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嘴，避開我的視線，淡淡地說：“這次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寒。這幾天你好生待在這里，憫生會照看你的。”

隨即有人叫走了小鳳仙君，憫生從側門悄摸地溜了進來，問我：“思過，你應該沒有做夢說夢話的習慣吧？”

“哈？你在說什么？”

“仙君去冰室看你的時候讓我在外面侯著，出來的時候就抱著個渾身發燙的你，嘴里還嘟囔著什么。我怕你說夢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小命不保。”

剎那間我又回想起夢里的情景。夢里的小鳳仙君有些狠心，我又追問起當年的事：“憫生，當初那個仙娥，到底是為什么被剔仙骨？”

他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地說：“不就是…私自養了蠱，還能是什么。”

“若只是養蠱，小鳳仙君不該罰的這樣重。養蠱這種事，天界早有盛行之風。她莫不是要拿蠱去……”

我話還沒說完憫生便擺了擺手，隨意找了個理由離開。

此時夜已深，往外看，憫生靠在墻邊睡著了。我躡手躡腳地繞到了書閣前。

“是這兒嗎？”從下往上數的第四行第三閣，我掏走里面的書籍，一個按鈕出現在我面前。

果然是。

摁下去后，書閣緩緩移開，露出一條陰暗幽長的暗道。為了確保不會被憫生發現，我又悄悄地走過去，在他周圍撒了些迷魂散。

其實在昏睡中，我還夢見了這里。

在進入暗道后的每一秒我都如履薄冰。暗道的盡頭是什么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驅使我去探索這一切。偶爾踢到些小石子我也會被嚇得心悸不止，不知走了多久，我才微微看到些光亮。

柔和的光促使我加快了腳步。走到盡頭一扇屏風擋住了出路，我用了些法力將它不動聲響地移開，隨機聽到軟玉的聲音。“上仙還是早些休息吧。”

“知道了，你出去吧。”是個女人的聲音。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位被藏了許久的上仙。終于要見面了，想想有些激動。

軟玉退了出去。本想躲在暗處偷偷看這位上仙的容貌，卻不小心碰倒了屏風。

“你又來了。”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她似乎是知道這個暗道的。事已至此，我只好老實地出去。

“不是小鳳仙君，你是誰？”

當她視線與我相撞的那一瞬間，我被她的樣貌驚到了。膚若凝脂，明眸皓齒，柳葉眉，月牙眼。不妖不媚，溫文爾雅，像極溫順的貓。

彎彎的月牙眼里蒙著一層揮不去的憂郁，卻也帶著幾分警惕。

“好生漂亮的姐姐，怎么整日待在這樣冷清的屋子。”我不禁感慨道。

她打量著我，嗤的一聲笑出來，說：“你喊我什么？姐姐？你是若澤芳的小山茶吧？”

“見過上仙，我是小鳳仙君座下的山茶花精，思過。”我行禮，未曾注意到她眼中閃過的詫異。她自我介紹道：“不用這么多拘束，我是幽蘭。”

幽蘭，這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姐姐，你好漂亮。”

“是嗎，從前也總有人夸我貌美。”幽蘭上仙輕撫過自己的臉頰，眼中的淚蓄著。

豆大的淚落了下來，我一時慌了神，安慰道：“姐姐你別哭啊。我說錯什么了嗎，對不起……不如，不如我同你變個戲法吧。”

“什么戲法。”她眼睛泛起了一圈紅，我見猶憐。

我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微微轉動手腕，一朵嬌艷的紅山茶便懸在了掌心。“姐姐，這花兒，送你。”我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兩步，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喜歡又哭了起來。幽蘭上仙卻對我招了招手，說：“你過來，別怕我。”

待我走近，她取走我手中的花，輕觸著紅玉般的花瓣，贊道：“好鮮艷的花。許久未見。”

“許久未見？”我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幽蘭上仙輕笑掩飾尷尬，她說：“我很少聽他們提起過你。不過，你一個山茶花精待在偌大的神宮里，會感到孤獨嗎？”

我搖頭，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不會啊，神宮里的人都會陪我玩，比如軟玉，迎春，憫生，還有守衛大壯……”我細數這些人給她聽，幽蘭上仙看我的眼中多了一絲羨慕。“真好啊，還是個自由身。”

“姐姐，你不也是自由身嗎？平日怎么不見你出來？”

她笑著逗我：“那你平日怎么不往姐姐這兒走動？”

“小鳳仙君不讓我來。”

“是了，也有人不讓我離開這。”她仰頭左顧右盼，“小山茶，你是如何找到的暗道。”

“說來話長……我說我做夢夢見的，你信嗎？”

這么扯的理由，我也不想相信。但幽蘭上仙卻沒再追問下去，走過來，拉著我的手走向茶案處，說道：“我倒是許久沒見過新人了，正巧你來了，倒不如同我講些外面的新鮮趣事。姐姐這兒有玫瑰栗子糕，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見到玫瑰栗子糕我就兩眼發光。于是我同她暢談了這一整夜，她通過我的口了解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也是她許久未見的世界。

*

“思過！思過你人呢！”

大清早的憫生就在嚷嚷。我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氣從屏風后走出來。“你這么大聲干什么？”

“你不在床上睡覺你去哪兒了？”