是我們賽場上的赫拉克勒斯,而在場的觀眾們將全部成為他的信徒!!!”
許多觀眾站在椅子上喊話。
“頭套!牛逼啊頭套!老子明天就能提一輛新車啦!”
“頭套!我那房租有著落啦!謝謝你啊!”
“雖然沒壓你贏,但是我早看巨鯊在拳臺上殺人看不順眼啦,今天這錢就當是買來看巨鯊吃癟啦哈哈!”
“巨鯊這種沒有武德的家伙好死!上臺前還打了藥,以為大伙看不出來?臟東西!”
觀眾們笑著離開了地下拳臺,看了今天巨鯊的慘樣,觀眾們十分滿足,再也沒有多余的心情去看其他的比賽了。
只留下格洛麗亞和那個大叔。
“小妹,你也去兌獎吧,我先走了!今天我要好好喝一杯!”
“哦,再見啦!”
大叔擺了擺手,笑呵呵的離開了。
“杰森——”
格洛麗亞笑瞇瞇的坐在觀眾席上,向正往休息室走的杰森打了一個超大聲的招呼。
杰森的肩膀肉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但隨后好像是想假裝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往休息室走去。
“那個戴著面具快步往休息室走的杰森——”
不知何時竄到杰森背后的格洛麗亞戳了戳杰森。
“打的不錯,很帥哦。”
回過頭來,杰森看見格洛麗亞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舉起了右手,說出了一句杰森說過的話。
“以牙還牙。”
“哈哈哈哈哈——”
格洛麗亞開始捂著肚子狂笑,笑得天翻地覆。
杰森高舉起雙手投降了。
——
二人來到醫務室。
“哦.....杰森回來了啊!”
坐在輪椅上的領班臉上包著紗布,但仍然笑著向杰森打了個照面。
“好樣的!”
領班指了指那邊的窗戶。
“我醒過來就讓醫生給我推到這邊了,那兩拳是為我打的吧,真解氣!”
聽到這里,格洛麗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以為杰森只是在裝酷。
“旁邊這個姑娘是誰?你小子的女朋友?”
杰森剛想說不,格洛麗亞笑著抱住了杰森的胳膊。
“大叔好眼力!”
“哈哈哈,怪不得你小子這么勤過來打拳,原來有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要養啊!”
“......”
“小兩口也快點回去吧,對了,這是你的份。”
領班將一沓厚厚的信封遞給杰森。
“這么多、不行。”
杰森搖了搖頭。
“你現在是霸主啦!以后時不時出來打一場就能拿這么多!”
“光出場費就有四百呢,今天我還托醫生幫我下了二百的注,贏到的也給你啦!”
“就當是慶祝你打贏了!”
領班強硬的將信封塞進杰森的兜里。
“我是病人,要休息了,你小兩口快給我出去。”
二人被趕出了醫務室。
——
“格洛麗亞。”
杰森指了指拎著一袋錢的格洛麗亞。
“剛才想著發泄一下就全壓了你,現在麻煩了。”
“形跡變得和你一樣可疑了……”
格洛麗亞嘆了口氣。
“你、怎么來了?”
“我在大街上看到你,就跟來了。”
“形跡可疑。”
“別那么小心眼啦。”
格洛麗亞鬧起了別扭。
“那個領班真是個好人啊……”
突然發出了感嘆。
“嗯、很照顧我。”
“剛好我也拿到不少錢,要不要去吃——”
接下來的話并沒有說完,因為一發子彈徑直掠過了格洛麗亞的面頰,留下一記淺淺的劃痕。
“砰——”
五個漩渦幫打扮的重型護衛從天橋后方信步走來。
“真可惜啊……打偏了……”
“你這腦殘,咱們就是把錢搶回來的活,搞這么麻煩干什么。”
“呦,這小姑娘長的不錯……”
“拿到錢再好好照顧照顧……”
身著舊式外骨骼,披著重型裝甲,甚至本身還有接近三成的義體改造。
前前后后加起來能有七十個百分比的義體力量,防護也增加到五十點百分比。
絕不是兩個肉體凡胎能戰勝的對手。
“……”
格洛麗亞凝視著五個重裝護衛。
/*涅普頓想殺我?不,他不會在刺殺失敗的當晚去關注一個黑拳賭場。
他更不會想到我當晚就一個人過來。
他們說要拿錢。
我投了不少,獎池里的錢拿了大半。
多半是賭場的高層派下來討錢的*/
一瞬間的思考過后,格洛麗亞瞬間做出了決策。
“怎么?怕啦?讓小爺我好好溫暖你一下?”
“你想要錢?”
對著裝備最好的護衛開了口。
“不僅要錢,而且要你!”
“哈哈哈哈——”
格洛麗亞拿出錢袋,舉了起來。
“哦……這不是很識相嘛——”
站在天橋邊的她突然把錢袋伸出天橋外。
“你想威脅我?”
這不過是虛張聲勢,畢竟是老大交代的任務,做不好是要卸胳膊卸腿的。
“讓我們下了天橋,錢給你留在這。”
“開什么玩——”
格洛麗亞松了三根手指。
“等等——”
“走吧,把錢留在這。”
首領一樣的重型護衛開口了。
“下天橋之后。”
“不行,你把錢帶走怎么辦?”
“放下之后就開槍打我怎么辦?”
“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我可以直接開槍殺了你。”
“然后呢,在底下的高速公路上一張一張撿錢?”
“錢丟了也無所謂,但你是一定要死的。”
杰森想上前去,被格洛麗亞一個眼神攔住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早開槍了。”
“……”
首領護衛沉默了。
“下樓梯之前。”
“下樓梯之后。”
“……”
漩渦幫的幾個護衛不想為了這種小事被老大卸胳膊卸腿。
“樓梯下到一半,底線了。”
“那你們就在這里不要移動。”
“三個人跟著。”
“兩個,底線了。”
首領怒了。
“我今天就殺了你這婊子——”
格洛麗亞拔出腰間的左輪指著自己的頭。
“我可以幫你。”
宛然一笑,格洛麗亞撥動了擊錘。
“艸,這婊子來真的——”
“……”
“媽的,就兩個人跟著。”
“挑你們槍法最準的兩個。”
“……”
兩個護衛走向前來。
“在這里停下,跟我們保持距離。”
“反正你們槍法好,要是我們帶著錢跑了,直接開槍就行了。”
“算你識相。”
保持著一定距離,二對二緩緩后退。
“……”
“……”
無聲的對峙。
這時,杰森看到格洛麗亞拿著槍的手輕輕往天橋下指了指。
杰森明白她的意思,然而杰森有一個突然的想法,能使得擋在自己身前的她也能立刻全身而退。
杰森在等一個時機,天橋上,這個時間。
呼吸和心跳都變得沉重。
該是時候了。
——在身后的各大全息銀幕上,偶像的歌聲伴隨著閃亮的畫面響起,如期而至的廣告時間。
而舉槍的二人,被銀幕上閃亮的廣告晃了眼睛。
杰森抱起格洛麗亞跳下了天橋。
而在杰森懷里的格洛麗亞一把將錢袋拋向了高空,無數的鈔票隨著風飄散。
平穩落地,隨后二人開始了往居民區的沖刺。
“艸,那兩個爛仔跑了——”
“錢,快點把錢搞回來——”
二人在夜幕與繁星之下奔跑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城市的燈光忽明忽暗,二人的腳步時快時慢,格洛麗亞仰著頭笑著、在喘氣之余吸取一些空氣。
漆黑的瞳孔映出繁星,柳眉與鳳眼劃出優美的弧度,藏在報童帽下盤起的長發也不知何時被風吹散,柑橘的香氣向在她身后的杰森襲來。
即便確認了沒人追上來,她的奔跑亦沒有停止,仿佛是撒著歡的野狼一般,在月光下馳騁于鋼鐵叢林之中的空地上。
笑著的她慕然回首,孤獨的路燈灑出金黃色的光芒,照亮了她,讓杰森能夠看清美麗為何物。
“杰森!快點!”
縱情的呼喚、將杰森引向名為自由的歡愉。
“你知道、你知道現在我最想要什么嗎?”
上氣不接下氣,格洛麗亞倒在一處公園的人造草坪上。
“錢?”
“笨耶。”
“不知道。”
“我想要自由!”
翻了個身,格洛麗亞躺在了坐在一旁的杰森腿上。
“嗯。”
杰森看見格洛麗亞。
她的臉頰有些泛紅,就像是微醺一般,她的臉上仍然掛著迷人的笑容,眼里也含著淚花。
像是在笑,像是在哭。
杰森不知道。
杰森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格洛麗亞合上了雙眼。
“杰森.....我的杰森......”
就像是小女孩抓著自己最喜歡的洋娃娃一般,即便睡著了,格洛麗亞握住杰森衣角的手也沒有松開。
——
兩小時后,下城區的科倫坡大廈。
“一間房,一間貴賓室用餐。”
“隨便點吧,我請客。”
睡醒的格洛麗亞在自家的大廈找了一家餐廳,即使在夜間也是人氣爆滿,似乎是叫“Dorsia”。
盡管這種級別的餐廳都需要預訂,但是服務員看到格洛麗亞的一瞬間,便立刻為二人安排了位于貴賓室最好的位置。
整個貴賓室僅有二人,只要靠著窗邊,就能欣賞到整個下城區最好的景色。
“不知道點什么嗎?”
看了看對著菜單發呆的杰森,格洛麗亞便坐在他身邊。
輕輕將身體靠上了杰森的胳膊,看了看菜單。
“今天的特色菜是韃靼牛排啊.....”
“那是、什么?“
“簡單說就是生肉啦。”
“.....”
杰森不理解有錢人為什么要吃生肉。
“看看別的吧,我也不愛吃那東西。”
二人最后就是簡單的上了兩份招牌的原切牛排,再要了一瓶紅酒。
杰森將手放在面具上,猶豫了一下。
“嘿!”
格洛麗亞趁著杰森猶豫的時機一把將他的面具摘下。
“哦哦......”
“還行,至少我能看著你吃飯。”
格洛麗亞搖了搖手上的叉子,對著杰森微微一笑。
“......”
杰森點了點頭,戴上餐巾,同樣拿起刀叉,持刀的左手與拿叉的右手意外的協調,不僅讓人懷疑他是否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餐廳,不緊不慢的節奏控制得很好,時不時會端起紅酒輕輕一啜。
格洛麗亞不知不覺間放下了刀叉,端起了紅酒看著正在用餐的杰森。
“你真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搖了搖紅酒,翹著二郎腿的格洛麗亞單手托腮。
“嗯。”
杰森放下刀叉,回應了格洛麗亞的疑問。
“也許、失憶前、來過。”
格洛麗亞點點頭,看著杰森。
“從小接受教育的富家子弟刻到骨子里的高貴禮儀嗎......”
格洛麗亞嘆了口氣。
“你母親還好嗎?”
“媽媽、很傷心。”
“大哭一場。”
“哄她睡覺、很久。”
格洛麗亞垂下眼睛。
“這樣啊......”
“杰森,你知道為什么嗎?”
杰森搖了搖頭。
“她的丈夫,你的父親。”
“也是我的養父。”
“今天過世了。”
杰森不小心將叉子打掉了。
“爸爸?”
“嗯,你收到了一個大禮物盒吧,那是父親送給你最后的禮物。”
杰森想起了那一個禮物盒,里面裝著由世界一流運動廠商制造的曲棍球紀念套裝。
全球限量十份。
“......”
杰森揉了揉眼睛。
“......”
沒能止住眼淚,杰森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自己沒有與他相關的記憶。
“杰森......”
格洛麗亞有些驚訝,原以為九年未曾見過父親的杰森會沒有什么波動,而眼前的大塊頭居然一個勁的流眼淚。
“所以,現在我即將接手科倫坡家族。”
“而你和你母親是我為數不多的家人了。”
格洛麗亞將紅酒一飲而盡,隨后便站起身來,看向窗外。
“科倫坡家族是父親的遺產,我必須照顧好家族。”
“家族需要我,而我需要你,杰森。”
格洛麗亞看向一旁的杰森。
“跟隨我吧。”
“我會保護你,你也要保護好我。”
“我需要你,杰森。”
格洛麗亞捧起杰森的臉,凝視著他被覆蓋住的眼睛。
眼瞳即為橋梁,而橋的那一頭卻幾乎將杰森的魂魄吸走,如此誘人,如此風情。
“不論發生什么,不論我是對是錯,不論這世界上是否還有人愛我,你都會站在我這邊嗎?”
杰森沉默了一會,握住了格洛麗亞伸出的手。
“現在你是我的了.....杰森。”
不知是否因為喝了不少紅酒,格洛麗亞的面色有些泛紅,緊緊抱住了杰森。
“我的......杰森......”
格洛麗亞在杰森懷里輕輕顫抖著。
“我的......”
像個小女孩一樣。
抱著最愛的人偶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